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呼嘯而行,不知是速度太快還是風聲太大,它竟然聽不見有人的哭訴。黃二郎焦急得像蒼蠅一樣不停在夏三千眼前晃悠,而夏三千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只見他默不作聲,眼睛總是盯著遠方,像是在沉思什么似的。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期待旅程?”黃二郎抱怨道,“雖然我們沒有什么親屬關系,但畢竟是一同出來的人,怎么也應該一同回去呀!你到底聽到我在說什么沒有?”
夏三千依舊沒有作聲。
黃二郎突然靈機一動?!芭叮抑懒耍闶遣皇窃谙胱屇愕哪莻€有錢有勢的孫女婿幫忙呀!這是個好辦法!”
夏三千心里咯噔一下。
“雖然是年紀大了一些,但是能抗事呀!我覺得沒什么。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年齡不是問題,我們也不應該再做什么老古董了。你說是不是呀,夏老頭?”黃二郎試探性地問道。
夏三千眼里冒出了怒火,可他知道這里不是發(fā)火的地方,所以他眼睛紅紅地瞪著黃二郎。
黃二郎絲毫沒有察覺到夏三千的變化,依舊不依不饒地說:“我說呀,夏老頭,到了江城你可一定不能跟你孫女置氣。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咱就得認。畢竟吃虧的都是女孩子。何況咱們還有事情求人家不是??茨悴怀雎暤臉幼?,難道你是不愿意救秋菊了?”
夏三千喝了一口水,緩緩說到:“人,我們肯定是要想辦法的??墒且驳孟扰宄窃趺匆换厥?。萬一她是犯了法,那我們怎么救?”
黃二郎堅定地說:“不可能。秋菊那么好的女子,怎么可能?肯定是搞錯了。你別不是不愿意救她想的借口吧?”
夏三千無奈地苦笑著:“沒想到你還是個這么熱心腸的人!”
“那是。我黃二郎除了文化少一點,人情味兒可一點兒也不少?!?p> 就這樣他們一路嘮嗑,不知過了多久,火車終于到站了??善婀值氖牵难┚谷坏仍诹嘶疖囌?。她一把撲了上去:“爺爺,想死我了。你還以為要很久才能見到你了呢?”
夏三千趕緊圓場說:“傻丫頭,盡胡說。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黃叔叔?!?p> 黃二郎眉開眼笑地說:“沒想到哦當初那個黃毛丫頭一下子變成大美人了。要是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我可認不出來。對了,夏老頭,是你讓夏雪來接我們的嗎?你都提前安排好了為啥不告訴我?害我白擔心!看來秋菊的事情有指望了?!?p> “秋菊是誰?”夏雪看了看夏三千身后,沒有發(fā)現(xiàn)第三人,疑惑地問。
“你就別問了,小孩子家家問那么多干嘛!”
此時的黃二郎也忘記了他的頭等大事,眼睛全被夏雪乘坐的汽車吸引住了?!鞍?,我的天呀,夏雪,你在江城混得這么好呀,你看看你坐的車,多有排場,得不少錢吧?”黃二郎用手去輕撫著汽車,就像撫摸人的肌膚一樣。
“不知道,不是我的?!毕难╇S口回了一句,就伸手去幫夏三千拎東西去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對象的吧。都說你找了一個有錢的老頭,本來我還不信,現(xiàn)在我信了。不過夏雪,你放心,你叔叔我是開放的人,能接受。什么時候叫上你對象一起吃個飯吧。”黃二郎高興得好像自家侄女的喜事一般。
夏雪心中很是不悅,質問到:“誰說我找了一個老頭?”
“村里都傳遍了。何況你這個車,我雖然不認識,但我也知道是豪車,在電視上見過。就你們這種小年輕哪里有錢買這種車。好了,你就別隱瞞了?!秉S二郎毫不猶豫地跳上了車,然后驚嘆地觀摩著車的內飾。雖然他不知道怎么操作,但就坐上去那一刻他就似乎高人一等了。
“好了,他在村里待了一輩子,你就隨他吧?!毕娜Р幌胍齺頎庌q,于是做了一個和事佬。
“夏小姐,那我們現(xiàn)在就回家嗎?”司機禮貌地問。
“嗯,回我堂姐那邊?!?p> 夏三千又驚又喜:“怎么,夏雨也在?”
夏雪害怕爺爺知道了堂姐的處境擔憂,于是選擇了隱瞞?!笆茄剑媒阏f不放心我,所以就暫時留了下來。這下我們可以好好聚一聚了?!?p> 黃二郎想與司機搭訕套一些話,奈何無論他問什么司機也不回答他。他最終只能自嘲一句:“哎呀,都怪我沒文化,說不了普通話,你看,人家都聽不懂我說的鳥語。”終于,車里安靜了下來。
過了沒多久,車子就到達了目的地?!跋男〗悖枰?guī)湍嵘先??”司機禮貌地問。
“不需要,謝謝?!比缓笙难┚土嘀鴸|西給他們帶路上樓了。
黃二郎有些失望地說:“夏雪,你就住在這里呀!你對象不是挺有錢的嗎?怎么就讓你住這么破舊的地方?”
夏三千反問了一句:“你知道這里寸土寸金房租有多貴嗎?你幾年的開銷都不夠半個月房租?!?p> 黃二郎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罢娴募俚??夏老頭,你可別騙我!”
