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幕后師爺（二）
貪官奸臣會有這么好的生活作風？楊云聞所未聞，太震撼了，看來自己對這個時代所知道的太少了，僅憑前世知道的歷史知識是根本沒法認清這個時代。
在楊云的揣測里，像范老夫子這樣的人物，在京城里做過正四品的御史大夫，后來又一貶再貶，淪為這小縣城的代理縣長，內(nèi)心一定是心灰意冷缺乏斗志的。
御史大夫為言官，專挑人刺的，一般都是政見迂腐的衛(wèi)道士或者認死理不是黑就是白又或者極為自負的人擔任，他們被貶十有八九都是得罪了朝廷的奸臣權(quán)貴才被貶的，這些人誓死要和奸臣斗爭到底，以前看小說、電視劇都是這樣的。
沒想到眼前這位范老夫子卻是沒有一條符合，完全打破了自己認知的極限，這位范老夫子不但不貶低蔡京這樣的奸臣，反而還極力地推崇他，聽他這一番別開生面的心里話，楊云不禁又對他重新認識一次。
自己穿越而來，不求能改變這個時代，但君子趨吉避兇，這也是人之本性，起碼要能緊跟上這個時代。
思忖到此，楊云覺得有必要去重新審視一下自己所知的歷史常識了，也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后世所說的“北宋六賊”，這六個人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呢，看來要想弄清楚這個時代，非常有必要了解這六個人和那位有絕世才華的道君皇帝了。
嘿，最好的歷史老師就在眼前。楊云小算盤一打，恭敬地道：“大人的一席話，學生醍醐灌頂，大人的教誨，學生永遠銘記在心。學生人云亦云，只知死讀圣賢之書，慚愧慚愧……。學生孤陋寡聞，斗膽請大人再開金口，講講這元佑黨人碑一案又是什么吶，學生委實好奇……?！?p> 看著這個學生越來越上道了，范老夫子心下也甚是欣慰，微微笑道：“元佑黨人碑一案，說來話長，朝中之事，也不是三天兩頭就能說完……，這也只是就事談事，容以后有空老夫再與你慢慢詳談。今日扯太遠了，當下最重要的是尋找府尹大人千金的事情，這可是十萬火急的事情，賢侄足智多謀，可有什么好的辦法……？”
呀，只顧想著朝堂六個老賊了，怎么把正事給忘了。倆千金？這一提，楊云猛然間想起白日逛街遇到的那對姐妹花，巧了，那兩個姐妹花姿色氣質(zhì)不凡，又有馬騎，絕不是一般家里的女孩子，哇塞，這對姐妹花該不會就是府尹的大小千金吧？極有這個可能。
好事兒都讓自己給碰上了，哈哈，不想立功都難了，“大人，……”
楊云只喊了一聲大人，就被外面的氣喘吁吁的大呼小叫給打斷了，外面忽然人聲鼎沸，兩個老捕頭像風一樣風馳電掣地跑進來，也顧不得行禮節(jié)，面色驚恐駭然地道：“縣爺，大事，大事不好了，快，快出去看……！”
…………
什么事如此大驚小怪，駭然成這個樣？外面駭然什么？
難不成又是胡虜饑民襲城搶劫？即便如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不至于咳然到這個程度，饒是范老夫子處變不驚，也忍不住動怒：“多年的老班頭了，有什么大事，能咳成這樣？”
“大人，東門城墻哨崗燃起特大狼煙，前方二百米有一長長的騎兵馬隊，約有三百來人，據(jù)哨兵所報，騎人軍衣著身，鎧甲護體，絕不是胡虜饑民組成的土匪馬隊，是，是正規(guī)的金人鐵騎軍隊，而且還是精騎之師，怕，怕是金人騎兵無緣無故違約來犯邊境襲城了……！”
“什么，點燃了狼煙？確定是金人軍隊犯邊……？自宣和二年馬值大人游說成功我大宋與金人二分天下，我大宋與金國皇帝定有海上盟約，承諾彼此互不犯邊，共同滅遼。
如今遼國剛滅，金人還歸還了我幽云十六州，我大宋與金仍遵海上盟約，是盟友之國，彼此互不侵犯，你確定是金人軍隊犯境還是金國沒吃了的饑民顫自組成的馬匪來襲城搶劫？兩者大有區(qū)別，如若處理不好，極容易引起兩國邦交大亂。是誰如此大膽點燃起狼煙？
據(jù)我所知，最近確實到處都有些繆傳，說是金人有揮兵南下，圖我大宋之意。但據(jù)馬直大人所率秘機營掌握的可靠情報，金人朝廷對我大宋確實有主戰(zhàn)和主和兩派，但畢竟是主和派占上風。
