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蔡京問子，友人相辭
申時，蔡鞗出了開封城北門，一行十余人浩浩蕩蕩的北行而去。
蔡京坐在馬車上看著自己這個五兒子，心中也是十分感慨，他手中還拿著蔡鞗臨走之時送給自己的兩首詩。
“出門一笑莫心哀，浩蕩襟懷到處開。
時事難從無過立，達(dá)官非自有生來。
北地不如京華妙，塵壤從頭數(shù)九垓。
休信兒童輕薄語，嗤他趙老送燈臺?！?p> 蔡京吟誦了一遍這第一首詩詞，臉上不由一陣自嘲，他抬頭看著遠(yuǎn)去的蔡鞗，又看了一眼在馬車外的老七蔡脩，不由一聲感慨。
“七哥兒，這首詩是你兄長走的時候留下的，正好為父也考考你，就在這里給為父說說你的理解吧！”
這首詩是好詩，你小子走的自在灑脫，還要勸解自己這個老父親不要想太多，這個兒子是真的越來越有意思了。
老七蔡脩，現(xiàn)在也是剛剛進(jìn)入太學(xué)，他接過父親蔡京遞過來的紙張，臉上滿是羨慕之色，因為蔡鞗的字十分工整且充滿了神韻。
“回父親，兄長的字跡似乎與往常有異，今日這書法字體圓潤遒勁且婉轉(zhuǎn)流美，暗含風(fēng)骨又不失飄逸，極具魏晉之風(fēng)，卻別有特色，孩兒尚未見過此等運(yùn)筆之法?！?p> 蔡脩言罷看到蔡京頷首頗為滿意，臉上也浮出了笑意。
“至于兄長所寫的這首詩，倒也體現(xiàn)了兄長的灑脫之情，開篇一句，說的是離家出走無論到了哪里都要保持敞開寬闊的心胸迎接新的天地，保持樂觀曠達(dá)的心情，不要難受悲哀，從這短短幾個字就能夠看得出來兄長的放蕩不羈以及寬廣的胸懷正是孩兒需要學(xué)習(xí)的。第二句則是人生以及國家大事是很難從沒有過錯中成功的，達(dá)官貴人也沒有與生俱來的，似有規(guī)勸之意。至于第三、四句則是兄長以京華生活與北地外放對比，更傾向于游歷大宋河山，所以對于那些小人的鄙夷討論也就不重要了，還拿了魯班的徒弟趙巧送燈臺一去不復(fù)返的故事。不知道孩兒理解可有誤，還請父親點評！”
“不錯，理解還算透徹，想必你也看得出來，這第二句明顯是規(guī)勸于我，既然有些事情做錯了，那何必不總結(jié)經(jīng)驗來挽回一些值得去做的事情。七哥兒，你說為父還來得及嗎？”
蔡京此言一出，讓蔡脩不禁一怔，有什么人能夠抵擋的住現(xiàn)在的榮華富貴，反而再去推倒自己已經(jīng)打造好的一切呢？
“孩兒，不知！”
蔡脩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搪塞了過去。
“七哥兒，在這方面，你不如你諸位兄長，做人不要產(chǎn)生依賴，因為父親不能陪你們走一輩子，老了，總歸是要走的?！?p> 蔡京說著又拿起了另外一張紙張，上面是蔡鞗寫的第二首詩。
“力微任重效死力，家翁難正定不支。
*******，*******。
謫居正是君恩厚，養(yǎng)拙剛于戍卒宜。
戲與老父談故事，試吟斷送老頭皮。”
蔡京吟完這首詩呵呵一笑，這里也引用了宋真宗時期隱士楊樸赴詔的故事以表達(dá)官事所羈不能自由自在的境地，他再次望了望蔡鞗離去的地方并未繼續(xù)考校蔡脩，隨后示意回府，而這第二首詩中的‘*******，*******’則是不斷縈繞在他的心頭。
此刻的蔡鞗，已經(jīng)快來到了二十里鋪。
隨行的王進(jìn)與徐寧一人一騎護(hù)在左右，身后還有精挑細(xì)選的禁衛(wèi)士兵。
不得不說蔡京的權(quán)利龐大，隨便調(diào)動兩個禁軍教頭外加十名精兵，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在路上蔡鞗也從王進(jìn)與徐寧口中得知，在進(jìn)軍中的確有一位叫做林沖的槍棒教頭，實力在禁軍教頭中屬于頂尖的存在，按照實力的劃分三人可謂不分伯仲，若是真正廝殺起來，林沖的實力遠(yuǎn)在二人之上。
可惜的是，這段時間林沖回家省親并不在軍中。
蔡鞗沒有想到這個時機(jī)居然讓他錯失了一員大將，這著實讓他有些無語，但是又有什么辦法，誰讓這吃醋的官家權(quán)力滔天了。
雖然林沖不在，好在還有這老父親為自己找到的兩位得力保鏢，不對，應(yīng)該是三位，那個陳廣也算是個人才。
“兩位兄長，前面就是二十里鋪了，咱們前面稍作停歇，”
蔡鞗的聲音從馬車內(nèi)穿了過來，這讓徐寧等人不禁皺眉，雖然早就知道這些身為衙內(nèi)的人都是嬌慣之人，萬萬沒有想到，這才走了不到二十里就開始找地方歇歇了。
“蔡衙內(nèi)，現(xiàn)在才走這么點路，如果不加快腳步，今晚怕是要露宿野外了?！?p> 徐寧不得不提醒一下，這荒郊野外對于他們這些軍人或許不算什么，但是這等嬌生慣養(yǎng)的人，怕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沒有辦法交代了。
“衙內(nèi)說了休息就休息，不要啰嗦，這里有上好的慶會酒，是太師府釀酒師獨(dú)有的酒，今天算是便宜你們了?！?p> 一個女人探出了腦袋，她看著徐寧等人，裝作很兇的樣子，不過看她的神情，顯然不是那種刁蠻的婦人。
這個女孩叫做玉莜，蔡鞗的貼身丫鬟。
這外出任職，一輛馬車也就罷了，讓人好笑的是居然還安排了第二輛馬車，那馬車上載的不是人，而是酒肉吃食，這一路上倒是五臟廟是保住了。
二十里鋪，有一座二十里亭。
兩人于是帶領(lǐng)著隊伍到前方進(jìn)行休整，不過到了亭中的時候，卻看到了有兩人早已在亭中備好了酒菜。
徐寧與王進(jìn)詫異的看著亭中的兩人，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因為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恨奸臣入骨的李綱以及周邦彥。
“下官徐寧（王進(jìn)）見過起居郎、大司樂?！?p> “兩位教頭不必如此！”
雙方都是極為詫異的看著對方，因為眼下都出乎了彼此的預(yù)料。
“諸位，不必驚訝，你們看到的就是事實?！?p> 蔡鞗郎朗一笑，隨后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身后還傳來了玉莜的小心的叮囑聲。
“著實沒有想到，在這里居然還能與兩位相見，蔡鞗心中喜悅難以言表，在此蔡鞗謝過兩位送別之情，來日待我返回京師，定當(dāng)好酒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