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三…”零清冷的聲音微微顫抖，在一道道撕裂的狂風中如同巨浪中漂浮的扁舟，仿佛隨時會碎裂消失。她又加大了言靈的輸出，肉眼可見那純黑吊帶高跟鞋中小巧的腳丫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龍化現(xiàn)象，深紫色的鱗片閃爍著妖異暴虐的光華。
“二……”
“ЗакройМнеГлаза!”閉上眼睛，這是零教過的俄語。沒有思考，零瞬間閉上了眼眸。
下一瞬，白，耀眼的白芒充斥著甬道的每一個角落，像神明降下的圣光。
零只感覺感覺一雙溫潤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臂，下一刻拉扯的力量傳來，上一個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零，就像一個小女孩一樣，被拽著向前飛跑。徒留一眾蛇歧八家的成員在原地捂眼痛嚎。
漆黑的甬道，潮濕的墻壁，看不見盡頭的道路。一陣腳步聲漸漸在寂靜的空間里清晰起來，朦朧的視線中，兩道身影一晃而過。
“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么？”雖然身體嬌小，看起來不是什么運動達人的料，但被路明非拽著跑的零仍然沒有露出什么迎合不上衰仔步調(diào)的跡象，女王大人的實力果然不是路神人一類的貨色可以估量的。
“逃跑啊?！甭访鞣菨M不在乎的回答，末了還回頭對零傻乎乎的一笑。
“那你知道你剛才對我做了什么么？”零的聲音驟然提高，握著路明非的手也不自然的稍稍用力。路明非微微皺眉，他能感覺到從零手上傳過來的力度。
“幫你啊，不然怎樣，丟下你不管。”說這話的時候，零感覺到路明非的語調(diào)并不是如平常一般的懶懶散散，也不是類似絕望或者驚嚇之類的狀態(tài)，跟他偶爾頭腦發(fā)熱下的語調(diào)也不相符合。
感覺，好像是在......生氣？
“誰讓你幫的！”零突然眉頭一皺，停下腳步用力甩開了路明非緊握的手。事情轉(zhuǎn)折的太快，路明非好不準備之下差點又是一跟頭栽倒在地。
“明明讓你先走，都說了我后面也能跟上來的。誰讓你幫的，我需要你幫嗎！少在那多管閑事！”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符合女王一向的習慣，不過這次，仿佛她的聲音之中參雜了什么多余的東西。
“你是笨蛋嗎？明明什么都不懂，還說要幫我，你沒看見我完全有能力壓制他們嗎！誰要你幫??！誰要你幫啊！誰要你啊....”零的語速越來越快，完全超出了她平時的說話步調(diào)，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激動！整個人立在那里，雙拳緊握，低垂著頭不斷的斥責著路明非的不是，兩肩無法控制的不斷顫抖，連同她那美麗的金色長發(fā)，整個人猶如小獅子一般的狂躁不安。
“啪！”路明非完全沒有理會零的不安與奇特，低著頭搶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零還在顫抖的胳膊，不由分說的拖著零繼續(xù)要前走去。
“啪！”零突然胳膊一掄使勁掙脫了路明非緊握的手，“不要碰我！”朝著路明非的背影，零仿佛咬牙切齒般的怒吼出聲。
寂靜，仿佛成了這個空間的標志，兩個人就這么站著，路明非沒有轉(zhuǎn)過身，依然用著后背面對著零，甚至還保持著被零甩開手時的姿勢，或許他是在考慮怎么解決這怪異的氛圍吧。而零，就那么站在路明非的背后，仿佛要融進路明非的影子里一般，靜靜地一動不動，只有那低垂著的腦袋，宣告著她的憤怒。
仿佛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經(jīng)歷了短短的一瞬，時間在此刻的環(huán)境里變得是那么神秘莫測無法捉摸。路明非慢慢的轉(zhuǎn)過了身，看著只有自己胸膛高的零深深埋下的腦袋，表情無悲無喜。
兀的，低下頭的零不能置信的長大了雙瞳，她清楚的感覺到，路明非，將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放開！”反應過來的零大吼。
路明非什么都沒有做，依然不知死活的將自己的手輕輕的搭在零的頭上。而零，居然也什么也沒有做，雖然嘴上大吼著讓路明非拿開手，可，面對路明非的無動于衷，零也沒有將路明非的手扇開，雖然這樣對于她來說是那么的容易。
“何必為了我把自己賠上，我根本不值得你這么做。”對著零的頭頂，路明非輕輕開口，語氣低沉疲憊，更帶著一點點的....責備。
零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仿佛要離開路明非的手掌，腦袋不自然的挪動了一下，最后還是停了下來。“你在說什么，不要轉(zhuǎn)移話題，誰讓你擅自做決定的！”雖然還是在斥責著路明非，但語氣卻已消減了許多，興許是已被路明非莫名的話題帶走了思緒。
“我問你，剛才為什么要擅自出頭，不是都叫你走了嗎！你呆著不走干什么？好玩嗎！”路明非手掌下的零不斷的顫抖著，她在極力的控制著自己，控制著什么，身體還是感情？這些只有零自己知道了吧。
“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這才是男人的大義吧。”路明非慵懶的回答著這個問題，貌似并不想配合零的提問。
“少跟我胡說八道，都說了那是戰(zhàn)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可能會導致我們兩個一起死。”看來是真的生氣了，零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可以用咬牙切齒四個字來形容，甚至還能聽到她那控制不住的咬牙的聲音。
“你都不怕死，我又怕什么?！背龊躅A料的，路明非只是淡淡的回答，“你拿自己的命換我，我也就這樣一般做了?！睕]有零想象中的諸多借口，沒有那些什么熱血尊嚴的大義，更沒有什么英雄救美人的狗血，只是一句好似請客吃飯的禮尚往來。
零一把拍開路明非的手掌，為了不跟衰仔面對面甚至將身子別了過去，低著頭不?；赝笥覂蓚€下方的地面?！笆裁茨米约旱拿鼡Q你，你還真以為那些家伙能打得過我，我只不過......”
