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fēng)吹起了窗簾，一抹銀光悄然爬入室內(nèi)。
她睡著了，睡得很沉，一雙盈盈大眼緊閉著，凌亂蓬松的發(fā)絲肆意地披在枕頭上，像極了生命力旺盛的海藻。
睡著的她，乖順得像只小貓咪。
他不是第一次看她睡著的模樣。
五年前，她還是個小女孩，肌膚勝雪，秀眉如煙，還帶著粉嫩稚氣。
五年后，她長大了，依然是雪膚，烏發(fā)，紅唇，卻是艷若玫瑰。
“傅瞿浩，你真討厭?！?p> 她像是做夢，迷迷糊糊的溢出一句低喃。
他把玩她發(fā)絲的動作頓住了。
是夜，傅瞿南獨坐在甲板頂層，迎著海風(fēng)，點一根煙，倒上一杯酒。
冰塊撞擊著玻璃杯，暗黃的燈光將他的臉倒映在玻璃杯上。
他望進(jìn)自己又深又沉的眼底，深沉似海。
海風(fēng)呼呼，波浪翻滾，他卻覺得這個世界安靜得只剩自己一個人。
他‘碰’地砸了一下酒杯。
“干嘛一個人在這里喝悶酒？”
一個人在狹小的倉房睡不著的威廉坐到他身側(cè)，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傅瞿南望著遠(yuǎn)處漆黑的海面不發(fā)一言。
“此時不是應(yīng)該芙蓉帳暖度春宵嗎？”威廉繼續(xù)調(diào)侃他。
她有男朋友！
傅瞿南想開口，話卻堵在了喉嚨里。
他一向不習(xí)慣跟任何人剖析自己的內(nèi)心想法，更別提訴苦。
他出身良好，工作順心，事業(yè)有成，精神物質(zhì)都滿足，樣樣順利，也沒什么好訴的苦。
他合上眼，想到那張酣睡的嬌顏卻心煩意亂。
他不知道她跟阿浩的感情深到什么程度，但是既然已經(jīng)見了家長，訂婚也提上日程，那一定是有感情基礎(chǔ)的。
他不是十七八歲沖動又莽撞的少年，搶人女朋友那種事對于他來說，可能性不大。
可是……
他抬頭，開眼望著星空，密密麻麻卻又閃爍迷人。
“喂，到底怎么回事？”
見他不發(fā)一言，威廉放下酒杯，好奇地湊了過來。
傅瞿南推開他，伸手從煙盒里抽出一根，重新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后又重重地吐出來才道：“沒事?！?p> 沒事？才怪！
“我看你跟安安明明就有事。你們幾時認(rèn)識的？你是不是在追她？我看你們很般配啊。她不知道你就是LN的負(fù)責(zé)人嗎？”
威廉一長串的問題，傅瞿南一個也沒回。
夜越來越深。
安凝做夢，夢見五年前在籣園喝醉的自己。
她醉得很厲害，分不清東南西北，說話巔三倒四，卻只記著一件事。
“你……我……”她趴在枕頭里，迷迷糊糊地說著話：“要怎么樣……才肯幫我……我跟你說，我們盛華……”
那人沒理會她，她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說到最后，眼前那人變成小禾的臉，一會兒又變成美人的臉。
她便一會兒叫‘小禾，我口喝’，一會兒又叫‘美人，頭疼?！?p> 到最后，好像是有人捏著她下巴，問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嗯？”她歪著小腦袋，一雙眼迷迷蒙蒙的，看不清他的臉，“你是誰?。棵廊?？小禾？”
“我不會停下來?！?p> 那是他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
一夜到天明。
醒來時，未開眼耳邊傳來一陣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她懶懶地伸了下手，抱著軟被翻了個身過來，猛地想起昨夜忘記打電話回家了。
果然喝多了就誤事，所有的瞌睡蟲全都跑光了。
她迅速地坐起來找手機(jī)，還是沒信號。
四處看了看，一眼看到床頭上的衛(wèi)星電話，但是她不會打。
匆匆爬起來后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的衣物換過了……
她有些懵了。
她喝得醉意茫茫還能換衣服？
昨晚，是七哥帶她回房的。
回房后發(fā)生了什么，她好像不記得了。
關(guān)于昨夜的印象，除了那些支璃破碎的夢……
她甩了甩頭，想要抓住些什么，卻又什么也抓不住。
甩頭的瞬間，發(fā)絲輕飄過鼻端，一股陌生的味道輕飄而過。
她愣了下，然后抓起自己頭發(fā)深深地嗅了一下。
不是洗發(fā)水的鳶尾香味，而是一種她所不熟悉的味道。
不是很濃，卻依然被她敏感地嗅到了。
這是，什么味？
“碰碰”倉房門口傳來兩記敲門聲，將她拉回神。
“安凝小姐，我們要去潛水了?！?p> 是威廉。
七哥今日跟他要去潛水，昨晚她叫著也要跟去的，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要帶她。
糟糕，她起來晚了。
“等我一下。”
她應(yīng)了聲，沒再去糾結(jié)頭發(fā)上什么味，匆匆忙忙打了個電話回家報平安，在安太太的念叨中扔下手機(jī)去洗涑。
等她換好衣服到甲板上來，他們已經(jīng)上了一艘停靠在海釣船的小型白色潛水船上。
傅瞿南蹲在地上檢查設(shè)備，威廉朝她招了招手：“吃早餐沒有？下來再吃?！?p> 他指了指身邊桌上的牛奶及面包餅干等食物。
“好啊?！卑材驹诖^，想著她是不是要跳下去時，原本蹲在地上的男人站了起來，轉(zhuǎn)身過來看她。
“七哥，早?！?p> 不知為何，看到他，她臉蛋微微有些熱。
“早?！彼Z調(diào)如常，但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卻令安凝有些驚訝：“你不會潛水，危險。以后有機(jī)會再去吧?！?p> “啊？”安凝瞪大眼，昨晚明明答應(yīng)要讓她跟的。
“開船。”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她驚訝又失望的臉，朝船長下了命令，然后轉(zhuǎn)身往里走去。
“Lee？”威廉也很驚訝他的臨時變卦，但在這個時候他也不好多說什么，轉(zhuǎn)頭過來朝還立在船頭的安凝安慰道：“Lee說得不無道理，到時我們都下海了，沒人照顧你?；厝ズ竽闳タ甲C，我?guī)闳撍Ｕ宜??！?p> 他抬起大拇指指了指傅瞿南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
“嗯?！?p> 安凝只能怔怔地站在甲板上看著他們的船起航，浪花滾滾。
“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她雙手放在唇邊做喇叭樣，朝船尾喊道，也不知他們有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