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被電話吵醒是一件相當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一看來電顯示,又非常沒脾氣——老媽的電話。
我已經(jīng)跟她說過多次,沒有急事,不要太早打電話給我,但她從來沒有記住過,又或者是故意的,她就要早早把我搞起來,開始新的一天。年紀輕輕人生還長,怎么能夠懈怠呢?
我接了電話,仍帶著起床氣:“媽,啥事?”
“崔向陽那個混蛋,要跟你二姨離婚。”
我立刻清醒,翻身坐起:“離就離嘛,早就該離了,你不是也盼著他們離?!?p> “問題是那個混蛋要你二姨凈身出戶!”
“只要他肯離,房子送他好了。”
“只要那混蛋肯離婚,再送他一套房子我也愿意,但是,他態(tài)度囂張之極,又動手了,晚上還把你二姨關門外,這么冷的天,他欺負了我妹妹一輩子,不能就這樣便宜那混蛋!我和你三姨正在去你二姨家的路上,你小舅帶著他那兩個野孩子去了東北,不在家,你也去吧,你二姨那軟性子,只會哭,他那混蛋是拿準了我們宋家沒落了,娘家沒人出頭了……”一向以知識分子自居的母親,一口一個混蛋,看來氣得不輕。
“好,我馬上去?!蔽已杆倨鸫?,穿衣洗漱。
這真是瞌睡送個枕頭,想想同哥對我的囑托,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一定要把握住。母親家里她是老大,下面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名副其實的紅三代加官二代。當年的姥爺也算是風云人物,老紅軍的遺腹子,根紅苗正,官至地方最高行政長官,娶得當?shù)刈钇恋墓媚铮巳齻€如花似玉的女兒和一個小兒子。三姐妹在行署大院順遂平安地長大,養(yǎng)尊處優(yōu),被父輩的光環(huán)加持的她們,是時代的寵兒,卻在自己終身大事上,好象在前半生把自己的好運氣用光了一般,都縱身跳入命運給她們挖的泥潭。
父親羽翼漸豐,在外面胡搞八搞,毫無顧及。母親忍了他十年,和他吵鬧了十年,終于離婚。二姨和二姨夫是同學,早早結婚生子,卻在婚后被夫家人吸血。二姨的性格懦弱又愛面子,回娘家從來報喜不報憂,直到有一天才十三歲的表哥在家要拿刀砍他爸鬧進了派出所,大家才知道,二姨被家暴多年。三姨夫最好,長得帥,性格好,有才華,善良,卻在三姨和三姨夫結婚還沒三年,因公受傷,成了殘疾。還好三姨性格豁達,又有一技傍身,生活過得還算不錯。
小舅是姥爺最小的兒子,從小得到的寵愛最多,起點高,仕途順利,做事便恣意妄為,氣走了小舅媽。
父輩的婚姻悲劇,直接影響了我的婚姻觀。我從不敢對婚姻有過多的奢求,是以我無法與男人建立長久關系,談了無數(shù)次戀愛,分了無數(shù)次手……當我老大不小,老媽托人把在大學教歷史的老余介紹給我的時候,一向跟她對著干的我順從了她一次。我當初對丈夫的要求只有兩點:脾氣好,不花心。老余符合。
被電話吵醒的老余也起來了,慢悠悠地問我啥事,我嗆他一句:“你管!”站在門口選了一雙運動鞋穿上,扒拉開富貴,拿包走人。
如果老余彪悍一點,我說不定就好言好語地求他,帶著他一起去了。但他文質彬彬一書生,不會罵也不會打,要他跟著毫無用處,還礙手礙腳。再說,我也不想讓他看我娘家人的笑話。我們結婚兩年,依舊生分。
我下了樓,抄近路穿過小區(qū)的小花園去開車,卻看見吳雅妍沒精打彩,一臉宿醉的樣子迎面走來。我仰頭看看陰沉沉的天,將脖子往衣領里縮了縮,想裝沒看見也裝不成,路只有那么寬,她已經(jīng)看見我,快走幾步撲了過來:“姐姐?!?p> “起這么早?”我只得沖她笑著打招呼。
她嘿嘿笑,卻避重就輕:“你這是要去哪里?”
我的腦子忽然火石電閃,連忙問她:“你朋友多,有沒有又高又壯的男性朋友?”
“?。俊彼读艘幌?,小腦瓜卻轉得叮當快,“要去打架嗎?我有,兩個夠不夠?你別急,他們應該還沒走遠,我讓他們拐回來。”
“不是打架,是去給我壯壯聲勢?!?p> “小事一樁,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她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樣沖我做個手勢,撥通她手里的電話,“你們倆走了沒?調頭,調頭回來,跟我去辦個事!我這就出去,大門口見?!?p> 打完電話,吳雅妍拉著我就往大門走,一改頹態(tài),一臉八卦:“姐姐,去見誰?你前男友嗎?我保證讓他嚇尿褲子?!?p> 我被氣笑,簡略地跟她說了,她義憤填膺:“我最恨男人欺負女人了,這次算他倒楣,這事我管定了?!?p> 大門口一輛很酷的跑車停在路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更令人側目的是車旁站的兩個年輕小伙兒,都一米八幾的個子,長胳膊長腿,滿臉陽光,養(yǎng)眼極了。吳雅妍走過去,招呼也不打,只甩甩頭,徑自拉開后車門,將半懵的我推上車。兩個帥哥也先后坐進前排。
吳雅妍上車就吩咐:“開慢點,你開太快姐姐會暈車。”她倒是細心。
車前坐的兩人一起回頭,沖我很乖地叫姐姐。我只看見了兩人的大白牙和兩雙桃花眼,閃得我眼疼。
在司機位上的耀哥老老實實地踩下油門,吳雅妍扒著座跟兩人講了事情的原由,兩個年輕氣盛的年輕人,一起地叫:“整,干就完了,弄死這種人渣?!?p> 我連忙跟他們約法三章:不說話,不動手,只要起到震懾作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