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冢之內(nèi),是一副巨大的棺槨,雖已過百年,但能依稀看出那些金漆雕飾,無一不是尊貴至極。
棺槨的主人,是一位頭戴旒冠、身著黃袍的中年男子,正是已故的太康晉武皇帝。
他雖已駕崩百年,但尸身至今未腐,只是骨瘦形銷很是干癟,變成了干尸模樣。
除此之外,干尸體表有絲絲綠意泛出,散發(fā)著濃濃生機(jī)。那些生機(jī)的源頭,正是洞天內(nèi)的遍地植物。
在這些生機(jī)的滋養(yǎng)下,干尸的身軀再次充盈起來,只是不再有血肉之感,而是如同一個人形植株一般,通體碧綠,很是僵直。
太康晉武皇帝霍然起身,帶起許多金鐵摩擦之聲。
原來,他的背部有數(shù)十根鎖鏈貫入,與捆住青年帝王香火分身的鎖鏈一模一樣。
若是細(xì)看,便會發(fā)現(xiàn)每根鎖鏈貫入的位置都極為精妙,一一對應(yīng)著體內(nèi)的三島、四海、五湖、六池、七輪、八泉、九江等諸多關(guān)竅。
令人驚異的是,這些關(guān)竅通通都已開辟成海。但在鎖鏈的鎮(zhèn)壓之下,那些大海早已全部干涸,一片死氣沉沉。
一鎖一關(guān)竅,一共42座關(guān)竅之海,便有42根鎖鏈!
每一根鎖鏈都如一根定海神針一般,使得大海死寂,無法聚生一絲生機(jī)、靈力、氣血和魂力,唯有無窮無盡的死氣。
在這海量的死氣之下,偏生軀體又蘊(yùn)含著大量的綠色生機(jī),使得他的狀態(tài)很是奇異,形同不生不死一般。
漆黑的丘冢里,太康晉武皇帝肆意行走,如同巡視著自己的江山一般,帶起陣陣陰風(fēng),將丘冢內(nèi)的枯骨紛紛吹動。
那些都是人骨,數(shù)以萬計的人骨,縱然已經(jīng)死亡,卻都保持著生前的整齊隊(duì)列,身披戰(zhàn)甲、手掌戈矛,如同隨時準(zhǔn)備奔赴戰(zhàn)場的士卒。
陰風(fēng)拂過這些士卒的枯骨,隱隱有戰(zhàn)場廝殺聲傳出,如同號角再起、沖鋒在即。
太康晉武皇帝遍望枯骨軍伍,意氣風(fēng)發(fā)道:“你們至死追隨于朕,朕將與你們同生共死,不負(fù)長生之誓!”
此言一出,所有的枯骨齊齊一震,似在回應(yīng)。
青玉山門外,守陵人聽到了動靜,頓時喜出望外,但又不無憂慮之色道:“陛下,稍安勿躁……”
“太宰無需多言,朕悉聽尊便就是。”
太康晉武皇帝似有些不耐,但言語之中又充滿著信任。
這世上,能讓他如此信任,又能被他稱作太宰的,唯有那位大晉仙朝的第一任太宰,何諫。
原來,百年前隨先帝一起消失的前太宰何諫,并沒有遠(yuǎn)走江湖,也沒有身死道消,而是隱姓埋名,成了皇陵里一個不起眼的守陵人。
能有資格讓他守護(hù)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司南皇族,而是只有這位先帝一人。
與此同時,京都百尺樓,那個巨石隕星內(nèi),青年帝王突然皺眉西望,久久不語。
因?yàn)樗麆倓偢兄剑约旱南慊鸱稚硭懒?,悄無聲息的死在了皇陵洞天里。因?yàn)樗赖奶^徹底,他竟是連一絲訊息都未獲得。
若是平常時候,他還會再派分身前往查探,又或者是親自前往。但現(xiàn)在他卻是不敢也不愿犯險,因?yàn)橛懈蟮耐鈹臣磳砼R,他必須全力以赴,讓自己保持最佳的戰(zhàn)力。
所以,此事也就只能暫且擱置了。
“阿紫,你到楚王那里走一趟,告訴他北伐在即,一切從快!”
他喚來九尾白狐,如是吩咐道。
九尾白狐乃是隕星道靈,靈智極高,向來是他的最大助力。類似傳訊機(jī)密之事,對它來說正合適不過。
交代完畢,青年帝王又抬頭望天,道:“算算時間,那幫老家伙又要下來一批,不知道這一次會有幾個?!?p> 說完,他再次看向西方,帶著期盼道:“小子,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去年七夕花燈節(jié),這小子以神念化身,追著九尾白狐闖入巨石隕星,便入了他的眼,被他悄無聲息的種下一粒香火之種,生死皆操控于他手。
如若不然,他又豈會輕易讓李峰離去。
要知道,這座巨石隕星可是他最大的秘密!
不久,楚王故居里,在九尾白狐的一番添油加醋之下,楚王瑋不但收到了老祖的催促命令,也得知了李峰假冒世子一事。
看到楚王瑋眼中的怒火,九尾白狐心中很是快慰,這次終于抓住機(jī)會,狠狠擺了李峰一道。
在九尾白狐走后,楚王瑋便急急喚來司南范,在一番查探之后才終于認(rèn)出,這個所謂的世子分身才是自己真正的兒子。
“吾兒,你為何知情不報,早些告發(fā)那個李峰?”
楚王瑋很是疑惑道。
他本以來定是李峰對世子做了什么手腳,才讓司南范受制于人、有苦難言??山Y(jié)果大出所料,他將司南范徹底檢查了一番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原來,李峰早在離京之時,便已解除了魂禁,與司南范再無瓜葛。
司南范直視父王雙眼,很是平靜道:“此人于我有再造之恩?!?p> 他此次奪舍復(fù)生,不單是二次為人那么簡單,而是歷經(jīng)了由人成神、再而為人的奇妙之旅。
他雖不再是神靈,但身上卻有一股神性,性格有了極大的變化,變得不再紈绔、不再跳脫,很是沉穩(wěn)。
知子莫若父。司南范的變化,盡數(shù)落入楚王瑋的眼里。
“吾兒成熟了!”
楚王瑋很是感嘆,心中涌出許多喜悅,又有許多虧欠。
在司南范的堅持下,楚王瑋無可奈何,只能強(qiáng)自散去對李峰這個冒牌貨的殺意。
與此同時,皇陵洞天,圜土之獄內(nèi),李峰這個正主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知道是誰在惦記著自己。
他已在這座真品圜土呆了許久,按照時日推斷,只怕已有兩日有余。但令他疑惑的是,頭頂?shù)哪莻€窟窿天空仍是明光一片,不見有絲毫黑夜的跡象。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皇陵洞天里的天空已經(jīng)黑了兩遍。
“難道……這片窟窿天空,真的屬于另一個世界?”
李峰暗自猜測著。
他不由得想到了黃泉世界。黃泉世界的時間流速也與人間大不相同,正所謂人間一日,地府一年。
那么,這個窟窿天空之外又是什么世界呢?
李峰腦中思緒萬千,想到了很多種可能,最終想起新法體系中人、神、鬼三仙之說,不由驚聲道:“難道是神仙世界不成!”
“切~什么狗屁神仙世界,不過是幾座破山,自己臉上貼金,美其名曰‘天庭’罷了!”
天庭?
李峰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灰衣少年,正一臉老氣橫秋的自說自話。
“區(qū)衡陽!”
李峰雙眼一縮,立刻認(rèn)出了此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