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苦難的人在承受痛楚時并不能覺察到其劇烈的程度,反倒是過后延綿的折磨最能使其撕心裂肺。
——《紅字》
隔天中午,魏藍和菜菜子抽空去看望了金家姐妹和楊婕。
金二姐住院了,經(jīng)診斷,確定費用為三萬多元,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費用,大概要用到五萬左右。
金家東拼西湊,加上親朋好友資助,好不容易總算籌集了五萬多元,最終背了一屁股債。
說來也巧,金歡喜和楊婕租賃的房子就在樊梨花媽媽那套房子的樓下,同一個單元。
兩個年輕女人正在收拾屋子,一套兩居室,不大,布置得很溫馨。
菜菜子和魏藍代表宿舍給了金歡喜一萬塊錢。
金歡喜死活不肯收,說錢夠了,加上她在醫(yī)院多少還有些工資收入。金歡喜的收入魏藍猜個八九不離十,撐死了五六百一個月,在外面租房住,哪怕楊婕分擔一半,日常一些開銷免不了。
楊婕看魏藍他們的確是很有誠心的樣子,便勸金歡喜先收下,可以等將來寬裕了再還給他們。
對于這群小伙子一下子出這么多錢,楊婕很好奇,多問了兩句,了解到他們?yōu)榱藥徒鸲?,辛辛苦苦賣鞋子,甚為感動。
金歡喜紅著眼睛給倆小伙子深深鞠了一躬。說起來,金歡喜比魏藍大不了幾歲,已然需要獨自撐起一個家,想來實在可憐。
與她們分手后,在樓下碰到樊梨花,手上提了一堆東西。菜菜子識趣,拔腿就跑。
樊梨花以為魏藍是來找她的,很詫異,“你帶老蔡來干嘛?”
“金貞吉的姐姐和同事租住在這里,我和蔡老大來看看。”
“這么巧?!”
“就是這么巧,你住幾樓?”
“頂樓,601。兩個姐姐住幾樓?”
“502。”
“哦……”
兩人一時無話。
“你……”
“我……”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相視一笑。
魏藍說:“小凡,你先說?!?p> “今天晚上到這兒來吃飯,我下廚。你看,我買了很多菜?!?p> 魏藍挺猶豫,“吃飯?今晚?”
“不敢來?”樊梨花目光咄咄逼人,“怕你那位?”
“我怕她多想……”
“以前,你就沒怕我多想?”
“不是……”
“魏藍,你能不能像個男人?”
魏藍咬咬牙,“好,我來,幾點?”
樊梨花如釋重負,笑了笑,“六點吧,記好了,601。下午我準備食材。”
“要我來幫忙嗎?”
“不用,帶著嘴來吃就行?!?p> 魏藍從樊梨花手上拎走袋子,“我先送你上去?!?p> 樊梨花點點頭,轉(zhuǎn)身往樓梯上走。樊梨花穿著一條修身牛仔褲,上身一件短不過腰的紫色羽絨服,上樓的時候,腰肢扭動,臀型又圓又翹,很是誘人。
魏藍偷偷地看。
“好看嗎?”樊梨花站在601門口,突然問。
“好看……???什么?”
“看了一路,不好看嗎?”樊梨花紅著臉笑。
魏藍不敢接話,放下東西,轉(zhuǎn)身下樓,身后樊梨花笑道:“進來看嘛。”魏藍落荒而逃。
一口氣跑到樓下,仰頭看601的窗戶,601窗口樊梨花笑著朝他招手,魏藍尷尬地擺擺手,趕緊溜了。
樊梨花看著他一溜煙跑得飛快,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自言自語,“想跑,你跑不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臀部,“真有這么好看?”
502室,金歡喜站在客廳,一手拿著塊抹布,一手捶了捶腰,“姐,你站窗口有一會兒了,看啥呢?你招手干啥?”
楊婕臉一紅,見魏藍走遠了,訕訕地放下手,“沒,沒啥。”
金歡喜狐疑地走過來,探頭往外看看,啥也沒有,沒啥好看的。
楊婕回到客廳,拿起另一塊抹布,“別看了,沒啥?!?p> “你咋還臉紅了?”
“有嗎?”楊婕下意識地用手背碰碰臉,“哪有?累的吧……”
“那咱歇會兒,姐,我早累了。”金歡喜整個人倒在沙發(fā)上,快活地伸了個懶腰,“累死我了??靵?,姐,躺躺,舒服死了。”
楊婕一邊走過去,一邊想:“那小子下了樓咋又上來了?上來又不進來,向我招手……啥意思?見我招手他跑什么?”
