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們是怎樣的去籌劃,結局終究還是神來安排的。
──《哈姆雷特》
布幔后面有一道門。
門后面是更衣室,更衣室里很安靜,幾乎聽不到山風的怒吼。
魏藍臉色難看,一件一件地脫著……
嘭嘭嘭,“喂,你們好了沒有?”門外傳來胡小琴敲門的聲音。
“你急什么?我答應了就不會反悔?!绷帜莞呗暬貞?。
“你們也別磨蹭了,我跟你們說,你們把衣服脫好了,從門縫里扔出來,我讓拿出去。你們可別想?;?,想逃走沒有衣服,外面的溫度可不高。你們要光著身子敢出去的話,小心凍死。真不怕凍死,我就佩服你們?!焙∏傺笱蟮靡?。
魏藍說:“林妮,你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
“……”魏藍無言以對。
“你后悔跟我過來嗎魏藍?”
“不,不后悔……我不敢想象你一個人在這里……會怎樣……”
“那你就幫我。”林妮眼里噙著淚,“你要對我好點兒?!?p> 魏藍覺得心里堵得慌,好像有什么東西卡在胸口,一口氣順不上來,吐不出去,肺都要氣炸了。
但是此情此景,魏藍完全無計可施。
他知道外面的這些人既然敢把他們騙到這里,就一定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魏藍真的不敢挑戰(zhàn)他們的底線,何況還有林妮在這里。
雖然林妮以前犯過一些錯誤,但算不得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個女孩子本身并沒有什么大惡,突然之間要她承擔這樣的后果,對她來說,一定很難很難。
而對于魏藍來說,雖然他內(nèi)心深處很傾慕這個姑娘的身體,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讓他面對著鏡頭做出那樣的事情,他根本無法想象。
他還有更深一層的憂慮,如果真的拍成了視頻,視頻流傳出去,對于他和林妮今后的人生將會是一種怎樣的打擊?
魏藍想象過自己的人生,平平淡淡的上完四年大學,或許考研、或許直接走入社會參加工作。
在大學里談個戀愛,能結婚的那種。
但是有人說,大學里的戀愛很多都是無疾而終,畢業(yè)即分手。原本魏藍也不相信。經(jīng)歷了與樊小凡的事情,魏藍對自己的感情變得不確定起來。
那種或許刻骨銘心,但是又不能長久的感情,時常像一把刀在魏藍的心口上扎來扎去。愛得死去活來的感情,魏藍不敢再次輕易觸碰。
而面對云朵那么漂亮的女孩子,魏藍深心里毫無信心。
有時候,魏藍甚至自暴自棄地想,隨便找個姑娘,一起睡了,結婚了,就這么過下去就行了。
對于將來,魏藍充滿了迷茫。
其實,魏藍挺羨慕父親和母親那種相濡以沫的感情的??此麄儠r常在爭吵,好像那個婚姻隨時隨地都會垮掉。
父母的婚姻就像一根繃得緊緊的橡皮筋,父親和母親在他們各自的承受范圍里,不斷地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幸好,他們的包容與韌性足夠,爭執(zhí)與爭吵始終在橡皮筋的韌性范圍之內(nèi)。
這讓魏藍對婚姻產(chǎn)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厭煩,魏藍無法想象自己的感情會變成父母那樣。
魏藍始終認為,自己只是這普普通通的人群中的普普通通的一個。
正常地畢業(yè)、結婚、生子,然后逐漸老去?;蛟S等到白發(fā)蒼蒼的時候,坐在陽臺上,躺在搖椅上,回想著自己灰撲撲的一生,回想著自己一生失敗的感情,會發(fā)出一兩聲聊表感慨的嘆息。
但是年輕代表著不確定。
所以,魏藍根本無法預知自己的未來,也無法預知自己接下來的人生走向。
旁邊的姑娘心里凄苦無比,她的人生似乎充滿了諷刺意味。
當眼看著同齡人開開心心的上學,高高興興的考入大學,甚至快快樂樂的走入社會,找到一份體面而理想的工作,而不是去偷、去盜,去拿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魏藍為她心疼。
魏藍小心得打開門,露出一道門縫,探頭看了看門外,胡小琴抓著布幔,站在布幔邊,正不耐煩的盯著更衣室門口,見魏藍探頭,“衣服呢?拿來。真是磨嘰,都什么時候了,趕緊的。”
魏藍轉頭看看,確定其他人都不在屋子里。
“把衣服拿來。”胡小琴催促。
魏藍把衣服一件一件地遞給胡小琴。
沒想到胡小琴這個女人還挺認真,仔細查看他們遞過來的衣服,“還有其他衣服嗎?你們出來,我要進去檢查一下?!?p> “沒有了……”
“如果給我檢查出還有其他衣服,那就換導演來,你們就死定了。”
林妮在身后小聲說:“都給她吧,反正她要進來檢查的,這個地方空蕩蕩的,藏也沒有地方藏?!?p> 胡小琴看魏藍又遞出幾件衣服,冷笑了兩聲,“別跟老娘玩花樣。惹惱了我,老娘讓外面幾個糙老爺們兒進來陪你們玩兒?!?p> 說著,胡小琴抱著衣服送到了屋子外面,過來一會兒,胡小琴拿著DV機又走了進來。
魏藍趕緊沖出去,沖到門口,把門從里面反鎖上。
胡小琴嚇了一跳,“你干什么?”
