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雨,滂沱的大雨。
卻擋不住書生游行的熱情。
“還我名額!”
“拒絕后門!”
鏗鏘有力的呼喊,甚至蓋過了天上轟隆隆的雷聲。
“一場夏雷后,要變天了。”
一位白發(fā)暮年的老人望著天喃喃道,隨后顫巍巍的走進(jìn)了屋里。
外面太吵,不適合老年人。
鎮(zhèn)北王府,
“外面太吵了,不適合睡懶覺?!?p> 李夢生睡眼惺忪地吃著好久不見的早餐。
“巡邏隊不管嗎?白虎衛(wèi)不管嗎?狗...夠了夠了,喝不了這么多?!?p> 他吐槽道,這都第三天了。
仰頭把豆獎喝盡,大雨也連下了三天。
“事關(guān)讀書人,巡邏隊不敢管。又沒犯法殺人,白虎衛(wèi)也插不了手!”
瑩兒喝著小粥,面色紅潤,精神飽滿。
“瑩兒姐—你房間—有好多—好多耗—子汪汪?!?p> 瑩兒臉色發(fā)白,顫聲問道:“真的?”
笑笑極為認(rèn)真的點點頭,邊埋著頭干飯,邊說:
“這幾天—晚上半—夜我都—被吵得—睡不著—嗯嗯啊—啊的吵—死了汪?!?p> “傻丫頭,哪有耗子這...么...叫...的..啊....”
瑩兒話說到一半,耳根瞬間發(fā)紅,一旁的李夢生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緊接著,笑笑又補(bǔ)充道:
“公子房—間里也—有后來—跑瑩兒—姐房間—里了汪。”
該死的發(fā)簪,該死的雷法。李夢生面色一僵。
繼而平靜道:“笑笑神通真強(qiáng),今天加練一,不...兩個時辰!”
純潔的笑笑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遭受這等報復(fù),難道他們都喜歡耗子嗎?
........
“師妹,那日我也不曾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如此地步?!敝鞚撝悬c懊惱,語氣誠懇。
“對啊,師妹。剛烈?guī)熜忠彩菫榱嗽蹅儠焊菀椎貭幍檬ピ好枴!?p> 伊麗莎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可到頭來沒有人出聲提議再增一所圣院。
因為圣院數(shù)量或者說圣院名額數(shù)量不是問題的根本,他們想要的是公平。
“現(xiàn)在事情完全失控,別說會不會耽誤【天下詩會】了,可能連招生考核都要受到波及,更別提招生后為書院爭名號了?!?p> 一切都平穩(wěn)進(jìn)行,怎么就突然失控了呢?
就因為師兄幾句話?
她想不明白。
“圣院也沒人處理此事,任由其發(fā)展?!庇腥丝鄲赖?。
“圣院中亦有夫子公開支持游行,這場爭論壓不住的?!?p>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愈想愈覺得此次任務(wù)難以完成。
圣院的名號,都是爭出來的。
首先要滿足硬性條件,一則是有大儒,二則書院夫子數(shù)量有要求,三則是儒生數(shù)量及書院規(guī)模等。
其次便是要獲得京城三圣院的認(rèn)可,亦或者說要‘打服’他們。
自從伊柏晉升三品立命境,獲得大儒之位。
青山書院便有了晉升成為青山圣院的底氣和可能。
關(guān)于夫子和大儒的考核幾乎不會出現(xiàn)問題,畢竟追根到底大家都是為了儒道更加繁榮。
儒生級別比斗就顯得尤為重要,畢竟評判一個書院的優(yōu)劣往往會以儒生的能力作為參考。
青山書院原計劃是在青山儒生在圣院招生考核中奪得頭籌,然后在將爭奪‘圣院名號’擺在臺面,屆時一切水到渠成。
更讓他們興奮的是,天降祥瑞。
圣上提出【天下詩會】,讓他們多了一個展現(xiàn)實力的機(jī)會。
可如今一場游行,一場史無前例的爭論讓他們的計劃化為泡影。
有人提意道:“要不.....我們干脆直接提出申請,現(xiàn)在三大圣院可能正愁無法壓下游行,或許會順?biāo)浦?,同意我們的申請?!?p> “雖然這樣平息不了這場風(fēng)波,但至少能緩解。但足夠讓三大圣院讓步了?!?p> 幾人皆有意動,輕輕松松得到,豈不美滋滋。
伊麗莎卻冷冷道:“爭奪圣院名號豈能趁人之危,不正不當(dāng)?shù)玫降拿栠€能叫圣院嗎!
我寧愿再等三年,下次考核再來,也不愿要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名號。我相信院長也是這么想的。
我們青山書院有這個實力,堂堂正正地獲得它,而不需要投機(jī)取巧,諸位師兄不便多言?!?p> 眾人靜默,相顧無言。
“請院長出面吧,他并不是圣院大儒,游行的人會聽他的,屆時院長代表游行之人再與三大圣院商榷解決辦法?!敝鞚撝藭r說道,眾人亦是眼睛一亮。
伊麗莎卻搖搖頭,父親大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院長昨晚來信,非生死之事不得擾之?!?p> 眾人再次沉默,心中蒙上一層陰影。
爭奪名號顯然不在‘生死之事’的范疇之內(nèi)。
如今還有其他的方法嗎?
難道真的再等三年?
不甘心!
“或許還有一人能幫到我們?!?p> 轟——
“這么響的雷聲也吵不醒它,當(dāng)真羨慕啊?!?p> 李夢生細(xì)心地為妲己梳理毛發(fā),這小白狐已經(jīng)沉睡了好幾天,瑩兒說這是妖化形前的征兆,他才放心下來。
“這是它的福,沒有妖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準(zhǔn)備化形,也只有在公子身邊它才如此安心陷入沉睡吧。”
瑩兒羨慕的說,目光中全是追憶。
曾經(jīng)也有一個人守在她身邊,令她無比安心。
一想到身邊又多一位化形的妖,李夢生就暗暗高興。
養(yǎng)不養(yǎng)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付出終于有回報了,可以摘光團(tuán)了。
這時,立于他身后的笑笑又抽動著鼻頭,一臉厭惡地說道:“討厭的—味道汪!”
