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孫小川
在孫警官的溝通下,這件事最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兩人握手言和。
但不論是陸安南還是胡東生心里都很清楚,這件事不算完。
走出辦公室后,孫警官介紹道:“陸老師,這位是我徒弟,王豪。”
“陸老師,您好?!?p> 小豪那晚也在抓捕現(xiàn)場,親眼目睹陸安南的神勇表現(xiàn),心里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了神人。
“王警官你好?!?p> 陸安南與他握了個手。
孫警官吩咐道:“小豪,你開車回局里,順便幫我跟老趙請半天假,下午我就陪陸老師在附近逛逛?!?p> 王豪有些不情愿,他還想著跟大佬拉拉關(guān)系,看能不能學(xué)上幾招呢。
但師傅有命,他也不敢不從,互相交換電話后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警車。
王豪走后,孫警官笑道:“陸老師,難得碰見,中午在我家吃飯如何?拙荊的手藝可是一絕,弟妹也跟著一起嘗嘗味道,看我老孫有沒有吹牛?!?p> “她不是......”
陸安南話說到一半,就聽卞卿笑道:“那就謝謝孫警官了?!?p> “嗯?”
他還想說些什么,轉(zhuǎn)頭看見卞卿瞪了他一眼。
趁著孫警官去打車的功夫,陸安南疑惑道:“剛剛?”
“他是警察,說不定能幫上忙?!?p> “我說的是另一件事?!?p> 卞卿臉色一紅,哼道:“別啰嗦?!?p> .......
孫警官的家住在城中心的一處老式小區(qū)內(nèi),他剛進(jìn)小區(qū)便有不少人與他打著招呼,顯然人緣極佳。
三人走到門口,敲敲門,不一會房門被打開,一名系著圍裙,面相和善的中年婦女招呼道:“是小陸老師跟卞老師吧,歡迎歡迎,老孫在家跟我念叨過你很多次了,說是當(dāng)年若非你,那個女孩可能至今都沒辦法回家。”
卞卿看了眼陸安南,心里泛起好奇。
進(jìn)屋后,孫警官帶著陸安南在沙發(fā)上坐下,他泡了杯茶遞給兩人后,問道:“陸老師,今天到底是什么事,以你的性格來說,應(yīng)該不會隨便動手的人?!?p> 陸安南將小學(xué)合并的事情詳細(xì)地說了說。
孫警官思忖了片刻后疑惑道:“陸老師,這小學(xué)合并究竟有何不可?山頂師資力量差,而且也就二十多個學(xué)生,不如統(tǒng)一去山下讀書?!?p> 陸安南一聲苦笑,解釋道:“孫警官你有所不知,若是可以去山下讀書,我肯定是愿意的,但你可知下山一趟得花多少時間?大人尚且需要一個半小時,孩子們步子慢點的普遍要三個小時以上,一來一回就是七個小時,不僅如此,山路崎嶇,經(jīng)常發(fā)生意外,如果真的把學(xué)校合并,那么山上的孩子們大概率是要失學(xué)了?!?p> “如此一來,確實不該合并。”
孫警官思考了片刻后,說道:“陸老師你先別急,先吃飯,吃完飯我找朋友看看能不能聯(lián)系到孔局長,當(dāng)面把情況說一下,我相信他應(yīng)該會考慮的?!?p> 三人聊天期間,一位梳臟辮,戴耳釘,穿著花短褲的年輕人搖頭晃腦地走到客廳。
“媽,飯什么時候做好啊,我快餓死了?!?p> 孫警官的臉色有些難堪,他的事業(yè)算是成功的,但因為忙于工作,忽視了家庭教育,從而讓唯一的兒子長成了這個德行。
“這位是?”
“陸安南。”
陸安南起身與他握了個手。
孫小川歪著頭看著陸安南,問道:“來找我爸辦事的?”
“閉嘴。”
孫警官站起身,瞪了自家兒子一眼。
孫小川聳了聳肩,一步三搖地往臥室走去。
孫警官慚愧地低著眉頭,嘆息道:“陸老師,犬子讓你看笑話了?!?p> 陸安南搖搖頭沒有說話,再怎么說對方也是父子,自己不過是個客人,不好發(fā)表意見。
飯間,氣氛算是融洽,不看邊上那個晃著二郎腿的孫小川的話氣氛算是極為融洽。
幾人還在吃飯時,孫小川便將碗一撂,抹了抹嘴起身道:“媽,我出去了,晚上不用等我,在外面吃?!?p> 孫母嘆息一聲,勸道:“少跟那些狐朋狗友后面混,安心找個工作不好嗎?”
