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邊生活
9月5日。
裴哲回到了湛海。
市政大院對面。
“老板娘跟你打聽個事……”
裴哲點了份綠豆沙,裝作閑聊問起。
他能順利拿到錄取通知,說明自己做的事情起了效果。
“那個敗類啊,阿姨跟你說,這人真不是個東西……”
糖水?dāng)偟拇髬屢彩莻€長舌的,巴巴拉拉能說上半天。
裴哲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在他離開湛海不久,魏慶志就被隔離審查,半個月后被踢出了人民隊伍。
原配妻子也跟魏慶志離了婚,小三也拋棄了他,他只能灰溜溜地遠(yuǎn)走他鄉(xiāng)。
“倒是便宜他了……”
裴哲心中嘀咕。
這個渣滓,沒進(jìn)去吃幾年窩窩頭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自己舉報時間點有些過早,后邊權(quán)柄大之后,才是這人大撈財色的時候。
……
晚上。
裴哲敲響了五叔的大門,取出五千塊錢,由衷感謝道:“這次還得多謝五叔!”
沒五叔的海關(guān)渠道,他想展開實在太難了,六千塊錢根本翻不出浪花。
裴建瑞擺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次出去,有什么收獲?”
“有,錢到用時方恨少,沒錢好痛苦!”
裴哲一臉苦澀。
他說的是真心話,只怪自己本錢太少,趕上了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卻沒本錢薅個飽。
裴建瑞大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家侄兒這一趟沒白闖,至少性格徹底放開了,以后走到哪都不會太吃虧。
晚上,叔侄倆炒了幾個小菜,喝了一頓小酒。
“有沒有恨你爸?”裴建瑞呷了口小酒問。
裴哲想了想,說:“說不恨那是假的,至少男人要勇敢面對現(xiàn)實,一次不回來很過分?!?p> 裴建安已經(jīng)消失快三個月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給母親捎過信息,打過電話。
裴建瑞拍了拍侄兒肩膀,不再多說,兩人繼續(xù)喝酒。
他這個四哥自己是了解的,性格倔不服輸,又放不下面子,不想讓人背地里戳脊梁骨。
那些爛賬誰都不無辜,但他偏偏當(dāng)真,非要一人扛下來,想著東山再起,填上窟窿。
隔天,裴哲回到青塘鎮(zhèn)。
唐永波一見面便哀怨:“尼瑪?shù)呐嵴?,一個半月了,一個電話不打,你知道我這五十多天,一個人是怎么過的嗎!”
裴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很多事情,你照照鏡子就明白了?!?p> 唐永波一愣,“什么意思?”
裴哲懶得解釋,把兩千塊錢遞給他,還讓他開車把自己送回家。
只是到了村里,這家伙干脆賴著不走了,非說要體驗鄉(xiāng)下海邊生活。
傍晚。
昏黃的鎢絲燈光下,一家三口溫馨地吃著晚飯。
白灼皮皮蝦,爆炒蠔蠣,南瓜花藤,蒜香紅薯葉,冬瓜鴨蛋湯,標(biāo)準(zhǔn)的農(nóng)家四菜一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裴哲這一個多月風(fēng)餐露宿,就盼著回家吃一頓母親做的香甜飯菜了。
當(dāng)然,還多了個蹭飯的家伙,稍微影響食欲。
期間。
裴哲拿出兩個打著絲帶的小禮盒,分別擺到裴嵐和母親面前。
“喏,給你們帶了禮物?!?p> “哥,什么好東西?”
裴嵐眼睛一亮,打開禮盒,里面是一款銀色的手表。
這款女式小手表,表殼只有西裝紐扣大小,外觀通體銀白,表盤呈一抹星空藍(lán),看起來深邃幽遠(yuǎn)。
裴哲知道裴嵐喜歡藍(lán)色。
“哇!哥,這真的是給我的嗎?”
裴嵐小臉紅撲撲的,盯著手表愛不釋手,滿眼都是小星星。
張紅玉則莊靜多了,打開看了一眼,雖然心里同樣喜歡,嘴上卻嘮叨道:“男孩子就知道亂花錢,大手大腳的,一點都不知節(jié)省?!?p> 她的是一款玫瑰金色的女式表,表殼長方形,表盤乳白色,外觀比較端莊典雅。
“媽,我賺的錢就是給你們花的,別心疼了,以后我還要接你們?nèi)ゴ蟪鞘校瑵M世界旅游,您就放心吧!”