心里疑竇重重,猶疑不定。
半路上魏藍收到高chao老師的信息,讓魏藍三點鐘準時到數(shù)學教研室找他,魏藍心想,有門兒。
看看時間已經(jīng)兩點左右了,魏藍索性不回宿舍,到圖書館的大廳里坐了一會兒,坐到兩點四十五分。
兩點五十八分,魏藍敲響了數(shù)學教研室的房門。
“進來。”屋里是高chao的聲音。
進了屋,偌大的屋子里就高chao一人,估計他算準了這個時間段其他老師都出去了。
“幾個人?”高chao坐在辦公桌后,開門見山,并沒有讓魏藍坐下的意思。
“呃,七個,我們宿舍七個。”
高chao點點頭,從抽屜里取出一張打印紙,“你抄一下題號,抓緊時間,10分鐘?!?p> 打印紙上詳細地羅列了接下來高數(shù)補考的題目出處和題號。
魏藍二話不說,要了一張紙、一支筆,弓著腰,姿勢別扭地湊在桌案上抄寫題號。
不到十分鐘抄完,核對了一下,沒抄錯。
“謝謝高老師?!?p> “講幾點!除了你們宿舍,不要外傳,不要做得一模一樣,更不要都考高分,你們商量一下,總要錯幾道題,錯的不能錯成一樣,明白?”高chao壓低聲音,細細叮囑。
“明白!謝謝高老師?!蔽核{對這樁交易很滿意。
高chao對這樁交易也挺滿意,爽快、懂事。
“去吧?!备遚hao隨手將打印紙放到碎紙機上,碎紙機毫不猶豫地碎掉了這張關系一場考試的重要信息。
魏藍下了樓,一路狂奔。
到了宿舍門口,一腳踹開房門,高呼:“我回來了,都在呢吧?”
除了老四和羅老二,都在。
“咋了老弟?”菜菜子處變不驚。
魏藍掩上門,“成了!”
“什么成了?成什么了?”沈老八問。
“你們看,”魏藍從衣服袋子里拿出抄的題號,壓低聲音,“補考的出處和題號……”
菜菜子狂笑一聲,從魏藍手上接過來,看了幾下,“老七、老八,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趕緊把題目找出來,把答案認認真真寫上。”
魏藍趕緊把高chao的要求敘述了一遍。
錢多多狂妄的說:“聽他的干嘛?現(xiàn)在題目在我們手上,怕他?要不賣給其他人,賺點兒?”
菜菜子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蠢材,下學期你還混不混了?”
“呃……”錢多多捂著頭,“考慮不周,考慮不周,老大,你咋又打我?”
“滾一邊兒去,”菜菜子不屑一顧,“題目分配的工作,哥哥我親自來做,都同意不?”魏藍樂得清閑,舉雙手贊同。
其他人無不贊嘆老大英明神武!
說完這事兒,想起晚上的邀約,魏藍分別向云朵、辛穎請了個假:宿舍有活動。
云朵以為他又要出去跟宿舍里的那幫牲口出去喝酒,語氣略微有些不快,但還是大方同意了,叮囑他少喝酒、多吃菜。
掛電話前,云朵說:“其實,我有話跟你說……”
“很急嗎?不急的話,明天告訴我?!?p> “……好吧,”掛斷電話,云朵盯著電話,心情忐忑:“該不該告訴他?”搖搖頭,好像要把什么從腦袋里驅(qū)走,“不會的……”
辛穎不在,她同學接的,聲音軟糯,帶著幾分調(diào)侃,“……喲,是姐夫吧?跟小穎請假呀,一定帶到,姐夫啥時候請姐妹們吃個飯呀……我叫小娜……”
旁邊有人搶過電話,“姐夫、姐夫,還有我……我是小夢……”
魏藍狼狽地掛斷電話,真有些吃不消這些姑娘。
差不多五點左右,魏藍去學校外面的小超市買了一盒巧克力,路過旁邊的花店,鬼使神差般地走了進去,在玫瑰與百合之間糾結(jié)良久,最終買了一束百合。
到樊梨花所在的小區(qū)時,天幾乎黑了,路燈一腳陸續(xù)亮起。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圓,照得路上明晃晃的。
……
樊梨花正把一盤剛剛燒好的菜端上餐桌,就聽到有人敲門,走到貓眼前定睛一看,確定是魏藍,打開門。
門外的樓道燈和門內(nèi)的照明交叉,照亮了兩人,看著對方,都是一怔。
樊梨花一身居家服,袖子挽起,腰間一條青白相間的卡通圍裙,頭發(fā)卷起來簡單地簪在腦后,一縷頭發(fā)沒有簪住,垂在左側(cè)臉頰上。
在她身后,溫暖的燈光透過橘色的燈罩撒在屋子里,給屋子鍍了一層旖旎的色彩。
她站在那里,好似一個等待丈夫晚歸的小婦人。
樊梨花盯著魏藍手中的百合,眼睛濕潤,伸手接過來,“百合,百合很漂亮,”心里說:“為什么不是玫瑰?”
心底里涌起陣陣失落。
魏藍看看地上,“有我能穿的拖鞋嗎?”
“拖鞋……有,”樊梨花從鞋柜里拿出一雙嶄新的棉拖,遞給魏藍,“你來早了?!?p> “這鞋,你特地買的?”魏藍試了試,正合適,“我來看看有沒有什么我能幫得上的,洗個蔥、剝個蒜,都可以?!?p> “不用,還有一個菜、一個湯,很快就好,要不你在客廳看會兒電視?!?p> 樊梨花找了只玻璃花瓶,蓄上水,把百合插進去,捧在手上看了又看,小心地放在餐邊柜上。
“哎呀,我的魚……”樊梨花想起鍋里還煮著魚,急匆匆進了廚房,揭開鍋蓋,松了口氣,還好沒有燒干。
魏藍倚在廚房門口,目光追隨著忙忙碌碌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