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玄宮返回平北侯府的這一路上,徐穆秋的腦袋在飛快的轉(zhuǎn)動著,玄宗的一番話可謂是連敲帶打一氣呵成。細思極恐,徐穆秋在這信息量巨大的話語中分析出幾點。
一是,罰跪只是被皇帝遷怒,在玄宗眼中平北侯府和忠順王府都是他的班底,小輩爭斗無傷大雅,甚至樂見其成,并隱約有些支持??梢姮F(xiàn)實中的“將相和”哪里存在,要是真的親如一家,恐怕皇帝老兒連覺也睡不安穩(wěn),平衡才是皇道。兩家內(nèi)部你死我活沒甚所謂,可偏偏有他厭棄的賈家?guī)兹藚⑴c其中,那絕對不允。
二是賈府中必有玄宗的眼線,徐穆秋這些時日的舉動皆入了皇帝的眼,就是不知,平北侯府是何行狀,以后當(dāng)謹慎些才好。
三是黛玉之父林如海應(yīng)是玄宗的人,他并不愿理小輩兒之間女情長之事,再是厭棄賈府,也不想去跟一群女流之輩計較。
誰又能想到,玄宗本雖因其父章華之事,幾十年如一日地打壓這榮、寧二府,讓其莫落如斯!但令賈府雪上加霜的,竟然是府中最不起眼的、只在那女兒堆里打轉(zhuǎn)的賈寶玉。
玄宗那一句“銜玉兒”,聽來帶著幾分不屑,卻又有幾分忌憚,想來也是,天降祥瑞,自古是皇家的特權(quán)。要不是這賈寶玉十幾年“專一”地愛著“胭脂水粉”,只怕還活不到這今日!
想到此處,徐穆秋一邊感嘆著帝王的心性,一邊在心中給自己提了個醒,不可與這賈府寶玉深交,觸了玄宗忌諱!
徐穆秋又回想到,玄宗賜這雞肋般的獎賞,竟無言以對,雖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給多給少,不要嫌棄,但如此這般,也太過小氣了。本來聽內(nèi)相戴權(quán)和他干兒張公公說有好事臨頭,他還在路上幻想了一下“賜金萬兩,封萬戶侯”的場景,現(xiàn)下全破滅了!
當(dāng)然徐穆秋也沒真的嫌棄,雖說他是平北侯府的世孫,但祖、父尚在,哪里輪得到他繼承爵位。在外行走,連個像樣的身份也無,別人尊這平北侯府,叫他一聲世孫、小侯爺,要是在宋朝也就一聲衙內(nèi)便罷。這好比是,一出家門逢人,便有人寒暄道:“我知道你,你爺爺是平北侯徐淶!”
你爺爺!大丈夫怎能如此?
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他對當(dāng)這大慶的“公務(wù)員”抱有極大的興趣,未來或許有造福一方的機會,他也能多積攢些善功,一舉兩得!
在皇帝看來,他在方外修道十載,能有幾分能力苦讀這詩書,索性就給個身份,到這國子監(jiān)刷個履歷、懂幾分道理,也好方便今后入朝為官!徐穆秋也不挑肥揀瘦,他沒什么古文功底,想?yún)⒓舆@科舉,本就要從頭再來!
徐穆秋回府后,將玄宗讓他入學(xué)國子監(jiān)的事情告訴了祖母張氏、母親金氏,兩人聽了也是有幾分高興的,畢竟自家孩兒能學(xué)上幾分學(xué)問也是正道理。
幾日間緊忙操持出幾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并備好馬車、書僮等一應(yīng)配置。徐穆秋的國子監(jiān)求學(xué)之路就這樣開始了!
秋去春來,寒盡暑往。時光匆匆流逝,轉(zhuǎn)眼間,來到了第二年夏末,徐穆秋回家至今已近一載。他到這國子監(jiān)讀書也有九月余,期間收獲頗豐!
徐穆秋雖沒半點基礎(chǔ),但卻有寶鏡在身,最初先是用余下的善功提升了宿慧,再去看那四書五經(jīng),只覺神清目明,通讀個三、五遍便能倒背如流,再深讀幾日,又能融匯貫通、舉一反三。經(jīng)義破題如有神助,策論有前世支撐更是不在話下。入學(xué)三月,便在監(jiān)內(nèi)考試中摘的頭名,國子監(jiān)祭酒、博士、助教皆驚為天人!
國子監(jiān)祭酒李守中,也就是榮國賈府二房大奶奶李紈的父親,常常對徐穆秋成了個蔭生這事,扼腕不已,直言徐穆秋當(dāng)有狀元之才!但這蔭生身份注定對他是份阻礙,若他獨占鰲頭,不管他有怎樣的文采,定難以服眾!
徐穆秋其實并不在意,也常與李守中玩笑道:“先生,讀書這事,本就為了明事理,知善惡,這鰲頭占與不占,我終歸是有官當(dāng)、有份家業(yè)承的,何必有這執(zhí)念,奪人機緣!”徐穆秋這話說的灑脫淺白,李祭酒聽后深覺此子為人赤誠,反倒是是更加看重于他!
國子監(jiān)也是有假期的,分為旬假、田假、授衣假,旬假是十日一休,田假多放在五月農(nóng)忙之時,授衣假放在九月授衣之時。徐穆秋在國子監(jiān)的日子是極為暢快的,每日遨游在書海,都會有新的收獲,讓他沉迷在打怪升級的快感中。旬假時便會約上三五同窗飲酒作詩,暢談古今。只是唯一讓徐穆秋未曾想到的是,忠順王府那蠢蛋世子,竟也被發(fā)配到國子監(jiān),與他同班。
但同窗的情誼并沒有使兩人的關(guān)系得到改善,就因長處一地,弄得積怨日深,每每遇到便是針鋒相對、火藥味十足!拋去往事恩怨不提,一人常是頭名,一人穩(wěn)居末尾也可能是那世子挑事的誘因!
今日,國子監(jiān)通知監(jiān)生已至授衣之時,徐穆秋等學(xué)子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那助教話音未落,學(xué)子便四散開來,歸家去了!
不多時,徐穆秋便已坐上了歸家的馬車,此時正與多日未見的珠香與香菱閑談。
“珠香,怎么短短十日未見,你這臉蛋又胖了一圈!”
“香菱,你也……瘦了不少,又美了許多!”
徐穆秋這一捧一踩,逗得香菱羞得垂下了頭,而珠香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滿眼幽怨地看著少爺,轉(zhuǎn)而又盯向香菱,仿佛在問香菱:說好一輩子的姐妹,你卻拋下我獨自變美,友盡了嗎?
車內(nèi)三人正笑鬧間,侯府馬車卻緩緩?fù)O?,駕車小廝對著車內(nèi)說道:“少爺,前邊有一人家的車隊把路都占住了,不得不停下等候,可要吾去驅(qū)趕,叫那家人讓出一條道來!”
徐穆秋聽后,只覺沒甚必要,探出身來,叫住小廝,往外望去,見自家馬車竟到了榮寧街地界,那榮國府正門今日大開,堵路的車隊就在這榮寧街上,那車上掛有一旗號,上書大字“薛”。
徐穆秋見了心中已然明了,再看這鱗次櫛比堵住他去路的車隊,看那一抬抬搬進賈府的箱籠,心中響起了一句話:“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p> 他看著對面馬車上的“薛”字旗號,心中暗想:“想來再去這賈府,應(yīng)能見見這薛寶釵了!”
徐穆秋命小廝改道,先不做他想,回府去了。
云仙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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