“你還準備騙我嗎？”路明非突然打斷了零的話。
仿佛閃電馳騁而過，零的身體突然輕微的顫抖了一下，正準備繼續(xù)說下去的對話猶如被掐斷的繩子，沒有了后文。
看著零沒有就像溫度的臉龐，路明非只覺得一股無名怒火從心底迸濺而出，沿著他的軀干一路上竄，從心底一直鉆進他的腦門，最后連同他的靈魂，也一起在滔天的業(yè)火的中翻滾哀嚎。
“你們每個人都是這樣，都把我當成一個累贅，把我當成一個傻子。既然這樣，又干嘛要來救我，又為什么要用自己換我這個沒用的笨蛋！”零靜靜的看著面前的路明非，現(xiàn)在的他就像是一只失去世界的小動物一樣，離開了自己的小窩，在迷蒙的雨天里哀嚎痛苦的小獸。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對于路明非偏激的舉動，零依然只是陳述著自己的觀點。
“放屁！”盛怒之下的路明非忍不住對一向敬畏的零爆了句粗口?！澳氵€真當我白癡啊。從你跟分部那個幾個混蛋在那用言靈對抗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彪p眼灼灼的望著零，抓住她雙肩的手臂又下意識的加重了幾分力道。
是的，他其實早就知道了，在與分部成員交戰(zhàn)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切。
“那時候其實你根本沒有什么多余的力量了吧。你根本是在憑借最后的毅力強撐著發(fā)動言靈?！甭犞访鞣墙忉?，零將頭別了過去，避開路明非的視線。
“那也可能是我主動提血統(tǒng)的情況，楚子航的事情我們幾個人都是知道的，你不是見過他的那種方法嗎，我來自俄羅斯，興許也會一些類似的方法，赫爾佐格不是在俄羅斯有著一群叫德爾塔紅星的組織么，我從里面搞到一兩份機密文件也不算什么驚天大案吧?！泵黠@的狡辯，這種推脫甚至耍賴的行為估計只有芬格爾那條“狗王”才做的出來吧，哦，對了，還有那“狗王”的授業(yè)恩師，“狗神”副校長大人。
不過，不愧是零，雖然明知是狡辯，但思路清晰，邏輯合情合理，確實找不到什么證據(jù)證明她在說謊。
“哼！扯淡！”對于零的解釋，路明非直接是嗤之以鼻，絲毫沒有假以情面，“雖然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用跟那個殺胚師兄差不多的技能，但當時的你肯定不是主動提升血統(tǒng)?！?p> “.......”仿佛置若罔聞，零依舊偏著腦袋，完全不看路明非噴火的雙眼。
“不承認么？好，我就告訴你為什么?！奔绨蛏系膲毫ν蝗灰凰桑宦访鞣请p肩扣住只能用腳尖站立的零隨即自然落地，事情毫無征兆，零恍惚之間差點向后倒去。“啪。”剛好反應過來的零突然又被路明非猛地捧住了雙頰，不過與其說捧，不如說是粗魯?shù)淖プ「线m。沒什么反抗的零被路明非一把扭過來了臉龐，隨后又是粗魯?shù)氖沽Γ緛砭团c路明非貼的很近的零這次更是被他猛的拉近，死死的貼到了他的臉上。
“如果你真的是靠你所謂的‘爆血’在主動提升血統(tǒng)的話，那么你全身的細胞都會在‘爆血’的刺激下，被身體里的龍類基因改造，然后進化，你當時根本無法控制你身體里的龍類基因?qū)毎母脑欤瑹o論是改造的龍血比例還是改造的部位你都無法決定，所以如果你真的是靠‘爆血’在提升血統(tǒng)，那么你當時應該是全身同時開始龍化，而不是只是腿部有龍化的現(xiàn)象，更何況你腿部的龍化過程簡直就是一塌糊涂，與其說是在主動龍化，不如說是在垂死的掙扎?！?p> 一切都能解釋了，為什么以零的血統(tǒng)和能力對付了那么幾個人卻用了這么久，為什么明明血統(tǒng)那么高，卻跟用同樣言靈的那個家伙僵持了那么久卻仍沒有將他們擊潰，明明站在零用言靈構(gòu)造的絕對穩(wěn)定的圓圈內(nèi)，卻被外面的石子打中了腦袋，明明應該隨時待在路明非的身邊以保證這白癡的安全卻為什么讓他先逃跑。一切都只是因為，零，她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能力去保護他了。
莫約三秒的沉默，幽靜的時間被無限拉長，這對激烈爭吵的男女陷入了瞬間的靜謐。心跳聲，他的，她的，他的，她的，他的，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