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轟隆轟隆......”
“快看,晴了!天晴了!”
殿外,一個不知死活還敢出去玩的少年被天上的動靜驚動,抬頭一看,驚呼道。
但見歸云宗上空澄如明鏡,微暖的陽光射出道道金線,將鋪上銀霜的大地,建筑,與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映的熠熠生輝。
“見過長老!”
有些機靈的一眼看見天上有個赤金色身影,烈焰滔滔,齊齊喊道。
正是大典上那個很著急飛走的長老。
那道身影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化作光焰,拖曳著長長的尾跡,非常瀟灑地離去了。
無論是出手的時機也好,造成的轟動也好,離去時的瀟灑從容也好,都像是為了彌補大典上出現紕漏時所丟的顏面。
通俗點來說,就是找臉來了。
可是,地上那重點強調過的“熠熠生輝的皚皚白雪”根本沒能引起他老人家的注意。
......
從四人蹲坐在大殿的角落里開始算的話,這一個姿勢維持了整整兩個時辰,秦商已經扛不住了。
他的肩膀從酸痛到酸麻,再到毫無知覺,他本人也從照顧妹妹的哥哥模樣,變成了面目略顯猙獰,身體微微發(fā)抖的怪人形態(tài)。
“嗯......唔......?”
一覺睡醒的小雨發(fā)出了可愛的聲音,勾的云初霽有些蠢蠢欲動。小雨將頭從秦商肩頭移開,緩緩挪到自己懷里。
久違的血液疏通了蒼白發(fā)青的血肉,滋潤了秦商那已經半死不活的經脈。
眾所周知,酸麻和失去知覺可怕嗎?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后面的恢復階段。
小真瞟了一眼殿門外的景象,發(fā)現雪好像停了,于是挪動身體,抻拉四肢,慵懶道:
“走嘍!”
小真起身,有意無意地碰了碰秦商的身體,本來還能默默忍耐的他霎時間痛苦欲絕。
“哇啊啊啊啊?。。?!”
一般人蹲久了,酸麻的腿腳在尚有知覺的情況下受到刺激,都會不自覺的彎曲,其本人面上都會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扭曲又帶點享受的神情。
此時,秦商的肩頭的血肉如同沸騰般痙攣,像是有無數氣泡不斷炸裂,骨骼表面被酸麻腫脹幾種感覺淹沒,難以動彈。
那種奇異的撕裂感會逐漸從左肩蔓延到左臂,左胸,乃至于整個左半身,依次遞減。
為什么小真要先抻拉四肢再站起來呢,因為他不想感受那酸麻的滋味。
秦商現在從屁股到小腿都是酸麻的,從左手手掌心到右胸口都不是自己的,從嘗試站起來到整個人跪趴到地上只過了不到十息。
“救......救救我!”
秦商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應該是在向小真求助。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負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樹?!?p> 他往大殿的柱子上一靠,扯起嘴角,帶著笑意揶揄道:
“我現在是行者,已經休于柱了,你一個負傷的就算歌不來,好歹叫兩聲吧?叫兩聲我就想辦法救你。”
“......滾吶?。 ?p> 小真看著低聲嘶吼的秦商,知道他不會真生氣,于是蹲下來,低聲說道:
“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你看這旁邊,傴僂沒有,提攜倒是不少,往來不絕,多襯景,是吧。”
他再次壓低聲音,以只有四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你再罵,我就站起來大聲問‘你怎么了’,然后讓他們都來看你?!?p> 秦商臉上寫滿了對小真見死不救還落井下石行為的強烈不滿,可惜他現在抬不起頭,小真看不到。
......
外面的雪足有一尺多深,小真肯定不會蹚回去,不說小雨的身體能不能受得住,他還得攙著一個傷員呢。
這要是蹚回去了,秦商最起碼也得在床上躺三天。
之所以拉著秦商和小雨走,是因為外面有個熟悉的身影。
昨天刁難他們的黑衣執(zhí)事此時正在擺著一張臭臉,不情不愿地疏散人群,時不時找一個人吼幾句。
勢不如人,自然得低頭行事,小真準備拉著兩人直接混在人群里過去,避開這人。
不管他還記不記得小真和秦商,一旦被他再次刁難,秦商必定要發(fā)脾氣,這事就不好辦了。
好死不死地,小真混過去的時候,似乎看見那人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似乎蘊含了怨恨之類的情緒。
“不至于吧......”
