第27話︱鎖定嫌疑人
“區(qū)區(qū)目付,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吸引到兩只蟲獸都在向他靠攏?”
聽到竹千代的話,就連向來讓人難以捉摸的美惠,也不由得露出驚訝神色。
“我讓信綱詳細調查過他,恐怕只是個普通幕臣。現在最關鍵的著眼點在于,另一只潛伏的蟲獸究竟藏在他身邊哪里?”
“對于另一只蟲獸,少主有頭緒了么?”
“嗯,大致上有懷疑的目標了。不過,我還是打算親自去會一會對方,美惠你就等我消息吧!”
“那這把檜扇?”
“金環(huán)胡蜂的檜扇就暫時放在你這邊保管,等我確認了另一只蟲獸以后,我們再商量接下來到底該如何應對?!?p> “我明白了。”
“那我先走了。最近手頭事情很多,等我確認另一只蟲獸的蹤跡后,再來找你?!?p> 風風火火趕到星相閣,和美惠談完蟲獸的事情以后,竹千代又急急忙忙打算返回御殿。
然而在他拉開紙門、剛往外邁出一只腳時,她的聲音卻從背后傳了過來。
“少主!”
“嗯?”
“接下來務必要諸事小心,面對蟲獸這種妖物,小心謹慎些總是沒錯的。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請你盡管過來找我。”
“好。不過,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他原本只是開玩笑式地問了她一句,未曾想美惠停頓了半晌,卻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
“如果我說確實會擔心你,你做事就能小心謹慎的話,那么我確實是在擔心你的。”
“切,你就直接回答在擔心我又會怎樣?這不還繞了一個大彎子嗎?真的一點也不干脆?。 ?p> 沖美惠埋怨了幾句,竹千代側頭給了她一個頑皮的鬼臉,快速走出了她的工作間。
回到外殿,四人眾一群人正如他所期待的,坐在廊檐下吃著茶點、興致勃勃地聊著天。
“嘿,看起來氣氛不錯嘛。”
竹千代歪著嘴角笑了笑,在他們之間選了個位置坐下,愜意地舒展開雙腿。
這群少年都是自己人,他也總算可以暫時拋開禮法的束縛了。
“都是托了少主的福啊。”
光綱朗聲說。
他在俯首向竹千代致意的同時,仍沒忘往嘴里再咬了一口饅頭,這副貪戀美食的憨樣逗得其它人不由得會心而笑。
相較于光綱的沒心沒肺,向來穩(wěn)重周全的正勝倒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他看似不經意地向竹千代問了一句:“少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呀?”
“煩心事?沒有啊。你從哪里看出我有煩心事?”
“我也就是順口一說。不過,要是少主真有了什么煩心事,還請不要總一個人放在心里?!?p> “夠了,正勝。你真的很像阿福,老喜歡對我嘮嘮叨叨,能不能別總把自己弄成大叔一樣???”
“抱歉。我只是想對少主說,若有什么差遣,正勝我隨時都可以候命?!?p> “知道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事,我怎么可能會少得了你?”
竹千代在心里暗自慨嘆著正勝有著和他母親阿福一樣敏銳的眼睛,同時又故作嚴肅地將他的詢問快速敷衍了過去。
現在還不是讓正勝和光綱介入的時候。
在殘香事件的另一只蟲獸蹤跡還沒被最終確定下來之前,他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更何況是向來處世嚴謹的正勝。
要被這家伙知道了,正勝一定會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妖物”這樣的理由來阻止他繼續(xù)調查下去,到時候光是和這家伙周旋都會浪費掉他不少時間和精力。
五人舒舒服服地聊了很長一段時間。
在他們起身告辭時,竹千代單獨留下了準備和伙伴們一同離開的信綱。
在他發(fā)出指示時,正勝似乎有所確認地分別看了他和信綱一眼,但在確定他仍在意圖掩飾之后,正勝還是佯裝毫無察覺地離開了外殿。
當伙伴們離去以后,竹千代單刀直入地向信綱挑開了話題,眼前的少年是個非常老到的聰明人,和這樣的人溝通會省去很多時間成本。
“信綱,你之前在調查柱赫時,有提過他的夫人幸子對吧?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據說幸子是京都吳服店老板宮藤家的女兒,說得一口京都腔的輕調軟語,很是賢慧、非常得西島家上下好評?!?p> 【注·吳服:在日語里指來自中國的高級面料,和服特征就是受中國漢魏六朝服飾所影響。】
“這個幸子,在嫁到西島家后,有沒有什么奇怪或特別的地方?”
“她嫁給柱赫也有五年了,平時甚至都很少帶著侍女到外面逛街。要說會被人議論的,大概就是她嫁過來以后,一直沒能為西島家生下子嗣吧。”
“除了這個以外,就沒其它奇怪或特別的傳聞了嗎?”
“這個嘛……”
信綱雙手抱胸,稍微垂下頭,很是認真地思索了一番后,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據說幸子嫁過來的前兩年,臉色還是很紅潤的。但近三年她越發(fā)蒼白、平時也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讓家里愛戴她的下人們都很是擔心?!?p> “聽起來很虛弱啊。西島家有為她找醫(yī)生看過嗎?”
