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不明亮了。收起貴重的儀器。這人似乎緩和了些，臉色不那么慘白。
“要不到外面透透氣？”
“好?！?p> 兩人一拉開帳篷，蒙了。什么時候另一個帳篷搭在外面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在野外突然多了個鄰居，那是相當值得警惕的。
對面的帳篷此時也開了門。學(xué)者風(fēng)，眼鏡看過厚的，沒看過這么厚的。身形說不上什么感覺，像是肥宅，但是跑腿的腿型，結(jié)實。
“會說中文么？我為苗歌而來。”標準男中音，中氣十足，“我叫凌智?！边@聲音是對準手機翻譯軟件說的，用英語播放出來。
這翻譯軟件有點不靠譜，英語與中文意思有點差異。看情況，這位仁兄是一點沒察覺。
這人好像是誤會什么了，唐陽鳴與泠棽講故事和溝通一直用荷蘭語來練習(xí)的。
唐陽鳴一臉心虛，中文回答：“山中是曾聽到有一段苗歌，霎時好聽?！?p> 這中文程度不低，普通話播音主持人的水平，溝通沒問題?！澳憧纯催@段視頻再想想，會想起來的?！闭Z速很慢，90歲老人用的語速，凌智遞過手機。
視頻是個男孩激情演唱一段歌。不用細看，就是唐陽鳴。拍攝角度在頭頂，很顯然是無人機拍攝，很專業(yè)，拍出了演唱會地感覺。
凌智看到唐陽鳴的臉色，篤定這人不會賴?！坝凶鲆魳穞eam，山下八個人，這是他們?nèi)【笆且馔馀牡降?。交個朋友，若是不喜歡，我馬上讓他們刪了這視頻。鄙人是苗族研究的學(xué)生，接歌就是我。剛剛那首苗歌是已經(jīng)消失的苗族一支，我的論文就靠它畢業(yè)了。”
凌智一拳一掌一合行禮：“不會耽擱你太久時間的。我尋山快一年了，從190斤的宅男大胖子，現(xiàn)在只剩150斤了?？丛谖覀冇芯壱娚希瑤蛡€忙唄?！?p> 混亂的語言還配合夸張的手舞足蹈知，道出這人心急。
唐陽鳴解釋道：“是本國人。”
凌智立刻有故鄉(xiāng)遇知己的表情，開始嘚嘚嘚地問題無數(shù)。
唐陽鳴沒有認朋友，禮貌性地回答苗歌相關(guān)內(nèi)容，出了這話題，就笑笑不答。
泠棽心中點了贊。陌生人說交朋友真不能當真，若是有緣接觸多了，慢慢發(fā)覺欣賞點，理智看遇到事情處理風(fēng)格，再定是不是朋友這個標簽。
也不是定了朋友這個標簽，我們就以為是永遠。朋友的時效性很短，在人生途中大多數(shù)是漸行漸遠記錄，情感上留存的記憶。
下山的路上，三人背負行囊。唐陽鳴的苗歌很多很多，不停不歇地唱。凌智隨在身后，腳頻努力跟上，汗流浹背，時不時的補充水分。
泠棽途中采摘些漿果，遞給唐陽鳴。
“這酸呀?！碧脐桒Q接過就嘗，連名字都不問。
“你也不怕有毒?！便鰲残α耍_心到極致。
“這是什么野果子，看來不是給我充饑用的?！碧脐桒Q并不是不設(shè)防的人，但是對泠棽就沒有設(shè)防，也不需要。
“也給我嘗嘗唄?！绷柚强刺脐桒Q手中還有幾十顆漿果，插話。這一路他是不停的找機會融進來，但是，唐陽鳴沒給機會，泠棽也沒給機會，兩人一開口就是荷蘭語，真心聽不懂?！澳闶撬姆g么？他哪國的？來爬山的？植物學(xué)家？”
“這人有意思，你臉上酸的表情經(jīng)典反應(yīng)出酸，他又不是沒看到。還想嘗?！?p> “能給他嘗么？”
“不能。他那個身材比例，一看離高血壓很近，一顆對他的效果是很上頭的，咱們就不助紂為虐了。這對低血壓有些溫水煮青蛙之效，你先習(xí)慣這個味道，以后我給你大棚里培育些，五十年后就不用煩低血壓的事?！?p> “啊?！碧脐桒Q的眼睛突然一亮，“太好了，西醫(yī)都沒藥治呢?！碧脐桒Q收好手中的果子。
