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蕭濂總算睡著了,還睡得特別香。
蕭濂起了個大早,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嘴角有些酸,他拿手壓了壓,可不一會兒,那嘴角卻又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直到他走進三法司,那嘴角都沒再下去過,他甚至還破天荒地朝正在整理案牘的朱沖和高巍點了點頭:“早?!?p> 等到蕭濂的房門關上,朱沖一臉八卦地拿手肘碰了碰旁邊的高巍,竊竊私語道:“誒,你有沒有覺得,頭兒今日有點怪怪的?!?p> 高巍放下手中的案牘,思索了片刻道:“你這么說起來,好像是有點兒。前幾日我瞧他胡子茬啦的,眼圈都烏青了,昨日急匆匆進了一趟宮,今日回來整個人精神氣都不一樣了?!?p> “對對對,我也看出來了。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說,頭兒是不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喜事?難不成頭兒又要升官了?”
“頭兒都已經(jīng)是三法司長官了,還能往哪兒升?”
“說的也是。難道是……頭兒有人要了?”
“我也就是猜測啊,畢竟頭兒年紀也擺在那兒了?!?p> 高巍有些難以置信:“可就咱們頭兒在外的名聲,滿京城也找不出敢嫁給他的女子啊?!?p> 朱沖一挑眉,說道:“會不會是有哪個不要命的,垂涎頭兒的美色呢?”
“嘶——”高巍趕緊拿手捂住朱沖的嘴,“慎言!被頭兒聽到你就等著挨罰吧?!?p> 兩人的話被這么一打岔,也就無疾而終了。
只是他們說的,并非空穴來風。
京城人皆知,老忠親王蕭成安和夫人康娜皆早亡,世子蕭濂由皇太后親自撫養(yǎng)在宮中,從小飽讀詩書,至舞勺之年又自請赴邊疆歷練,文韜武略,兩年前回京后繼承忠親王之位,深受皇帝倚重。
更值得一提的是,其長相完全傳承了其母,也就是當年西域第一美人康娜的美貌,劍眉星目,豐神俊朗,宛若天人。
這樣的人,本應是京城貴女們趨之若鶩的婚嫁對象。
可壞就壞在,這位忠親王最名聲在外的不是長相,不是文采,而是——殺人如麻!
自蕭濂接掌三法司后,別說是作奸犯科之人,就連大凌朝的正一品官員,也有折在他手上的。
據(jù)傳,蕭濂因為殺過太多人,身上的血腥之氣怎么洗也洗不掉,光聞到那味道就讓人聞風喪膽。
也怪不得到弱冠之年,別的王爺早已娶妻生子,蕭濂還是形單影只。
對于外面這些風言風語,蕭濂自然是當作耳旁風,不予理會。兩個手下在門外如何悄悄編排自己,他更是無從得知。
蕭濂看著手中的案牘,思緒卻有些飄忽不定,一想到自己如今竟有也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了,蕭濂欣喜的同時也不免也有些恍惚之感。
這一回,他沒有像審案子那般三思而行,也沒有權衡利弊,全憑自己的感覺去做的決定。
他不知道這個決定對不對,但他知道,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之情是騙不了人的。
想到這里,蕭濂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好幾日未見到自己的未婚妻了,不知她在仁壽宮過的如何?皇祖母應當待她很好吧?
雖圣旨還未下,可忠親王要娶妻的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早已傳遍了三宮六院。
而宮人口口相傳的那位即將嫁給“活閻王”的“可憐”女子,此刻正在仁壽宮。
要說這緣分也是奇妙。上輩子,李瑛入宮兩年一直默默無聞,與太后的接觸更是寥寥無幾,無非是請安的時候遠遠地看到過。
人都說太后如何慈祥,她上輩子沒機會感受,沒想到重生一次,她竟要在太后的仁壽宮以侍疾為名,住上一月之久。
開始的幾日,太后對她難免有些戒心,只讓她在偏殿住著,無事也不找她,最后還是李瑛主動打破隔閡,自請給太后喂藥的。
“就算再走過場,這該做的還是得做?!崩铉沁@樣跟太后說的。
李瑛上輩子在宮中謹小慎微,這服飾人的活她做起來,倒是找不出一點差錯,用起來反而比身邊的嬤嬤更貼心。太后對她印象不錯,一來二去的,兩人也慢慢熟稔起來。
今日,太后難得身子爽利,興致勃勃地與李瑛開了一盤棋局。
棋盤上黑白兩子正戰(zhàn)得難解難分,李瑛一雙纖纖玉手將黑子落入棋盤,太后笑問:“確定?”
