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長遠打算

　　其實長貴帶了一個水壺，是那種綠色的軍用水壺。出來的時候，在盧大彪家接滿了水。沒想到盧大彪會在火車站買貴得要死的礦泉水。

　　礦泉水也就火車站有賣，外面的商店根本沒有賣的，因為也沒人買。畢竟買一瓶礦泉水，都可以吃一兩斤肉了。

　　“零食少吃點，你要是牙齒痛，到時候別哭啊?！遍L貴見宗秋一直吃零食吃個不停，連忙說道?；仡^在鎮(zhèn)上一定要記得買個兒童牙刷，以后早晚要這小子刷牙。前世，長貴就是刷牙刷晚了，二十多歲就有蛀牙了。

　　“沒事，反正以后還要換牙齒的?！遍L富笑道。

　　“哥，你莫亂講。牙齒要是蟲蛀了，長的牙齒會歪七歪八的。牙齒沒長好，以后婆娘都討不到漂亮的?！?p>　　“那是的，宗秋，聽你爹的。糖果不能吃太多?！遍L富咧著嘴笑，哪里像在教宗秋，分明就是在驕縱。

　　長貴也拿長富沒辦法，干脆不管了，閉著眼睛打盹，眼不見為凈。

　　長富一路上根本睡不著，他擔(dān)心長貴那一袋子錢。多少他不知道，但知道肯定不少，至少好幾萬。

　　這個年頭，很多人家里的錢還在以百計數(shù)。上千的都算是比較寬裕的。這以萬計數(shù)就算得上天文數(shù)字了。

　　要是長富曉得長貴的蛇皮袋里裝了近十萬塊，他怕是連覺更加坐立不安了。

　　火車上的人也不少，這年頭，能夠坐火車出來的，大多是這個時代走在前面的那一少撮人。普通人有幾個敢到處亂跑的？

　　出來做生意需要膽量與魄力，同時也要有頭腦，還要有本錢。具備所有這些條件的人少之又少。

　　當(dāng)然，也不乏騙子、扒手之類的。這一次，長貴又見到了一些熟面孔。估計是長期在這車里作案的。

　　其實經(jīng)常坐火車的，一眼就能夠認出這種人。這種人，跟普通旅客是不一樣的。他們要到處走動，尋找合適的作案對象。穿著一般比較光鮮，否則也不容易接近普通旅客。大伙上車的時候，他總是急著下車。大伙下車的時候，他又拼命地往車上爬。

　　扒手騙子看了長貴長富一眼，就立即放棄。扒這樣孔武有力的大漢，容易被打骨折。加上，長富穿著又很普通，一看就能夠看出是農(nóng)村里來的。

　　那扒手走后，長富沖著長貴低聲說道：“剛才那人不正常，像是扒手。”

　　“不要像是，本來就是。上一次坐火車，我也看到他在作案。我?guī)е谇?，又帶著這么多東西，只要不來偷我，我就不會管閑事?！遍L貴笑道。

　　“看來這做生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長富感嘆道。

　　“這年頭生意還是蠻好做的，遍地都是黃金。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遍L貴說道。

　　長富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但是不會做生意的，跑出來，搞不好人財兩空?！?p>　　長貴也贊同長富的說法，這年頭做生意也確實挺難。比如去大庸做生意，要不是遇到盧大彪這樣的人，碰到別人，可能直接就要把你的貨給吞掉。說不定還要糾集人手把你打個半死。

　　在外面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可能連個伸冤的地方都沒有。這年代地方保護主義非常嚴重，當(dāng)?shù)氐呐沙鏊静粫榱四阋粋€外地人抓本地人。不把你當(dāng)投機倒把的抓起來就算不錯了。

　　長貴這種算不上投機倒把，因為他不是低價買進高價賣出。他是自己采的石耳，按照市場價賣到大庸來而已。但是真正被人抓了，你還有沒有機會講道理都很難說。

　　在邵慶轉(zhuǎn)車的時候，長貴沒急著趕回去，而是去邵慶市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買了一些金石橋買不到的東西，比如說兒童牙刷。這東西金石橋真的買不到。農(nóng)村的小孩刷牙的不多。

　　宗秋很歡喜，覺得牙刷是很時髦的東西，村子里的小孩都沒有就他一個人有。

　　長富覺得長貴錢賺多了，買這些又貴又沒有什么用的東西，還不如稱幾斤肉吃實在。

　　長貴則不管這么多，又是去百貨商場買各種商品、買衣服，又是去新華書店買書。

　　可把長富急壞了，倒不是擔(dān)心長富亂花錢。而是覺得提著一袋子錢到處亂跑，實在有些提心吊膽。每次長富進商店，讓長富提著那一袋子錢在門口等。長富是真的慌啊，萬一被人搶了怎么辦？可長貴就是不當(dāng)回事。

