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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又咫尺

第二十六章(上)

天涯又咫尺 豐芝 1834 2022-07-03 22:50:37

  我以為我做足了準(zhǔn)備面對接下來的風(fēng)暴。但是風(fēng)暴披頭蓋臉打下來的那一刻,我還是被打懵了。被打懵的還有老余。

  我們最初天真地以為,這只是我們倆的事情。我們共同面對,共同解決,這個難關(guān)就能渡過。我們忘了,我們分屬兩個不同的家族,這件事情已經(jīng)不能用好或壞來界定,而是一件關(guān)乎名譽(yù)的丑聞,那就成兩個大家族的事情,特別是對他,身處的更是家長里短傳播迅速的農(nóng)村。

  以往公婆給他打電話,都會在掛斷之前讓老余把電話給我,和我噓寒問暖半天,問問工作,囑咐一下身體。而最近,老余經(jīng)常一接電話就躲進(jìn)書房,一接半天,打完電話出來,他不是象個怒氣沖沖的公牛,就是象個斗敗的公雞。

  老媽也從海南回來,直接來我家,和老余在書房關(guān)著門談了一次。

  我曾鼓足勇氣小心亦亦地問他,他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肯透露只字半語。他原來就是個沉默的人,如今愈發(fā)沉默寡言了。

  自始至終,沒有人來當(dāng)面問過我一句,給我一句安慰。對于情感內(nèi)斂保守的中國人,可能大家都覺得,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面對面地正常交流溝通的。以至我象個漂在海面的小船,海面下面波濤暗涌鯊魚環(huán)伺,而我,只能孤獨(dú)無著地等待著,祈求浪頭不要將我打翻淹沒葬身魚腹。

  我想,我再難過,都沒有老余難過。他承受的壓力是四面八方的,是飛短流長的。他為了我,已經(jīng)拼盡了全力。

  我想安慰他,卻無從開口。他想安慰我,安慰的方法就是提出要和我復(fù)婚。我沒有答應(yīng)。在這個關(guān)頭,要賬的就差堵門,和華鼎的談判還不明朗,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我們努力地想讓生活回到從前,但是不能。

  家里象個冰冷的墳?zāi)?,我越來越害怕回家,老余也是?p>  我們已經(jīng)開始搬家。他陸陸續(xù)續(xù)地把東西往新家搬,富貴也牽了過去,因為沒車,他為了圖方便開始一星期有五天都住到新家那邊,而我,在幫他搬書,拿衣服的同時,竟然下意識地保留了自己的東西。

  一天,下班時間已過,所有的員工都走了,我正在辦公室里對著電腦發(fā)呆,吳雅妍推門而入。我沖她勉強(qiáng)一笑,她也不說話,坐到辦公桌前,掏出煙,自己叼一根,默默地遞給我一支,我接過,湊過去點上火,兩人望著窗外的萬千燈火,默默地抽煙。

  抽了一支,又抽一支。她問我:“餓不餓?”

  我說:“走,我?guī)闳€地方?!?p>  她點頭。

  兩人下樓,上了我的車,我拉著她向郊外開去。

  吳雅妍是個特別乖巧的孩子,她知道在別人難過的時候去安慰對方,她也知道,在安慰的時候,并不一定需要語言。

  我們倆一路都沒有說話,我開著車,一直往北,走上黃河大堤,再一直往西。燈火漸漸稀少,只有路兩邊綿延的樹影在窗外流逝。在一個很小的路口,我拐下大堤,沿著一條碎石鋪就的小路走了有一百多米,一個亮著微弱燈光的院子,隱在遮天蔽日的大樹后面,我停車。

  院門口一株桃樹正開花,在黑暗中,暗暗地開出粉白的微光,微風(fēng)過處,粉白花瓣落如急雨。我下車,從車上拿出一塊老茶,拉著吳雅妍扣響厚實的木質(zhì)大門上的大門環(huán)。

  院里的燈光亮了,有腳步聲走到門口,一把柔美又帶些滄桑的嗓聲問:“是如琢嗎?”

  “姨媽,是我?!?p>  吱呀一支,門打開,門內(nèi)的三姨披著一件棉布的薄襖抄手微笑,她身后的丁香吐著濃郁的暗香,我身旁的吳雅妍驚嘆了一聲。我拉著她邁過門檻,對三姨說:“我?guī)Я藗€小朋友來看你?!?p>  “歡迎,歡迎,進(jìn)來吧。”我知道,三姨隱居在此,最煩有人打擾,也就是我來,她會由衷地歡迎。

  沿著青磚鋪就的曲徑,分花拂柳地進(jìn)了堂屋,三姨領(lǐng)我們坐去靠窗的茶臺,沖里面喊了一聲,姨夫拄著拐杖出來。我扶他夫坐了主位,熟練地給我們燒水泡茶,三姨自去了廚房。

  三姨夫已經(jīng)病了二十多年。常年臥床休養(yǎng)的他,卻沒有病人心態(tài),仍舊風(fēng)趣幽默,隨便聊一個話題,他都能把吳雅妍逗得哈哈大笑。說起他最近看的書,硬是拖著我和吳雅妍去他書房,象孩子一樣把他最近托人從香港買的一套中國近代史拿出來獻(xiàn)寶。

  平時我是最喜歡跟三姨夫抬杠的,他說東我偏要說西,他說好我偏要杜撰一套歪理論反駁他。而我此時我有些興趣索然,只跟在他后面點頭稱贊,惹得他一個勁問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餓了。他不適應(yīng)我象乖貓一樣跟風(fēng)應(yīng)和,我只得強(qiáng)打精神,拿出杠頭,就他所說的民主問題,跟他胡侃八侃,吳雅妍忍不住也加入了爭論。吳雅妍在美國呆了幾年,對美國的那套民主理論甚為推崇,這一次,變成了我和三姨夫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致對外,把西方的那套民主一通狂批。吳雅妍激進(jìn),三姨夫是個老憤青,而我在某些點上愛認(rèn)死理。三人你來我往,越說越激動,差點戰(zhàn)爭升級,互潑茶水。

  茶喝三道,三姨已經(jīng)端出了幾樣菜,招呼我們吃飯。

  全是素食。韭菜炒雞蛋,蒜茸小青菜,胡蘿卜炒干豆角,還有一盤水煮花生。應(yīng)該都是她自家地里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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