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視鏡子的時候,鏡中人也會變的陌生。
徐川不知道從哪里聽過這么一句話,他凝視著眼前的鏡子,微微皺眉。隨后打開手機相冊,將手機里唯一一張自己和父母的合照翻了出來。
“照片里的人,見過嗎?”
徐川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古井無波的情緒難得的出現一絲變化。
“?”鏡中的女人與男人似乎同時一愣,那根正在男人臉龐上舔舐的舌頭也停了下來。
“我問你見沒見過照片上的人?!毙齑碱^皺起,又重復了一遍,消防斧的距離與鏡子貼近。
沒有得到鏡中東西的回應,徐川突然聽到嘀嗒聲,似乎有什么東西地落在地。
雙眼已經適應黑暗,徐川不借助手機燈源,也能看清四周的景物。
他將手機收起,這才注意到身旁模特的眼窩中流出了眼淚,套著壽衣的模特仿佛活了過來,臉上帶著深切的悲愴。
“你的...父母,你猜他們會在哪里?!辩R中男人開口,聲音沙啞,眼中帶著不可掩飾的戲謔。
“嘩啦!”
隨著一聲巨響,鏡中男人與女人的身體支離破碎,等人高的鏡子在消防斧的作用下轟然散成碎片。
徐川雙目微紅,染血的白大褂無風拂動。
“咯咯咯咯咯,好大的脾氣啊?!?p> 一截光滑的手臂突然爬上徐川的后背,散發(fā)出絲絲寒意。
“咔嚓!”
“呀?。。。?!”
身后突然傳來女人尖厲的驚叫,徐川手起斧落,將那截插著匕首的手臂斬斷。
蒼白手臂砸落在地,斷口光滑,沒有一絲一毫的血液流出。
眼前,一個衣著襤褸的女人匍匐在地,她小腹高高隆起,右邊的衣袖空空蕩蕩,又驚又怒地瞪著徐川。
徐川手握消防斧欲要上前,卻發(fā)現褲腿被什么東西抓住,低頭一看竟是方才流出眼淚的人體模特。
腦海傳來強烈的暈眩感,模特似乎跟自己的父母有些相似。
“...爸?媽?”
兩只人體模特張開大口,詭異的笑了起來,趁著徐川片刻的愣神,女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被騙了...”
無力感,從身體的各處傳來,伴隨而來的還有腿部的生疼,抓著褲腿的人體模特,似乎正啃噬著自己的腳腕。
“當啷!”消防斧脫手,砸落在地。
這種感覺很奇怪,整個人仿佛頃刻間被抽走了活力,生不出一絲一毫反抗的力氣。
徐川頭暈目眩,硬生生的摔了下去,胸口與地面接觸,震痛襲來,五臟翻涌。
他連續(xù)掙扎了好一會兒,想要起身,卻沒有作用,四肢仿佛被地面吸附住了。
劇痛、暈眩、乏力,三種感覺來回交織,徐川承受著莫大的痛苦,與案板上的肉一般無二。
雙眼失神,徐川感覺到東西爬上自己的后背,他早就料想過這種結局。
脖頸位置傳來滑膩陰冷的觸感,女人動聽詭異的聲音憑空鉆進腦海。
“家人不知所蹤,自己又身纏重病,這段時間過得很苦吧?”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每天發(fā)生那么多的事兒,為什么所有的不幸會發(fā)生在你一個人身上?”
“你明明可以有很好的未來,醫(yī)生,工作穩(wěn)定,受人尊敬。父母在你身邊,身體健康,家庭和睦...你還有個很愛你的女朋友...”
“原本觸手可及的東西,跟你的距離越來越遠,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爺爺慘死,父母去向不明,身患癌癥,女朋友也因為你的病跟你分手。到頭來,你連在醫(yī)院安詳離去的機會也沒有,臨了還要被這些鬼東西折磨。”
聲音柔和魅惑,帶著說不出道不明的引誘意味。
徐川強撐著身體,一雙滑膩到近乎惡心的手掌在自己的臉龐上撫過。
“睡吧,等睡醒了,你就能活過來了,那才是...真正的你?!迸松斐鲂杉t的長舌,劃在徐川臉上。
真正的我?徐川有些發(fā)蒙。
老實說,女人的話很有感染力,但徐川沒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甚至覺得很離譜。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這幾天才接觸到鬼,早就料想過這樣的結局?;及┧?,被鬼殺,沒有什么本質的區(qū)別。
只是...
若是沒有那一會兒的愣神,他有把握砍下女人的腦袋。
女人的言語還在繼續(xù),但徐川充耳不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身體傳來的無力感越來越強,全身的器官仿佛都要衰竭,徐川牙關咬緊,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你給我閉嘴...”
跨坐在徐川背上的女人突然僵了一下。
“徐醫(yī)生!”
恍惚間,好像有人把自己背起,一股舒緩的感覺深入身體,緊接著便是快速的振動,讓徐川很不舒服。
視野中有個模糊人影,徐川努力睜開眼,竟是早上送自己回來的民警背著自己。
“徐醫(yī)生,你怎么樣?”江明從壽衣店逃出,推開診所的木門,攙扶徐川在椅子上坐下。
“太累了?!毙齑ㄍ鲁鰩讉€字,徹底失去了意識。
江明:“......”
......
“嘩啦!”
徐川是被炒菜的聲音驚醒的,絲絲縷縷的香味從二樓飄來。
此時的他恢復了一些體力,但更多的還是疲憊,腦仁生疼。
回來這么多天,徐川頭一次在自己的診所里感到心安。
“喲?徐醫(yī)生,你醒了?!苯鞫酥槐P炒肉從二樓下來,還有一大鍋白飯,順帶遞給徐川一杯水。
接過水,一骨碌灌下,徐川這才覺得好多了,摸了摸褲子,手機還在,消防斧不見了,匕首也沒了。
劃開手機,上面顯示著時間:05:27分
地板上身首分離的酒鬼男人已經不在了,腳腕處也沒有傷口,徐川看著江明,滿腦子問號:“昨晚...”
“別急,你大概忘記發(fā)生了什么,太餓了,等我吃完再告訴你?!苯鲓A起肉片,連帶著白飯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還別說,我這手藝確實越來越好了,你也來點?”他夾起一片肉,遞到徐川面前。
一看見食物,徐川胃部一陣痙攣:“不用了,最近忌飯菜了?!?p> 肉香與米飯香沖擊著徐川的鼻子,再加上江明大快朵頤的樣子,前者一不小心吐出一大口鮮血。
江明:“......”
徐川露出苦笑。
自己的病癥加重了,腫瘤細胞腦轉移是會出現幻覺的。
或許...這些鬼啊怪的,甚至是眼前的警察,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不知在幻覺里,有沒有機會跟父母見上一面。
“對了,這個給你?!苯鞣畔驴曜?,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長條形的黑色塑料袋,擺在徐川面前。
有些好奇的將袋子掀開,徐川雙目一震,黑色袋子上包裹著一只光滑的手臂,在手臂的關節(jié)位置還插著一柄匕首。
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