　　“長貴，咱們該回去了吧？到縣里的車總共就幾班，錯過了，今晚就得睡在邵慶了。現(xiàn)在的治安可不太好。住賓館也不安全?！遍L富不停地催促。

　　“你們餓不餓，去餐館吃點東西吧？”長貴說道。

　　“不吃了。我現(xiàn)在就想盡快趕回去！”長富真的是生氣了。

　　“行行行，我去那邊包子鋪買幾個包子，待會帶在車上吃，總行了吧？”長貴只好妥協(xié)。

　　宗秋本來有些向往去飯店吃飯的，可惜，大伯不讓，真不該帶大伯來啊。

　　其實長貴是大概知道邵慶至雪峰縣城的發(fā)車時間的。他原本想坐最后一班車回縣里，但長富這么一催促，就只好做中午那一趟車。

　　坐班車的人也不是很多，但是坐車的都帶著鼓鼓囊囊的行李。大件的，售貨員要求放到車頂上去。長貴自然不可能把手里一袋子錢放上去，直接塞在腳底下。

　　這個年代的汽車坐起來是非常難受的，一路不停地搖擺，而且還會不停地上下跳躍。有個時候，感覺心臟都跳了出來。

　　宗秋在車開出邵慶城就睡著了。

　　還好長富長貴都不暈車。

　　車里有幾個暈車的，一個個將腦袋探出窗外，比著賽哇哇吐。

　　到了縣城之后，還要轉(zhuǎn)車去金石橋。到了金石橋，就得走路。偏偏宗秋還沒睡醒。長貴將宗秋背起來，其余的東西全讓長富一個人挑著。

　　還好早有準備，在金石橋一下車，就在鋪子里買了根扁擔(dān)。

　　長貴是越來越懷念前世有車的日子?？上н@年頭的車貴得要死，還沒有一條好路。

　　這睡著的孩子一點都不好背，好幾次，長貴都想把這屁孩直接給扔了算了。

　　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

　　不過雪峰寨村似乎還很熱鬧。

　　長貴家的柴油機還在登登登的響著。

　　“怎么還有誰家的田沒插秧？”長富不解地問道。

　　出去的時候，雪峰寨的田已經(jīng)基本上收割完了，而且大部分已經(jīng)插好了秧苗。

　　“是羅本成書記家的。他們家一直都不急，準備等下雨，結(jié)果秧田都快干死了。今天一早，王臘花就來喊機子抽水。寶成和你大師兄一起把抽水機抬了過去。這會應(yīng)該快抽好了?！贝合矉鹂吹介L貴家有光，就過來看。

　　“春喜嫂子，拿包糖回去給生貴吃。”長貴從包里摸出一包糖果。

　　宗秋很生氣，你真是個好爹?。∧梦业奶枪腿饲?！

　　但是眼淚只敢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不敢哭出來。主要還是怕揍，酒鬼爹在他心里還留著一大片陰影。

　　長貴一眼就看出來宗秋怎么回事，笑道：“瞧你這小心眼。平時生貴分糖果給你吃，你全忘了，你有了好吃的，就不該分他一點？”

　　“那種糖果就只有一包?！弊谇锞髲姷卣f了一句。

　　春喜嬸有些不好意思拿，要給宗秋還回來。

　　“春喜嫂子，你別管他。男孩子這么小氣，將來怎么出門？”長貴霸蠻讓春喜嬸拿著那一包糖果走了。

　　“長貴，出去幾天了，東西放著，我先回去了?！遍L富突然歸心似箭。

　　“不忙不忙。你帶些東西回去。出這么遠的門，你空手回去好意思啊？”長貴大包小包給長富拿了不少東西。另外又拿了一疊錢。足足有一兩千塊，“這錢你拿著?！?p>　　長富不肯拿：“你按十塊錢一天算就行了。拿這么多干嘛？”

　　“我們兄弟兩個，你客氣干嘛？這一趟我賺了不少。但我要拿來做本錢，以后再給你多拿些?！遍L貴說道。

　　“好吧，我拿著了?！笨戳丝此闹埽L富壓低了聲音，“你這么多錢一定要好好放好。別讓別人曉得了。平時花錢省著點。你這房子太破爛了點，趁著現(xiàn)在賺了錢，起座新的。”

　　長貴知道房子在農(nóng)村的象征，不光是住房這么簡單。

　　長貴重生的時候，村里很多人已經(jīng)在城里買了房子，小孩也在城里生活，但是非要在老家建幢房子，一年回來住幾天。跟住賓館似的。

　　但老家有房子，就有根這里。要是這里的房子沒了，根就沒了，就如同浮萍一般。這是農(nóng)村里的人跟城里人不一樣的地方。

　　建房子是一定要建的，但不是現(xiàn)在?，F(xiàn)在的房子太土氣。就算長貴拿出別墅的圖紙，讓村子里的這些泥水匠來建，他們也建不出來。建一幢村子里的那些土里土氣的房子，純粹是浪費錢。長貴知道，這幾年建的房子，大部分在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全部拆了個干凈。

　　長貴準備將自家的老房子拾掇拾掇，墻壁粉刷一下，地面用水泥硬化。改換的房梁櫞木換好，再把瓦蓋厚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