林妮這時走了出來,冷冷的說:“不干什么,只是在拍的時候不想讓其他人進來?!?p> 胡曉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魏藍,“呦,小伙子身材不錯呀,等你們拍完,明兒個,咱倆拍一部戲?!?p> 魏藍這才驚覺自己是光著的,趕緊雙手捂住下面。
胡曉晴嗤笑,“捂什么捂呀,好像我沒見過似的。告訴你,老娘見過的可多了。就你?一般般。”
又轉頭看看林妮,“嘖嘖,今天可真是便宜你了小兄弟,我這妹妹的身材絕了?!痹捯衾锊粺o嫉妒。
林妮也不遮擋自己,機械的走到床邊,坐下來?!皠e廢話了。”
魏藍站在床邊,手足無措。
胡小琴從床頭找出一塊蒙面頭套,拋給魏藍,“戴上。”
……
魏藍惱怒地問胡小琴,“滿意了吧?”
魏藍趕緊用床單包住林妮。
“林妮,林妮……”
林妮楚楚可憐的,用雙臂抱著魏藍的脖子,在魏藍耳邊說:“妮妮,我小名叫妮妮?!?p> “……妮妮。”
“嗯嗯,魏藍,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這是咱倆的命……”
“……”
胡小琴在外面敲門,魏藍把門打開一條縫。
胡小琴笑著說:“還藏著掖著呢,我都看到了。好像誰稀罕看似的?!?p> 魏藍接過衣服,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哎喲,小脾氣還挺大呀?!焙∏倮诵Α?p> “不要臉的女人?!绷帜莸吐暸R,咬牙切齒。
魏藍和林妮穿好衣服走出來更衣室,“相當可以呀。小兄弟和小妹妹都是可塑之才呀。”
魏藍冷冷的,“可以走了嗎?”
丁導演大笑,從兜里拿出個皮夾,數(shù)了一千塊錢遞給魏藍,“這是你倆的酬勞,拿去吧,我丁導可是正經(jīng)拍戲,正經(jīng)做生意的。讓老馬送你們到附近的小鎮(zhèn)。”
老張問丁導演,“這就放他們走了,不讓他們多拍幾部。讓這姑娘和Andy拍一部,再讓這小伙子跟小琴拍一部?!盇ndy在旁邊色迷迷地看著林妮,連忙說他沒問題。
丁導演見魏藍和林妮要噴出火來的眼睛,“算了,我們也要言而有信,我們付了酬勞,他們拍了戲,行了,不要再為難他們了,我跟你們講,我們這屬于搞文藝創(chuàng)作,不是干的殺人放火勾當?!?p> “你不怕他們……”
“怕?”“應該是他們怕我才對?!?p> “我跟你們講清楚,我這個片子呢,是賣到東南亞和RB去的,國內(nèi)是不允許上映的。所以你們放心,國內(nèi)不會有人知道這個事情,如果你們老老實實的,我就替你們保守這個秘密。你們要是不老實,那后果,哼哼,我想你們也猜得到?!?p> 林妮和魏藍手拉著手,拉開門,快步走出去。
老馬笑嘻嘻地跟在后面,三人上了車,老張也不跟著。
老張打開院子門,車子調了個頭,緩緩開出院子。
開了大概二十幾分鐘不到半小時的樣子,遠遠的看到一座小鎮(zhèn)的邊緣。
老馬停下車,“就送到這兒了,你們下去吧,從這往前走個千兒八百米,就到鎮(zhèn)上了,到了鎮(zhèn)上你們自己叫輛車回去?!?p> 林妮和魏藍趕緊拉開車門下了車。
老馬調轉車頭搖下車窗,從車窗探出腦袋,“你們以后如果缺錢了,還想接著拍戲賺一筆,記得過來找我們啊?!?p> 魏藍從地上撿起一塊土疙瘩,朝老馬扔去。
老馬嚇了一跳,腦袋縮回去。
魏藍準頭不足,只扔到車門上。老馬口中大罵一聲,“我艸”,換擋加油,車子絕塵而去。
看到車子走遠了,林妮再也支撐不住,軟倒在地。
魏藍扶起林妮,“林……妮妮,你……”
“沒事兒,”林妮回了一個凄婉的微笑,“……我第一次,累的……”
“……”
林妮揉揉眼睛,強顏歡笑,“眼里有風沙……”
“你心里難過就哭出來……”
好像水閘被打開了閥門,林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在魏藍的懷里放聲大哭。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老天爺要跟我開這個玩笑?叫我怎么活啊……”
魏藍小聲安慰林妮。
她哭了好一陣子,哭得嗓子沙啞了,還在小聲抽泣。
魏藍看了看原本還有太陽的天空,天空陰沉沉的,說:“我們先到前面的小鎮(zhèn)上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吧?!?p> 兩人互相攙扶著,走進小鎮(zhèn)。
風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