金人皇帝完顏阿骨打?qū)ξ掖笏握嫘闹骱停彩怯腥四懜抑鲬?zhàn)者，完顏阿骨打不是將其砍頭，就是降職下獄。這個時候，有金人軍隊犯境不大可能。是誰如此大膽，竟敢點燃狼煙？”
“大人，東門哨崗今夜有六人值差，據(jù)來報信的李哨探所言，金人大批騎馬而來，六人起初均以為又是受災(zāi)的金人牧民沒吃的了，組成馬匪來搶劫來了，待到近處卻瞧見這些人都是軍衣著身，盔甲護體。
六人不敢怠慢，正要大聲喝問，金人不分青紅皂白，唰唰連射四箭，箭上有劇毒，立馬死了四個哨兵，王哨長也被射死，新來的劉哨兵見狀點燃起狼煙，李哨兵速來報信……。”
楊云聽得啞然。依據(jù)后世高中的歷史課本當中，他知道宋人和金人就好比抗日戰(zhàn)爭時中國和日本鬼子一樣，歪管什么金人犯邊還是金人軍隊犯邊，反正都是兇悍蠻化不開的金人侵犯宋人，性質(zhì)上都一樣，是侵略，宋人與金人水火不容，勢不兩立，卻不知這兩國還有什么海上之盟，金人軍隊犯邊與金朝牧民犯邊在當時時人認為是兩個完完全全不同的概念。
其實在封建農(nóng)耕游牧鐵器時代，北方游牧民族素來兇狠好斗，這也是生活環(huán)境使然。一個地方，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有窮人和富人。
長久以來，北方游牧民族一遇天災(zāi)人禍，一些沒有吃的窮牧民被生活所迫，不經(jīng)北方游牧政權(quán)同意，便也會偷偷摸摸顫自組成劫掠隊伍搶劫物質(zhì)豐富的中原地區(qū)，當中也有流血傷亡事件，但這些人基本上是來去如風，搶些物資就走，絕不會開疆拓土、霸占地盤，是以這種事件是搶劫暴動，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絕不是侵略。
這就好比現(xiàn)代社會，有國外的犯罪集團來你國家行兇犯罪，你可以逮捕這些犯罪團伙，兩國交好，這絕不會引起兩國政權(quán)之間的兵戈相爭。
牧民犯邊即使在中原政權(quán)與游牧政權(quán)和平共處相互交好時期，也常有發(fā)生，屬于發(fā)生兩國民事糾紛，完全不屬于戰(zhàn)爭，兩國交好，各自政權(quán)管理機構(gòu)處理的方式也一樣，都會各自打壓，一般是絕不會引起戰(zhàn)爭的。
像今年元宵時節(jié)金人犯邊就屬于這種搶劫性質(zhì)的犯邊，盡管陽谷縣令、縣尉雙雙殉職，但卻并沒有引起兩國兵戈紛爭。
軍隊犯邊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是赤裸裸的侵略，是國土之爭，即使兩國再交好，弄不好會也引起兩國交戰(zhàn)，發(fā)展成國與國之間的戰(zhàn)爭。
是以鑒于這兩種性質(zhì)不一樣，此時用以傳警示訊的方式也不一樣，發(fā)生匪徒襲城搶劫示訊用鼓鑼傳音即可，燃狼煙示訊則意味著有敵國軍隊侵犯，要發(fā)生戰(zhàn)爭，非有敵國侵犯是斷然不能用狼煙示訊的。
狼煙一旦燃起，就意味著有敵國來犯，民心躁動，看到訊息的各地駐軍軍隊也會嘩然而動，此可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這就好比生在現(xiàn)代社會，你看到有警車出動，知道那是某地發(fā)生了啥不一般的事，你看到有大批大批的軍隊出動，那絕對是有非常非常不一般的大事發(fā)生，后者給人的震撼力絕對是要比前者大得多得多。
怨不得外面人聲鼎沸，這兩個老捕頭咳得面無人色。也是以，范老夫子一聽說有狼煙燃起，就反反復復始終確認到底是金人犯邊還是金人軍隊犯邊……。
范老夫子不愧為資歷高深的官場老夫子，到底是見過些世面，楊云見他露出片刻震撼之后，便迅即保持鎮(zhèn)定，他站起來，右手負著胡須道：“諸位，驚慌不得，隨我到城樓上一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