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海上之盟（四）
大雨伴隨著轟鳴的雷電，驚天巨雷之后，海上又刮起了驚天的龍卷風(fēng)，這龍卷風(fēng)如平空出現(xiàn)的惡龍般橫掃一切，一時間海上掀起滔天巨浪，足有五六米之高，目光之處全是水山。
水山伴隨著暴風(fēng)崩嘯游移，船在海上行走，就如平地上突然起了大地震一樣，只一瞬間船就劇烈顛簸搖晃，巨浪拍打船舷，只幾個驚濤巨浪拍來，我們?nèi)龡l二十四米長的大船就如大海里的扁舟，渺小無助，不到片刻，各船皆是海水。
船上灌滿了海水，驚濤巨浪又拍打著船身，不一會船的底艙就被擊破，我們?nèi)龡l大船四十多人連同無數(shù)財物就這樣全部都隨船沉入了海底，不一會全都失去了知覺。
簡直如噩夢一般，原以為這一輩子就這樣，還未入女真，海神就收了我們的性命，永遠(yuǎn)葬身在了海底。
天意難測，沒想到再次醒來，你父與我竟然都躺在了一張暖洋洋的木棉床上，起初我們還以為這是進(jìn)了陰間，確認(rèn)了好一會才知這是大難不死。我們喜極而泣，但不知我們身在何方，環(huán)眼四周，只見我們身處在了一間破舊低矮的小屋內(nèi)，好在屋子雖小，卻是十分清爽干凈。
正當(dāng)我們茫茫無助，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救了我們時，一位姑娘跳躍著歡呼著哼著輕快的歌聲走進(jìn)了屋來。
我見她容貌清麗，年齡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她一看見我們醒來，一雙眼睛瞪的老大，又是驚喜又是嬌羞……。
還沒待我們問話，她慌忙又是輕盈地從屋子里蹦跳著出去，一邊輕盈地小跑一邊脆聲地高喊道：“爹爹，爹爹，快來，快來，兩位客人終于醒了……?！?p> 不到片刻，一位老者聞聽女兒聲，便也風(fēng)塵仆仆地走了進(jìn)來，你父和我抬眼一瞧，見這老者身材魁梧，年約五十左右，樸實古銅色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風(fēng)霜，但一雙剛毅有神的眼睛透露著樸實與剛毅，一看便知是一位仁慈有愛的長者。
你父和我互相相望一眼，知道此位應(yīng)該就是救命恩人，救命之恩銘感五內(nèi)，我們慌忙起來大拜。這一對父女見我們要行大禮，都趕緊過來攙扶。
那老者比較沉穩(wěn)，但也難掩飾不住喜悅道：“使不得，使不得，兩位客人剛剛醒來，注意休養(yǎng)是大事。二位真是福大命大，我在海上打漁遇見你們時，見你們同趴在一條浮起的桅桿上，料想你們定是在海上遇到了風(fēng)暴，船毀遇難了。
老朽將你們救下時，二位嘴唇烏紫，渾身已被海水泡的發(fā)腫，真是替你們捏了一把汗，沒想到，沒想到……，二位真的是福大命大呀……?！?p> 與老者沉穩(wěn)敦厚氣質(zhì)相比，容貌清麗的少女倒是輕巧活潑，心明口快，巧笑倩兮地道：“可不是，你們真是福大命大，你們都已經(jīng)昏迷了五天四夜了……，醒來了，醒來了，終于醒來了，醒來了真好……?！边@位少女后來便是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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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話長，你父與我在這位漁戶家里休養(yǎng)了二十多天，老者隔三差五地常出近海打漁，多虧了長者的女兒悉心照顧我們，一來二去，你父談吐不凡，你母活潑可人、天真爛漫，異性相吸，年輕人相互傾心，你父與你母很快都情不自禁陷入了對對方深深的愛戀之中。
只是情之越真，愛之越深，自然考慮的也就越多。你父礙于有皇命在身，雖然海上風(fēng)暴將三條大船連同人與財物一齊葬身海底，再赴女真游說女真聯(lián)宋抗遼，缺少財物運作，怕是困難重重希望渺茫，可縱有千難萬險，哪怕是粉身碎骨，你父也不肯放棄。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知道自己身負(fù)使命，身好后仍然要涉險渡海千里入女真，前程茫茫，是生是死都不可測，心愛之人若是跟著自己顛沛流離，前途未卜，生死未知，心里怎么能過得去這個坎，所以你父始終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情愫。
可是天下之事，最難壓抑的就是男女之間的感情，你越壓抑，它滋生地越瘋狂。你父越是壓抑自己的心事，反而一見到你娘便越發(fā)的不自然，如此以來，你娘也是越發(fā)地窘促，兩人一時間陷入十分苦惱的狀態(tài)當(dāng)中。
她一個漁戶家之女，想必也是她第一次陷入男女之情，她感覺你父明明對她有情義，可是不知為何你父卻又刻意壓抑。
男女情事，向來都是男兒主動，女子嬌羞矜持。你父儀表堂堂，談吐不凡，可是你父卻又刻意壓制，如此以來你母不免會多想。
有時她會認(rèn)為自己可能是漁戶之女，身份卑微，你父有可能是嫌棄她的身份配不上他，所以才會有如此態(tài)度；有時，她又會認(rèn)為可能是自己沒有什么學(xué)識，或者是長相不夠好，又或者是自己性格不是他喜歡的？
如此以來，兩人明明對對方都有著熾熱的愛慕之心，可是卻都像是各懷心事，各自壓抑，被情折磨得神魂顛倒，整日黯然神傷。好在你父與我在此住了二十多天，就要起身東渡入海。
原以為這一對苦命鴛鴦隨著我們東渡大海，至此就要天各一方，從此往后只能把相思寄心間，一腔衷情只寄風(fēng)與月，所有的感情都因離別被扼殺……。
然而有些事情就像是上天注定已經(jīng)安排好了的一樣，就在你父與我動身出門出門的那一日，不曾料明明算好的天氣，卻又突然下起了特大的暴雨，如此以來我與你父不得不坐下再等，擇日再出發(fā)。
可是這一等，不料卻等來了一個天大的噩耗。這一日暴雨傾盆瓢潑，突然下了整整一天。你外公于前兩日出海打漁，還未歸家，雖然你外公水性頗好，但如此大雨一整天片刻未停，海上兇險莫測，仍不免讓人擔(dān)憂。
其實我們原本也是想等著你外公回來，先做個告別，再動身出海赴金，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墒前凑杖諝v和往年天氣來算，再過七日，海上將迎來每年例有的汛期，也就是算好日期，今日將是我們出海的最后期限，錯過之后再出海，將會有莫大的風(fēng)險，所以才想不得不與你外公不辭而別。
不曾想歷法再精確，也擱不住天氣的突然變化，如此暴雨突然來襲，意味著今年這時候的汛期足足提前了七天。傍晚時分，一個人影帶著斗笠踉踉蹌蹌在雨幕中艱難前行，還未及門口昏然倒地，你父和我大吃一驚，慌忙將其攙扶在屋內(nèi)，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