“落子無悔?!?p> “那哀家就不客氣了。”太后穩(wěn)穩(wěn)落下一枚白子,局勢瞬間逆轉,黑子輸了。
李瑛見狀,佯裝驚訝,隨后起身一拜:“臣女棋藝不精,讓太后見笑了?!?p> 太后擺擺手:“好孩子,哪里的話,哀家知道你故意讓著我,哄老太婆開心呢。”
“太后,您看上去至多四十出頭,怎能自稱老太婆呢。”
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太后對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縣令之女是越看越滿意。
李瑛喂太后喝藥,太后反過來也親自監(jiān)督李瑛喝藥,于是那過敏癥沒幾日就全好了,露出了原本就清麗脫俗的容貌。李瑛性格更是乖巧玲瓏,做事說話無一不妥帖周全。
甚至連棋藝都不落下風。
太后滿臉慈愛地抓著李瑛的手:“瑛兒,那日在體元殿匆匆一議,哀家還來得及問你,拋開你說的門第之差,單從你自己的感情上說,嫁給濂兒,你是否真的愿意?”
太后問得真心實意,可李瑛知道,除非自己腦子里進了水,否則絕不能老老實實回答這個問題,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李瑛故意羞澀一笑:“王爺英俊非凡,年輕有為,臣女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不愿?”
太后聞言愈發(fā)滿意地打量著李瑛:“那就好,那就好。濂兒這個孩子,你別聽外面那些人說的,牛鬼蛇神的,其實哪有那么可怕?
相處起來你就知道,其實他心是最好的,只不過有些時候做事太強硬剛直,容易得罪人。
等你嫁過去了,好好勸勸他,哀家的話他聽不進,你的話他一定能聽進去的?!?p> 李瑛心想,要是太后知道上輩子他親手結果了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她還能說得出這番話么?
他不是做事剛硬,他根本就是個冷血無情的劊子手!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此刻她只能堆起虛偽的笑,應承道:“臣女謹遵太后教誨,定當盡心竭力服侍王爺?!?p> 也不知太后今日是怎么了,原本話到這里就差不多了,可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問道:“對了,濂兒父母的事,你聽說過嗎?”
李瑛搖搖頭。
“也是,你在松陽縣長大,對京中的事或許不大了解?!碧髧@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想當年,成安和康娜那可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侶,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p> 太后陷入回憶之中,李瑛并未出聲打斷。
“濂兒的母親康娜是當年西域第一美人,大凌國力強盛,她所在的莎車國為了依附大凌,便將她送入京城。
哀家猶記得那場宮宴,康娜跳了一支胡旋舞,驚艷了在場多少少年郎。
宮中的皇族子弟趨之若鶩,可偏偏,她看上了成安。
成安自小體弱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別說與草原上那些漢子比了,就是宮里的其他皇子,也有瞧不上他病懨懨的樣子的。
哀家那時候也問過康娜,到底看上成安什么?她說,是善良。她從小在草原上看慣了殺戮,第一次見到成安這樣與世無爭、心性純良的人。
恰好,成安也欣賞康娜身上那股不服輸?shù)挠狻u漸地,兩人越走越近,最后排除萬難,得先帝賜婚,修成正果。
只可惜老天爺也嫉妒這二人的姻緣,竟讓成安年紀輕輕便撒手人寰,康娜不久也跟著走了,只留下濂兒孤苦伶仃一人……”
說到這里,太后的眼眶微紅,李瑛在旁適時地給她遞上帕子。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自嘲道:“瞧我,好好地說這些干嘛?你一定不愛聽吧?!?p> “怎會,知道這些,才能更好地服侍王爺。”李瑛嘴上這么說,心里想的卻是“從小沒爹疼沒娘愛,怪不得這么冷血無情。”
李瑛看出來太后對她漸漸敞開了心扉,眼看今日是個好時機,她可不能白白浪費,遂斟酌著開口問道:“太后,說起來,臣女也有一段時間未見到爹娘還有阿弟了,離家數(shù)日,頗為想念。幾日前寫了家書,也不知他們收到了沒有……”
太后正要開口時,許嬤嬤進來了。
“太后,姑娘,王爺來了。”
太后笑罵:“瞧瞧,之前哀家這仁壽宮,他一個月也難得來幾回,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咯,距上次來才隔了幾日?。俊?p> 許嬤嬤也笑著回道:“誰說不是呢,還正趕上用膳的時間呢,王爺可真是用心良苦。”
這些話雖不是對李瑛說的,可兩人的眼神時不時就飄到李瑛身上,弄得她渾身不自在。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么關鍵的時候來,真掃興。
李瑛心中對蕭濂的反感又多了一分。
席殊
希望走過路過的讀者朋友們可以給我留個言,說什么都行,好的壞的都接受,只要不讓我覺得自己是在單機碼字就好,先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