孫小川不耐煩道:“你不懂別亂說,什么狐朋狗友,我是去搞音樂的好嗎?黑炮,freestyle懂嗎?”
經(jīng)此一鬧,眾人也沒了食欲,等他走后,飯局便匆匆完事。
收拾好餐桌后,孫警官打了幾個電話,輾轉(zhuǎn)幾次問到了孔局長的手機(jī)號碼。
按照他本來的意思,今晚一起組個局,飯桌上好談事。
哪知對方一聽是陸安南,頓時變了個語氣,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安缓靡馑紝O隊長,換做其他事我看在兄弟單位的份上肯定幫忙,但這件事真不行?!?p> 話說到這個份上便幾乎沒有回寰的余地了。
在孫警官的再三追問下,幾人這才得知青山村小學(xué)在上級單位下發(fā)的名單之中,屬于必須被合并的對象。
掛斷電話后,陸安南的臉色有些不是很好看。
這種事不是他寫幾首歌就能解決的。
“陸老師,你已經(jīng)做到自己能做的了,不用自責(zé)?!?p> 孫警官提出一瓶酒,說道:“喝一杯吧。”
陸安南接過酒杯,就著愁緒跟孫警官你一口我一口的干了起來。
卞卿滿臉擔(dān)憂地看著他,能讓她欽佩的人不是很多,眼前這個只相處了不到三天的男人是其中的佼佼者。
明明身負(fù)絕頂?shù)牟湃A,只因為多年前的救命之恩便選擇留守山村七載時光。
卞卿代入過很多次,自己絕對做不到。
陸安南的酒量還算可以,但酒不醉人人自醉,一瓶白酒下肚,他便跟孫警官一起趴在桌上迷糊起來。
孫夫人與卞卿合力將他們搬回臥室,醉酒的人很沉,兩人忙完氣喘嘻嘻地坐在客廳休息。
期間孫夫人笑著拍了拍卞卿的手背,感慨道:
“陸老師除了人黑一點,其他方面真的很不錯,我家老孫平日里眼高于頂?shù)?,但是真心佩服的人里絕對有一個是陸老師。”
卞卿順勢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兩年前的白水村的事情是什么?”
孫夫人疑惑道:“陸老師沒告訴你嗎?”
“嗯?!?p> 孫夫人聞言唏噓一聲,起身道:“你跟我來?!?p> 卞卿跟著她走到書房,見其打開電腦,從文件夾中翻出一個視頻。
“這是當(dāng)年的執(zhí)法記錄視頻,我第一遍看的時候差點被嚇?biāo)懒??!?p> 孫夫人的話讓卞卿心里一緊。
“求求你們讓我女兒走吧!”
即便知道最終的結(jié)果,但將自己代入進(jìn)場景中的女孩后仍舊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后來怎么樣了?”
孫夫人嘆息一聲,說道:“繼續(xù)看吧。”
卞卿將注意力放回屏幕,目光突然一凝,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知道陸安南很能打,但暴力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再者說這么多村民,陸安南又不是神仙,他怎么可能是對手?
卞卿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直到她看見陸安南推開幾名村民,筆直走到女孩的身旁,在大媽尖利的呵止下一腳將其踹倒,靠近過來的幾位村民也被他輕易的撂倒。
如此就能讓嚇住村民?
顯然不能。
越來越多的村民圍了上去,用鐵鍬拍,用木棍砸,剛開始陸安南還在還手,某一個時刻之后,他突然停止了動作,鐵鍬砸在他的頭上,發(fā)出嘭地一聲巨響。
鮮血順著額頭留過臉頰再滴落泥土。
短暫的寂靜之后,又是一鐵鍬砸去。
陸安南仍然沒動,只是靜靜地站在女孩的身前,雙目平靜地望著四周的村民。
他們越發(fā)憤怒。
鐵鍬與木棍如同雨點般砸在陸安南的身上,但他巍然不動。
憤怒之后是膽寒。
當(dāng)一個人死都不恐懼的時候,他就是恐懼本身。
滿頭鮮血的陸安南拉著女孩起身,朝前走一步,村民們便后退一步,此時的他無比虛弱,但無人敢出聲阻攔。
只能眼睜睜地看他踉蹌穿過人群的圍堵,將女孩的手遞到那名跪在地上的父親的手上。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卞卿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淚流滿面。
“視頻可以發(fā)我一份嗎?”
她問同樣抹著淚的孫夫人。
“沒問題,但因為事件的特殊性,還請不要傳播?!?p> 卞卿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