裴哲又取了兩千塊錢遞給母親,扒著飯大大咧咧地嘟囔。
畢竟,他賺錢的初衷,就是讓家里人過得好一些。
家里現(xiàn)在雖然吃住不愁,但其他開銷用度也需要錢。
飯桌昏黃的燈光下,張紅玉接過錢,驀然有些恍惚,自家兒子,似乎就這么一下子長大了……
期間,張紅玉也問了些這兩個月發(fā)生的事,他只是撿了些有趣,正常的小事糊弄了過去。
至于那些驚險的場景已經(jīng)過去了,沒必要還讓母親憂心。
裴建安的事情已經(jīng)夠讓她擔(dān)憂的了。
一旁。
青塘波哥夾著菜,內(nèi)心受到一萬點暴擊。
他與這番溫馨畫面格格不入,孤獨得仿佛是P上去的。
鄉(xiāng)下的夜晚靜謐安詳,偶爾有夜鶯的鳴啼,然后傳來幾聲狗叫。
裴哲那小房間就一張破床,根本擠不下兩個大男人。
沒辦法,他只好讓唐永波睡房間。
他自己拿了張涼席往院子里一鋪,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涼風(fēng)有信,秋月無邊。
還有大伯家的大黃狗,安靜地趴在旁邊。
……
翌日。
裴哲開始帶著唐永波在海邊,四處放浪形骸。
他跟二哥借了臺電蝦機(jī),唐永波這貨玩的不亦樂乎。
電蝦機(jī)跟電魚機(jī)差不多,只是電伏較小,唐永波背著電瓶,一手拿著電桿,一手拎著抄網(wǎng)。
唐永波卷著褲腿,在砂質(zhì)灘涂上擺弄,變壓器發(fā)出滋滋聲響,然后藏在沙灘中的海蝦被電流擊中,紛紛彈跳起來。
“臥槽,這玩意比游戲爽多了!”
唐永波興奮地大叫。
他手腳麻利,一網(wǎng)好幾只大蝦,沒多久就逮了滿滿一籃筐。
這下,晚餐也有著落了。
然后,唐永波徹底成為了村里的孩子王,不僅搶他們的寶塔糖吃,還帶著一群跟屁蟲去海邊掏鳥窩,下海摸魚,泥潭里抓螃蟹。
甚至連裴家二老的海鴨子都遭了殃,被他們拖去小樹林打籃球,然后就起鍋燒水了……
夜晚,裴哲會帶著他去灘涂上照八爪魚。
八九月正值八爪魚上岸產(chǎn)卵,最為肥美的時候,早餐就是八爪熬粥,絲絲帶甜。
有次,兩人隨漁船出海釣魚,唐永波暈頭轉(zhuǎn)向,吐了一海,當(dāng)場就給魚打窩了。
裴哲笑著道:“這魚就跟著,它調(diào)戲你,你不能慣著它的!”
話落,一腳將青塘波哥踹進(jìn)海里,也算給二老的鴨子報了一箭之仇。
“他媽——(破音),狗比裴哲!”
青塘波哥罵罵咧咧地從海里爬上船。
一伙人在船上度過一夜。
早上朝陽躍出海平面,他們還有幸見到了白色海豚,這些海中的精靈在水中盡情嬉戲。
在沿海漁民口中,能見到它們,是幸運的。
幾天瘋玩的結(jié)果就是,兩人黑了一整圈,連背部的皮都被曬脫了,火辣辣的難受。
……
9月11日。
裴哲跨上偏三斗,遠(yuǎn)遠(yuǎn)地?fù)]手,告別母親張紅玉和妹妹裴嵐。
時光一晃倏過,今天已是他們前往穗城大學(xué)報道的日子。
車到了青塘鎮(zhèn),又轉(zhuǎn)到了唐正國借來的小面包,一路直奔湛??瓦\站。
“老唐,我說你怎么回事,裴哲都是一個人去報道,你咋還像老母雞一樣,要跟我一起去學(xué)校呢?”
面包車上,唐永波大為不滿,一路抱怨。
唐正國懶得理會這個說話沒譜的兒子,要不是他考上了中大,估計早就棍棒之下出孝子了。
裴哲樂呵呵坐著不出腔,其實心里有點羨慕父子倆。
有時候,父母送孩子去上大學(xué),主要還是想看看兒女的學(xué)校,畢竟他們那個年代能上大學(xué)的很少。
一行三人買好票,登上湛海前往穗城的長途客車。
湛海到穗城的路程將近四百多公里,至少也得五六小時,之所以不乘火車,是因為火車怎么也得十個小時。
長途客車內(nèi)空氣雖然不會像鄉(xiāng)鎮(zhèn)班車那樣惡劣,裴哲還是覺得找個好位置。
此時車上旅客不多,他剛走過幾個座位,忽然抬頭看到了一名熟悉倩影。
正是此前班車上給過自己手帕的姑娘。
兩人抬頭目光一觸,同時露出訝然,接著相逢一笑,算是彼此打過招呼。
而女孩旁邊坐在一個婦人,四十來歲左右,穿著雍容,與女孩有七分相像,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其母親。
裴哲不動聲色,挑了女孩后面的位置,輕輕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