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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域王座

第十九章 男孩的悲傷

黯域王座 就叫芋圓貓 3831 2023-02-20 22:19:46

  萬歷1022年,春。

  卡維啟失陷,西風(fēng)鐵騎傷亡慘重,一時間,洛普蘭占據(jù)了大半白苑版圖,在這期間,黑月鐵騎軍團同樣擊潰了眾多白苑周遭前來支援的他方勢力,其中出力最多的拉脫維亞軍隊也受損不小。

  西風(fēng)王座雪熱帶領(lǐng)著不足千人的甲胄騎士退守白苑帝都,他們沿途炸毀了多數(shù)鐵軌,有效地阻擊了洛普蘭侵略的步伐。

  在西風(fēng)騎士團與黑月鐵騎軍團于卡維啟交戰(zhàn)之時,洛普蘭軍方少校安東尼·霍華德,狹斐爾的堂兄,率領(lǐng)隸屬于黑月鐵騎的槲寄生小隊襲擊了防守薄弱的白苑帝都。

  沒有人能想到這支不足百人的機甲隊伍會突然出現(xiàn)在離洛普蘭更加遙遠的白苑帝都,更不清楚他們是怎么偷渡過海峽,再跋涉千里抵達這里。

  這支小隊駕駛的甲胄并非尋常手動軍用機甲,而是采用了從伊卡洛斯上獲得靈感制做出的神經(jīng)傳感系統(tǒng)。導(dǎo)致了這種甲胄異常靈活,能復(fù)制人類70%的動作。作為代價,槲寄生甲胄去掉了許多尋常甲胄用來防御的外甲,從而減輕質(zhì)量,關(guān)節(jié)處也做出來大量匪夷所思的整改,來保證關(guān)節(jié)的靈活度。

  守城的甲胄士兵被槲寄生輕松干掉,在取得城池的進出權(quán)后,費耶終于發(fā)覺事情不對勁起來,于是槲寄生開始與費洛指揮的機動警衛(wèi)交手。可惜二者根本不在同一層次,在節(jié)節(jié)敗退之后,費耶直接帶領(lǐng)警衛(wèi)躲進王城。

  王城地勢易守難攻,槲寄生難以正面突破,只好守在王城外。這期間,安東尼少校勒令下屬不得濫殺無辜,違者軍法處治,然而,懷有異心的王室家族卻在背后鼓動白苑平民造成騷亂,同時派出麾下甲胄騎士前來圍堵槲寄生小隊。

  在又一次躲過大圍剿后,僅剩60余人的槲寄生小隊開始了無差別屠殺,白晝時分躲在古森林深處補充甲胄所需的葡萄礦蒸汽,通過他們攜帶的一種小型裝置,將葡萄礦和水加工成甲胄所需的能源。夜晚他們就離開森林潛入各大家族進行襲擊。

  這樣的襲擊的確起到了作用,平民開始畏懼,不再參與騷亂,各大家族也遭到不小的打擊。

  是夜,王城周圍的古森林中。

  安東尼擦試著甲胄零件,一旁豎立著拼搭起來的機械裝置,里面大量的水沸騰不止,富有節(jié)奏的噪音從齒輪傳動間傳出,幾名穿戴工作服的人員在這些裝置間來回穿梭。

  一位少年被槲寄生小隊成員帶到安東尼的面前。

  少年被踹倒在地,臉上的淤青和燙傷的疤痕清晰可見,少年緊閉著雙眼,褐色的發(fā)絲雜亂的像是從草堆里鉆過一樣,嘴角還留著血和泥的污漬。

  “少校,我們方才襲擊了梅歇佩爾家族下的地方勢力,收獲頗豐”

  “嗯,我知道了,辛苦伙計們了”安東尼道,然后他看向那個倒在地上的骯臟少年問道:“這個男孩為什么帶來這里?”

  “我們在地牢里發(fā)現(xiàn)的他,看傷勢像是被嚴刑拷打過數(shù)日,原本想將他就地處死,但是聽到了他嘴里一直念叨著少校你的名字,然后屬下們只好將他一并帶回。”那名槲寄生小隊員答道。

  安東尼聞言提起了一絲疑惑,片刻后他好像記起來了什么,快步走上前,掐起少年的臉龐,見他依舊昏沉沉的樣子,安東尼撐開少年的眼皮,見到瞳孔尚未擴散,于是命令下屬端來冷水將他澆醒。

  “你叫什么名字?”安東尼問道。

  少年打量了一下四周,隨后他看向站在面前、洛普蘭軍官裝束的男子,眼里的憤怒和仇恨呼之欲出,但更多的則是凝為實質(zhì)的絕望,他沉沉地低喃道:“安東尼、霍華德、力量……母親……妹妹……我要力量!”