小真暗自腹誹,他原本就有些記恨這人,昨天就是因為他在那裝死,害得一行人跑了不知道多遠去求助。
要不是碰見了云師兄,恐怕真得等宗門執(zhí)事和其他弟子救助了。
還是那句話,給錢都不要,非得過來惡心人,他還敢瞪自己,真是好大的臉!
越想越氣,小真決定瞪回去。
瞪——
該死的東西,居然沒看到。
行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前輩說的話肯定是有道理的,小真決定放他一馬。
“哎,那個人,過來!”
都已經踏出執(zhí)法殿了,這人好像又憋不住準備惡心自己了,外面陽光正好,趕緊去曬曬太陽,豈不美哉!
所以小真決定再放他一馬,裝作沒聽見,低著頭向外面走去。
“聾了嗎!過來!”
一股大力牽動小真,他來不及松開秦商,連帶著秦商都被拖走了。
“說你呢,裝什么裝!”
小真沉默,看著那黑衣執(zhí)事隨身體不斷擺動的宗門令牌。
姓趙,趙祿,怪不到喜歡找事。
名字帶祿,為什么還不要錢呢,爹媽起名寄托的意愿被你當屁放了?
個子不大,脾氣不小。
肚量不多,麻子不少。
嗯......眉毛不歪,頭發(fā)不好。
嗯,好詩,好詩。
胡思亂想之際,小真被趙執(zhí)事的怒吼聲打斷了思緒。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我怎么了?”
小真隨口頂了一句,看這人那副嘴臉,要是真被他訓斥一番,心里能難受一整天。
“你怎么了?你頂撞執(zhí)事,無視門規(guī),理當廢除所學,逐出宗門!”
不信,頂撞個執(zhí)事就得逐出宗門,你怎么這么厲害?
這話想想可以,但不能說,不然事情就真的大了。
周圍的弟子聽見這番話,腳步都有減緩的趨勢,圍了一圈,準備看熱鬧。
“看什么?準備被逐出宗門嗎?”
趙祿正在氣頭上,見一眾弟子圍觀,怒斥道。
要么說這人沒腦子呢,如果放任這些弟子在這里觀看,縱使小真沒有犯錯,最后為了保護宗門威嚴,也得罰上一罰。
一千個人說多不多,挺快就走完了,留下云初霽站在遠處觀望,小雨扶著秦商站在一旁,急得小雨眼淚汪汪,細汗淋淋。
“此事你得給我個交代,不然我就上報宗門,你必定要受到處罰?!?p> 又變成受到處罰了,不是逐出宗門嗎,怎么不說了,自己也覺得不靠譜吧。
小真臉上的不悅已經快壓不住了,腹誹已經不足以形容,應該說是在內心大罵這趙祿不是個東西。
趙祿環(huán)顧四周,沒什么人了,似笑非笑地看著小真,說出了目的:
“你,把你......一年......一個月份的靈水給我拿來,我就不追究了?!?p> 一年過去,弟子們早就把宗門規(guī)矩玩熟了,到時候自己再也忽悠不了他,還得被人笑話。
沒有人是傻子,有的人只是腦子笨,人家不傻。
也可能是別人傳授給他的吧。
小真默默點頭,雖不想順了他的意,但眼下若是不出點血,估計走不了。雖然不知道不給的話會怎么辦,但這個人這么有恃無恐,應該有辦法難為自己。
預想中的救星沒有出現,小真極為不甘地拿出兩個小瓷瓶,遞給趙祿:
“趙執(zhí)事,我們能走了嗎?”
拿了瓷瓶的趙祿心情頓時暢快,以前勒索新弟子的時候都很順利,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腦子犯抽一樣的逮住新入宗的弟子難為,害得自己被一番訓斥。
......
離了執(zhí)法殿,小真一言不發(fā),一旁的秦商怒不可遏,云初霽和小雨一直在安撫他。
“為什么執(zhí)法殿會沒有人呢?”
“執(zhí)法殿,執(zhí)法殿,沒有人執(zhí)法嗎?”
“這種行為執(zhí)法殿的人不管嗎,云師兄都說他是有名的刁難弟子,那宗門的執(zhí)法隊肯定有所耳聞,憑什么他還能逍遙法外呢?”
這些問題需要一個回答,而能給予小真回答的人只有一個。
眾人不是在往洞府走,那太遠了,小雨熬不到那里,他們現在蹚著雪,正一步步地走向柳師姐的院落。
前方似乎有一道曼妙的身影若隱若現,而他們堅信,她一定會幫助他們。
文明之余響
會想辦法收拾他的,但不能是現在,現在的小真太弱了,跟執(zhí)事打起來根本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