“她很有人緣,不但深得長輩歡心、連其它遠親那邊的口碑也很好。西島家這些年為她也找了不少醫(yī)生,可每次診斷結果似乎都沒什么大礙。”
“唔……這就奇怪了,沒檢查出什么大病,可身體卻每況愈下,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竹千代咂了一下舌,側著頭陷入沉思,忽而兩手用力拍了拍大腿,騰然站起身來。
“信綱?!?p> “在?!?p> “去查一下她剛嫁到西島家的前兩年和后三年當中,江戶人口失蹤數量的數據對比?!?p> “是,我明天就立即著手進行?!?p> 信綱的辦事效率依然高效且穩(wěn)妥,他第二天傍晚就在外殿向竹千代進行了復命。
“少主,我按你吩咐去作了調查之后,發(fā)覺事情似乎確實有些蹊蹺?!?p> “怎么個蹊蹺法?”
“幸子剛嫁來西島家的前兩年,江戶約有三十二個町發(fā)生過人口失蹤案件,失蹤人口約有四十八人,平均每個月會有兩人失蹤,這樣算下來一年足有二十四人失蹤?!?p> 【注·町:相當于中國的城鎮(zhèn)街道,指一般江戶庶民居住的地區(qū)。
在江戶時代,以日本橋為中心,除了外護城河之內的區(qū)域,共計有四里|四方|八百零八町?!?p> “平均每年二十四人失蹤?那兩年里的失蹤人口數字居然如此平均并且相同?”
“是的。這些失蹤人口的間隔時間似乎還有一定規(guī)律,也就是每隔約半個月、或最多十七天,就會出現新的失蹤人口?!?p>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失蹤人口案件沒有一件被偵破、也沒有一個人有平安地回過家?”
“正是如此!”
“那么在她嫁入西島家的后三年里呢?”
“幸子嫁過來的第三年,人口失蹤的范圍擴大到四十個町,那一年只失蹤了八個人。到了第四和第五年,曾經發(fā)生過人口失蹤案的那四十個町,再也沒有人失蹤過?!?p> “唔,這樣……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敝袂Т米笫执竽分竿衅鹣骂h,又仔細思索了一會,“信綱?!?p> “在?!?p> “去聯(lián)絡目付西島柱赫,就說我對幕臣們的府邸和居家生活很感興趣、也想嘗嘗除了御膳房以外的武家居家料理,所以想到他府邸拜訪一番?!?p> “是?!?p> “還有,就說我對京都的風尚很感興趣,聽聞他夫人來自京都,特地指明由他們夫婦倆作陪,但是……”
“但是少主行事低調、不想引起其它幕臣猜忌,所以要西島家對少主來訪一事務必保密?!?p> “哈哈哈,你很懂我嘛,信綱!和你聊天真是一件愉快的事,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p> “少主言重了,我自當盡力而為?!?p> 一如竹千代預料,身為幕臣的柱赫,對他要“屈尊”來家里拜訪這件事,完全不敢有任何推辭的理由。
再加上信綱一番表達流暢的引導和施壓,西島家將竹千代來訪這件事保密得滴水不漏。
就連竹千代的團隊里,也只有信綱和櫻子知道這件事。
這次密訪西島家,他甚至連上次一起造訪葭原的直貞都沒帶去。
“少主,你在謀劃些什么嗎?”
信綱離去以后,櫻子憂心忡忡地向他發(fā)出了詢問。
“嗯,確實在謀劃一些必須要做的事。不過你別擔心,這些事和國松丸還有母親他們沒什么關系,應該不至于引發(fā)什么嚴重后果?!?p> 竹千代故作輕松地回應。
這陣子他在外殿處理的所有事,她都在看在眼里,雖然幾度欲言又止,但最后都咽下了已經浮上喉嚨的話。
只是這一次,她再也沉不住氣了,在深思熟慮后決定怎樣也要對他問個明白。
“到底是什么事,連正勝和光綱也要瞞著呢?”
“如果是危險的事,少主,我是不會就這樣坐視不管的。如果讓你蒙受了哪怕一點點危險,知情不報的我就是徹頭徹尾的失職了。”
竹千代轉頭認真看向這個因為擔心他而生氣的少女,她豎起一雙明亮的剪水雙瞳,臉上布滿嗔怪的神色。
“放心、放心好了,不是什么危險的事。而且,我答應你,等事情理清頭緒以后,我遲早會告訴你的?!?p> 他笑著朝她晃了晃手,努力表現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連說話語調都變得歡快起來。
“只是櫻子,在我還沒真正將事情整理清楚之前,需要一些個人空間和時間去思考和處理這件事,你明白吧?”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難道你還沒發(fā)現我很信任你嗎?我作任何部署和安排,都沒刻意避開過你,所以你才有機會聽到我和信綱或直貞的談話?!?p> “……”
“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放心吧,我才不會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呢!”
洋洋灑灑地對櫻子說了一堆話,總算是又一次勉強將她給說服了。
這種在少女面前的應對自如,就連竹千代自己也暗自吃了一驚。
原主是個敏感、孤獨感很重的少年,而他前身以社恐宅男身份活了二十五年,這樣的兩個人無論怎么看,都不是擅長組織團隊、或應對少女的類型。
然而從他穿越到這具身體以后,很多事情都在發(fā)生變化。
隨著與原主意識、記憶和情感的相互融匯,他的個性和處世風格,似乎也在越來越明顯地發(fā)生著變化。
于是漸漸地,他開始變成另一個全新的自己。
吳騰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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