  “我要強大的力量,我要復(fù)仇,我要殺光他們!”少年目眥欲裂,嘶吼道。

  “你就是蘭丁·霍文……?”安東尼記起暗衛(wèi)大人伊普西龍在他臨行前跟他囑咐過的一件事情。

  未來在襲擊白苑帝都時,幫他尋找一個名叫蘭丁·霍文的孩子,保證他不死,如果他愿意跟著去洛普蘭是最好,不愿就不用再管他。

  蘭丁霍文緩緩抬起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眸子竟然有些滲人。

  安東尼不解的看向一旁的下屬問道:“在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下屬低頭道:“屬下不知,明日屬下便去打聽”

  安東尼點了點頭,揮手道:“將他帶下去,讓醫(yī)官替他處理一下傷勢,務(wù)必保證他活著”

  人影走后,安東尼拿起了先前的零件,略微出神,他的腦海里還浮現(xiàn)著那雙少年的眼睛,他好像在其中看見了腥風(fēng)血雨。

  翌日,喬裝成平民的下屬帶著打探到的市井消息返回。

  當下屬和安東尼稟報完,安東尼看了眼少年,連他聽完這些事情都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數(shù)十日前,查辦處發(fā)布了關(guān)于洛普蘭奸細的通緝令,上面有伊普西龍的面容畫像,還附帶了幾張其他潛逃的細作畫像,一人懸賞10枚金幣,為首的伊普西龍懸賞更是高達50枚金幣。

  原本突襲而來的寒冬就讓洛普蘭的物資陷入緊缺,大雪封路,再加上深冬時節(jié),實在不宜商貿(mào),市場上的物價都開始飆升,一塊面包可以賣到1銀幣。

  民眾叫苦不迭,不久前出現(xiàn)的魔龍讓得現(xiàn)在帝都人心惶惶。

  面對敵人的槲寄生小隊,各大家族不顧平民的生死,哄抬煽動城中混亂的情緒,派出人手強行抓捕民眾組織游行,實質(zhì)上就是把平民當成炮灰,既然你槲寄生小隊不能濫殺無辜,那就用平民干擾你們。

  蘭丁·霍文原本已經(jīng)準備撤學(xué),他想入伍,然后試著考入西風(fēng)騎士團,他和母親說過自己的想法,只可惜被母親聲色俱厲的訓(xùn)斥了一番。

  蘭丁知道,母親是不想讓他步父親的后塵。

  撤學(xué)手續(xù)需要父母的簽字,還沒等蘭丁實施他這段時間的謀劃,大賢者摩薩德就將他控制住,軟禁在了摩薩德住處的一間密室里。

  魔導(dǎo)士可以通過換血將自身的魔力血脈轉(zhuǎn)移給他人,這一過程被稱為注靈。摩薩德將半數(shù)自身的血液與男孩對換,男孩一夜之間躋身二階魔導(dǎo)士。

  摩薩德安撫男孩,說這是“老師對你的最后托付”,銀制的刀叉在肉排上來回切割,燭臺的光影飄忽不定,那一刻,男孩對眼前的老師欲語凝噎,手中的銀叉磕到地面,男孩流著淚慌忙去找叉子,又不小心一腳將叉子踢飛,最后那把叉子斷了一角。

  蘭丁覺得這就像是他和老師之間,從今往后,再也不能如從前那般融洽相處了,因為老師如今虛弱到搖搖欲墜,男孩知道面前的老人時日無多了,何況老師又失去了充滿魔力的血液,殘缺不全,就和那把斷了一角的叉子一樣。

  摩薩德笑著安慰他沒有關(guān)系,叉子已經(jīng)完成了他的使命,該離去了。

  然而,一切噩夢才剛剛開始。

  摩薩德從他與洛普蘭的合作中獲得了一種秘法,通過魔導(dǎo)士間的換血注靈,可以將人的靈魂進行互換。

  通過犧牲學(xué)生,來達成他延長壽命的惡毒計謀,于是,整個如同漩渦般紊亂的白苑暗流,最初就在這樣一個期望下被推動起來。

  摩薩德做足了準備,注靈換魂后,他會用蘭丁的身體殺死原本的他,偽裝成壽終而亡,然后用先前就擬定好的契約,將原本自己的資產(chǎn)全部歸到蘭丁·霍文名下,到時,他就是蘭丁·霍文,蘭丁·霍文就是摩薩德。

  可是就在注靈中途,本該被深度催眠的男孩突然睜眼,夾著銀叉一角的拳頭戳在老人的喉嚨上,老人當場死亡,臨死前,老人捂著喉嚨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他以為純真無邪的男孩,那一刻,老人眼神復(fù)雜,倒在地上看著男孩驚慌的奪路而逃,眼底居然有一絲釋然。

  他原本就不喜歡這孩子軟糯的性格,沒想到最后會死在這樣的孩子手里,就算沒有注靈完成,沒有互換靈魂,但是這樣的男孩卻也讓老人刮目相看。

  這何嘗不是注靈成功呢?

