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叟將蘇合釣了上來,看一眼礁石下方發(fā)懵的香丸,沒理會。
他咧著魚牙對著蘇合笑道:“老夫?qū)こH藳]興趣,就像釣魚的人,總會選擇精貴的魚來釣一樣?!?p> 蘇合身上的魚線松開,釣叟繼續(xù)往水里甩桿子。
看來他已經(jīng)將蘇合當(dāng)做一條活魚,而活魚從身邊掙扎著逃跑是很正常的事情,抓回來就好了。
“你如此大費周章打窩釣人,不覺得麻煩嗎?”蘇合干脆盤膝在地,思考自己與釣叟之間的差距,也在想著釣人翁會有什么弱點。
“我為何大費周章來打窩?呵呵,因為老夫要躍龍門,尋常的養(yǎng)料哪里夠用,需要的是你們這種修行的?!贬炢挪痪o不慢地說道,就像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
蘇合雖然不懂,卻也不震驚,只是有些好奇,怎么個躍龍門。
這方世界有著千奇百怪的休仙法,人有不同道,邪祟自然也有古怪法,想想血麒麟的蛻變方法,從一頭黑山豬經(jīng)過養(yǎng)煉,都能夠逐漸成為麒麟瑞獸。
那么一個鯉魚邪祟,通過拿人做養(yǎng)料,最終達(dá)成躍龍門的壯舉,就能夠理解的通了。
而魚躍龍門,就跟人成仙是一個道理,過了龍門就是仙。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自救,蘇合自知憑借自己的能力不夠,需要魚腥水域里其他人的輔助才行。
而那幫人現(xiàn)在也是自顧不暇,在水里岸邊打的正酣。
釣叟又起鉤了,這次魚線上掛著魚鉤,是個頭顱魚鉤,上頭兩排牙齒咬著一個人,正往起拉,那人掙扎劇烈,用手中法器不斷劈砍腸子魚線。
可惜終究是徒勞的,魚線異常結(jié)實,根本斬不斷,用法器撬動咬著他的頭顱嘴,依然無可奈何。
蘇合似乎看到了一些機會,在釣叟用力起鉤的時候,如一陣黑風(fēng)般躥向前去,黑幡化成蟲劍去刺老者脖頸。
同時兩根銀針祭出,土龍去纏釣叟握著桿子的手腕,焦蛇從另一側(cè)去咬老者的大腿。
釣叟的斗笠在爭斗過程中被砸爛,讓其面目更為駭然。
對于釣叟來說,這就相當(dāng)于你釣來的魚兒,跳起來抽了你一尾巴,還想咬死你。
蘇合的攻擊節(jié)點很好,也很果斷,效果也確實有,只是有限。
釣叟被蘇合纏住不過三五個呼吸,便用一身旺盛的邪氣沖開了束縛,一桿子將蘇合打飛百丈,落在岸邊碎石地上,黑袍背面幾乎被擦爛。
土龍與焦蛇也從天上砸落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
香丸見到蘇合從高高的礁石上面被打飛,心中猛然一縮,邁開步子往那邊跑。
“師兄,師兄?!?p> 她的速度太慢了,聲音太小了,不過蘇合聽見了,掙扎著坐起,搖晃著爬起,遠(yuǎn)遠(yuǎn)看著香丸弱小的身影朝著自己跑來,因為路面不平整,還摔倒兩次。
在怪異的世界里,有人在意自己,是一件不錯的事情,會讓人有生的渴望,也會讓人充滿期冀。
釣叟拎著魚竿,站在大礁石的上面,瞪著死魚眼俯瞰蘇合,也見到了香丸跑過去的動作。
蘇合從那雙死魚眼中看出了什么,腳下不敢遲疑,全力沖向香丸那邊。
他黑色袍子在岸邊劃出一道黑影,地面的鵝卵碎石被腳踏出一道溝來。