“我騙你又沒有什么好處?!?p> “到了?!毕难┦炀毜靥统鲨€匙打開了房門,此時夏雨已經來到了門口。
“我就聽見聲音了,知道你們到了。爺爺——”夏雨的話還沒說出開口,已經凝噎住了,只見她撲倒在了夏三千的懷里。
“好了,小雨,怎么了?我來了?!毕娜厝岬貑柕?。
夏雨沒有說話,只是止不住地淚流。突然她意識到身后還有人,于是她趕緊擦干眼淚。“這位是?”
“哦,我叫黃志,大家都叫我黃二郎。我跟你爺爺是同村的。對了,你叫他爺爺?”黃二郎有些吃驚地問。
夏雨點了點頭。
“夏老頭,你不是就夏雪一個孫女嗎?你什么時候在外面還有家?好你個夏老頭,你藏得可深呀!”
“什么嘛,這是我家老二的女兒。”
“你好,黃叔叔,我是夏權立的女兒。”
“你兒子不是叫夏之秋嗎?不對,好像你是有一個小兒子,但他不是喪偶,沒有孩子嗎?”黃二郎又開始搜集八卦的信息。
“我是他再婚生的孩子。”夏雨邊說邊招呼他們進屋坐下。
此時廖強急匆匆地闖了進來,他急忙四處尋找夏雪的蹤跡。“雪兒,雪兒,我要遲到了。我剛收到鄭杰的信息,他說今天有事要請一天假。我快來不及了,就不等你了,我先走了?!闭f完回頭,廖強看見了夏三千,他思忖了片刻,然后說到:“爺爺,您在這兒好好玩,今天我就幫雪兒請一天假,讓她好好陪你。我改天再帶您四處走走?!?p> 夏三千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應允地點了點頭。
黃二郎則羨慕地說:“原來這才是夏雪的男朋友呀!都怪傳言不靠譜,明明是英俊青年,結果傳成了糟老頭子。這下我要好好回去說道說道。不過這小伙子是干嘛的?這么年輕就這么有錢,是不是家里有礦呀?話說回來,他長得真的挺帥的,跟夏雪很般配。夏老頭,你就等著享福吧!”
夏三千見狀,趕緊無視他。然后開始了跟夏雨的敘舊。
可是黃二郎依舊沒有暫停的打算,他不依不饒地追問著各種細節(jié),包括在哪兒認識的,工資多少,年齡多大等等。直到夏雪出來后,他的目標又變成了夏雪本人?!跋难┭剑腋阏f,這么好的男孩子你一定要抓緊了。否則被別人搶走了那可就虧大了。你們認識多久了?什么時候談婚論嫁呀?他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黃叔叔,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p> “不是你男朋友?”黃二郎驚掉了下巴。
“他是我同事,也是上司?!?p> “難怪氣質超群,我就說嘛,你一個山村土麻雀怎么能配上那么好的男人。”黃二郎有些失望。不過他對夏雪那傳言中的對象更是來了興致?!澳悄慵热欢际怯袑ο蟮娜肆?,你對象為什么不來接我們?”
夏三千害怕被黃二郎知道沈家的事,趕緊說到:“黃二郎,你不是還有正事嗎?秋菊的事情你就不想辦法了?”
于是黃二郎開始給夏雪講訴張秋菊被帶走的事。
另一邊,鄭杰趕到了母親那里。他看著被銬住的母親很是心疼地問:“母親,這是怎么了?”
張秋菊沒有理他,也沒有回答,只是不停淚流,也不知道是后悔還是懺悔。
鄭杰詢問一旁的警察:“警察同志,我想知道的是我母親為什么會被關起來?”
警察拿出了一疊證據:“你不是他的兒子,你是被他拐賣的。我們已經找到了你的母親,并且聯(lián)系了她本人,你的生母一會兒就會來?!?p> 鄭杰如晴天霹靂地呆站在原地。他質問張秋菊:“是真的嗎?”
張秋菊沒有回答,只是說:“兒子,我永遠都是最愛你的媽媽。”
“不,你是騙子。你說的話我還能相信哪一句?”
張秋菊知道自己的兒子可能會從內心憎恨自己,但她依舊不想讓兒子內心有個面目猙獰的母親形象。她努力地微笑著:“孩子,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一切?”
鄭杰點了點頭。
正在張秋菊準備敘述自己的故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了。她大聲呵斥到:“你個挨千刀的人販子,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嗎?我費盡心力找了你幾十年,幸好老天有眼你還好好地活著。謝天謝地,你沒有把我兒子賣給別人受苦。”
鄭杰回頭一看,原來是她。
她也定睛一看,竟然是他?!靶』镒樱谷皇悄?!”
鄭杰迷茫地看著一切,沒有作聲。
女子問道:“他就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
張秋菊無奈地搖了搖頭,又似乎微弱地點了一下頭?!安?,他是我兒子?!?p> “你根本沒有兒子,你兒子在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女子惡狠狠地說。
警察補充道:“這就是她成為人販子的初衷吧??赡芸此L得像自己兒子,所以才沒有賣掉。于是用販賣人口所得的贓款偷偷養(yǎng)育著這個孩子。我們搜查她家,發(fā)現(xiàn)她已經是百萬富翁。黃女士,這邊還需要您完善一些手續(xù),請跟我來。”于是女子跟警察離開了。離開時她握了握鄭杰的手。
鄭杰一時不知所措地看著張秋菊,聯(lián)想到自家破漏的房子,他失望地哭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