  這些密辛,蘭丁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安東尼自然也不知道,男人只知道男孩從恩師手中逃脫,隨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家人,母親死亡,妹妹被梅歇佩爾家族抓走。

  原來鄰居家的女孩認出了伊普西龍的面孔,她的父母在得知后便帶著女孩到查辦處舉報了蘭丁·霍文一家。

  恰巧梅歇佩爾家族的小姐--桃樂西的貼身女仆死掉了一名,為了補上缺少的一人,管家?guī)巳ヅ`市場搜獲未果,在回來途中見到正好適齡的格蕾·霍文,便從查辦處手中買下了她。

  霍文夫人原本就重病纏身,在查辦處遭受數(shù)日的嚴刑逼供后不幸死去,妹妹歷經(jīng)苛刻的訓(xùn)練和鞭打變成了桃樂西身邊的小小女仆,已經(jīng)失去了活著的希望。

  查辦處將霍文夫人的尸體扔在了亂葬崗,讓野狗分食。

  蘭丁·霍文在得知這些后近乎崩潰,他在狼藉的空房間里不吃不喝坐了兩夜,第三天他喝了點水,起身去了趟梅歇佩爾家族。

  衣著襤褸,面容枯槁的男孩被護衛(wèi)擋在庭院外,他隱約能從雕花鐵門的縫隙處窺見里面茂密的花園,鮮艷奪目的花朵不切實際地開在如此寒冷的深冬。

  他想見妹妹,哪怕只是一眼,護衛(wèi)們對他又打又罵,他們不明白這個臟兮兮的窮小子在莊園前賴著不走是為了什么,眼里還帶著一種冰冷的倔犟。

  有人往他臉上吐了口痰,蘭丁用手擦拭掉繼續(xù)蜷縮在墻角,他眼神空洞,好像是在數(shù)落在腳邊的雪花。

  終于,他等到了,桃樂西帶著女仆們外出,蘭丁看見人群中面無表情的妹妹,他又是招手又是呼喊,妹妹朝他投來一眼,護衛(wèi)們低罵一聲,拳腳不長眼地往男孩身上打去,蘭丁·霍文只看到妹妹那雙和他一樣死滯的雙眼,就像是一個牽絲傀儡。

  她沒認出哥哥。

  桃樂西揮揮手,她根本不在乎這種平民的舉動,只是給他一個教訓(xùn)就好了,沒必要打死他。

  人群走后,蘭丁從咒罵的護衛(wèi)堆中悄悄爬出,男孩默默的離去,他看了眼妹妹走時的方向,這時,肚子咕咕叫了一聲,男孩走到一家包子店鋪,以前那個叔叔已經(jīng)不賣包子了,自從炸彈事件后,就很少有人在來吃他的包子,叔叔的店鋪自然而然也就倒閉了。

  “包子……菜餡的,謝謝”

  本來想吃一個肉餡的,但是想想,但是吃兩個菜餡的吧,管飽。

  蘭丁摸出身上最后一枚銀幣,這是當時給母親買藥時剩余,本來還要再買一個療程,只是現(xiàn)在用不上了。老板接過銀幣掂了掂,從菜餡籠里拿出一個包子遞給男孩,言語略帶諷刺道。

  “這幾天漲價了,菜包子一個一枚銀幣”

  蘭丁·霍文沉默地接過包子,將它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差點噎住,兩行眼淚劃過。

  他已經(jīng)沒有家了,這片土地也不再有他的容身之所,脖子上繡著“陳遠秋”三個字的圍巾仿佛在提醒他記起曾經(jīng)和伊普西龍的對話。

  “哪天反悔了,沒關(guān)系,還有一次機會,帝都被襲擊時,去找一個叫安東尼·霍華德的洛普蘭少校?!?p>  男孩的悲傷和稀軟的菜葉一同被咽下肚子,那一刻,男孩覺得他已經(jīng)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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