可惜還是慢了,被激怒的邪祟沒有用魚竿去鉤香丸,而是選擇直接飛身下礁石,張開魚牙大口要咬掉小姑娘的腦袋。
“趴下?!碧K合身子趕不到,只好叫了一聲。
可是香丸只是一個尋常的孩子,除了機靈些,根本沒有躲避的能力,她感覺到了身后更為濃烈的腥風(fēng),愕然回首,見到一張密牙大口,甚至見到了里面猩紅的嗓子眼。
再扭頭驚慌地看向蘇合時候,釣叟的腦袋就如同頭頂驀然出現(xiàn)的黑云,擋住了僅有的光。
“快跑~”
香丸用盡此生力氣,說出了最后的話。
魚嘴合并,香丸的世界就此黑暗。
她合上了眼睛。
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些畫面,那是她連十年都不到的一生,慌亂的馬車,劫掠的匪徒,街邊的乞討,醫(yī)館的藥爐,師兄的糖葫蘆……
對啊,師兄還欠自己一根糖葫蘆,看來是不用還了,真是便宜他了。
……
蘇合知道自己來不及了,霎時間大量懊悔的情緒擠滿腦袋。
這種事情真的不適合帶香丸來,拜血教的人終歸是人,有你開口的機會,魚腥水域卻是打了窩的戰(zhàn)場,根本沒有普通人說話的機會。
香丸死了,他將會把這片水域所有的魚殺光,全部毒死,是啊,早就應(yīng)該用毒。
他的腳步?jīng)]有停下,眼見著滿是細(xì)密魚牙的大口合上,心中五味雜陳。
一道灰色光影從空中閃過。
下一刻,一把生銹的魚叉貫入釣叟的魚頭,當(dāng)中鐵叉從右眼進(jìn)入,將之刺飛數(shù)十丈,撞爛了兩塊大礁石才停下來。
蘇合抬眼去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先前有過短暫交流的駝背漁夫,他潛伏在暗處,便是等著大魚出場。
這是高手。
“香丸,還愣著做什么?!碧K合沖著香丸嚷了一句。
死里逃生的香丸醒過來,見到了濃云籠罩的水域與岸邊,還有師兄的臉。
“多謝兄臺,敢問高姓?!碧K合邊說話,邊往駝背漁夫那邊去。
“可不敢說,我這駝子一身腥,讓你家丫頭嫌棄呢?!瘪劚碀O夫說著朝香丸那邊瞥了一眼。
“還有,現(xiàn)在這魚是我的了,你最好離我遠(yuǎn)些,休要分一杯羹?!?p> 蘇合識趣,對著駝背漁夫躬身一禮,轉(zhuǎn)頭將香丸帶離原地,放在了一處隱蔽地方,讓其別出來。
自己則踩著焦蛇,快速游在水面,繞著圈撒毒粉。
不將這片小小水域的魚全毒死,他難解心頭恨意。
水面上還有許多水邪祟與人廝殺,水里的修行人也見到了岸上的情況,知道今天拿不到大魚了,不過能活下來,弄些小魚賣,也算不錯的結(jié)果。
所以他們將矛頭都對準(zhǔn)了江中釣叟的重孫子,那個張榜處畫著的怪魚。
隨著蘇合撒毒的動作,水面開始浮起數(shù)不清的魚肚白,都是小魚,如鮫人這些尋常養(yǎng)料,雖然死不了,可力氣卻弱去三分。
整片魚腥水域的邪祟,情勢立馬掉轉(zhuǎn)過來,數(shù)十個獵人開始大肆抓捕水邪祟。
岸邊。
駝背漁夫欣賞夠了自己的戰(zhàn)果,稍作休息,剛才那一叉子偷襲,用掉了他太多力氣,這一次過后,需要修養(yǎng)調(diào)息大半個月才能再出來捕邪祟。
他正要將魚叉從邪祟腦袋上拔下來。
釣叟的右手卻突然緊緊握住魚叉,止住了駝子的動作,左邊的死魚眼球動了動,左手猛然抓向駝背漁夫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