笑笑的神通,據(jù)她自己的描述,是增強(qiáng)感官的。
能聽見細(xì)微的動靜,這點瑩兒有社死發(fā)言權(quán);
能聞道極淡的味道,但還沒聽過她厭惡過什么味道。
不多時,一行人進(jìn)入庭院,是青山書院的儒生。
伊麗莎心中原本有點小期待見到李夢生的,可見到的畫面令她有點小煩躁。
這服飾簡直有辱斯文。
果然貪圖美色,哼!
對于一向冷臉的伊麗莎,李夢生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
“勸退游行?游行不是有利于你們外地書生嗎?”
她清淡而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再度響起:“不瞞世子殿下,我等此番來到京城并非參加圣院考核。而是為了給青山書院爭取圣院名號,成為大夢王朝的第四所圣院?!?p> 李夢生才把前后串連起來,明白了她的意思。
京城權(quán)貴與外地學(xué)子的矛盾不解決,青山書院的圣院名號就無從談起。
“我很同情你們的遭遇,但就算我鞭很長,也莫及吶?!崩顗羯拱椎卣f。
浩浩蕩蕩的游行隊伍,他又怎么勸得住。
何況這是他們維護(hù)自己的權(quán)益的方式,又沒有錯。
而且挑起爭論的是你們青山書院,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呢。
伊麗莎一時語塞,請求世子出面也不過病急亂投醫(yī)罷了。
剛烈?guī)熜治勖锸雷右馉幎?,雖然事后道了歉,但亂說的代價還是需要承擔(dān)的。
沒有得到對方幫助,也在意料之中。
正當(dāng)眾人心灰意冷離開時,李夢生提醒道:
“席卷全城的風(fēng)波不可能是三言兩語引起的,這一切的背后恐怕有人暗中推波助瀾。
找不到幕后黑手,我出面根本沒有用,就算我是圣院夫子?!?p> 李夢生點到為止,圣院至今沒有出面解決此事,可能也有幕后之人操作的影子。
至于引發(fā)混亂的原因,誰又知道呢。
伊麗莎等人聽完,為之一震。
“多謝殿下指點?!?p> 她不著痕跡的看了朱潛之一眼,又覺得不可能。
如此大的風(fēng)波八品儒生攪動不起來,不過還是留了個心眼。
等幾人走后,李夢生連忙問道:“笑笑,誰的味道?”
笑笑一臉嫌棄地說:“是站在—漂亮姐—姐旁邊—的那個—人身上—的味道?!?p> “朱潛之?”
可惜笑笑不知道那是種什么味道,只覺得討厭。
......
連續(xù)三天的暴雨終于停歇,它似乎也熬不過游行的讀書人。
今天是游行的第四天,紅火的太陽似乎要在第一縷秋風(fēng)刮來之前榨干全部的熱力,無情地烤著地面。
所以,今晚月色很明。
所以,就有形形色色的人擦著月色,偷偷摸摸地干著事情。
被游行之人弄得心煩意亂的祝博濤就屬于其中。
此時,內(nèi)城教坊司的氣氛還很火熱。
祝博濤正氣惱地喝著悶酒,與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京城讀書人爭論,他自然是避不開這個漩渦的。
特別是身為尚書大人之子的他,更是外地書生緊盯的對象,一旦犯了點錯誤或者說錯某句話,便會被夸大,成為攻擊權(quán)貴學(xué)子的佐證。
在這種氛圍下,他自是過得不如意,所以今天他便向父親大人編造了個謊言,說將與好友探討問題而留宿在外。
實則是偷摸來教坊司放松放松。
因為他尚未及冠,這些風(fēng)月場所自是不敢明目張膽地去。
但哪能想到,外面的戰(zhàn)火已經(jīng)蔓延到教坊司這片‘凈土’。
所以不難看見家里有礦的外地書生帶著同窗好友一起逛青樓,自稱同道中人,勢必要拿下青樓這塊陣地。
祝博濤被迫‘參戰(zhàn)’,而抱得佳人睡順理成章地成為勝利的代表。
可幾輪打茶會下來,他都未能入了佳人之眼。
這還不是最氣的。
讓他郁悶的是幾次贏得佳人青睞,被引入閨房的都是外鄉(xiāng)之人。
幾輪下來,外鄉(xiāng)人的看待他的眼神都變得輕視。
若不是顧忌自己的身份,恐怕就要出言嘲諷了。
明明出來找樂子的他,偏偏成了別人的樂子。
所以只得喝悶酒。
不知過了多久,沒得到佳人青睞的人要么找個丫鬟陪睡,要么轉(zhuǎn)場。
祝博濤自然不會隨便找個丫鬟陪睡,他認(rèn)為那是投降的表現(xiàn)。
帶著幾分醉意,他竟不管剛剛鳴鼓示意的宵禁,踩著月光往家里趕。
而偷摸干事的不只他一個,距離教坊司不遠(yuǎn)的深巷內(nèi),一道黑影正在不斷的揮砍,發(fā)出噗噗的聲響。
小巷幽深,兩側(cè)高墻聳立,兩側(cè)房屋皆沒有燭火亮起,是牙行空留的房屋,無人居住。
借著月光,依稀能看見飛濺在高墻上的是猩紅的鮮血。
這時,醉醺醺的祝博濤為躲避宵禁巡邏,走進(jìn)了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