此時不但是泠棽看呆了，這個凌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差掉口水了。美，視覺享受。
“我發(fā)現(xiàn)下次我們一起走的時候，還應(yīng)該招募個姑娘。再有三天跟你朝夕相對的，估計會出點邪惡心思。”泠棽不藏不掖著，有話直說，依然是荷蘭語。
“你不會是女扮男裝吧。我都控制不住心動了?！绷柚歉牍牵缺戆走€真誠。
都是男人，卻有同感，這就是唐陽鳴美錯了。
“離我遠點?！边@一句是中文，說給凌智聽的?！肮篮齻兙驮谇胺?，50公里的路程。待會兒你就可以看到三、五個姑娘了?！边@一句就是荷蘭語，說給泠棽聽的。
“謝天謝地?！便鰲灿幸獠豢刺脐桒Q，看看凌智，說，“這貨一直要跟著么？”
“我知道的苗歌就這么多，我們可以分開了?！碧脐桒Q對著凌智說。
“分開。啊，我有時間。不分開行么？”
唐陽鳴的表情是不行。
凌智掏出手機：“留個號碼唄。可以保持聯(lián)系么？”
唐陽鳴搖搖頭。
凌智很失望，收起了手機。保持距離，解釋道：“下山就這一條路，不算跟著你們吧?！?p> “你走前面。”唐陽鳴停止步伐，讓出過道。
這，不得不走了，凌智小臉有些委屈，是緣分結(jié)束了么？有不舍，有不愿，但是不得不走。
凌智走了，不見蹤影，算是坦蕩之人。
“這，其實你也挺無情的?！便鰲残Τ鲐i叫聲，這拒絕是冷靜，指明道路的明確。
“你更無情。連話都不愿意和別人搭一句?！?p> 無情。泠棽笑了，看看顏老師對自己的影響有融入骨子里這份精髓。不相干的人，無情也是好的。當然顏老師的不相干的人范圍很大，自己做不了那么絕情的人。如果用0-9來表示無情，顏老師是1分，自己就是3分，唐陽鳴就是7分，羅剪秋就是9分。如果用A-Z來表示不相干的范圍，顏老師就是A，自己就是H，唐陽鳴就是R，羅剪秋就是Z。3H與7R比較骨子里都透著冰涼地?zé)o情，被說無情也是客觀的。如果唐陽鳴見過顏老師，肯定覺得那是絕對零度的無情吧。
唐陽鳴與羅剪秋都是多情之人，但是，羅剪秋屬于時不時地情感爆發(fā)，如火山般。唐陽鳴的情感是時時透著溢著，聲音里，眼神里，心里都有別人，是善良品質(zhì)的人。
這顏老師和唐陽鳴兩人一個俊，一個美。一個視覺極品，一個聽覺極致。都是人間少有，自己是何等幸運，人生旅行記錄課上能有他們的痕跡。
下山的路是曲折蜿蜒，這片原始地沒有多少人的痕跡，保留的自然之美。
唐陽鳴漁夫帽上的防蚊紗已經(jīng)放下，隔著紗看還是看得清楚傾國傾城的美。泠棽第一次發(fā)現(xiàn)，視力好的煩惱。
默默把目光調(diào)離這人。心里清楚，自己觀察身邊事和物時有美學(xué)偏好，愛極了對稱美。這里沒有情欲那種動物本能，是純粹的欣賞。這里也沒有占有那種‘我’概念延伸，是存在即好的心安。
自己有執(zhí)著守護的使命感，是金四角時童年留下的印跡。在守護顏回淵之后，現(xiàn)在又添了唐陽鳴。這種守護給了自己突破了這一時間的迷茫期。未來的路上有力量與堅定，守護想守護的人，想守護的將來的歷史。
泠棽笑了，露出了兩個小小的酒窩。黝黑的皮膚，普通的外貌，加兩個迷人的小酒窩下有了點辯識度。極純的黑白色的眼睛，現(xiàn)在也彎成了小月牙兒。小虎牙露著，薄薄的嘴唇，唱起了‘送遠行’。
唐陽鳴聽了一遍，跟上合唱。磅礴的氣勢就上來了。
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唱著揚戲，開心下山。
半山腰上看到房車，唐陽鳴說：“車牌號對得上么？”
知道這人有25度近視。泠棽是飛行員的裸視力，老遠就核對過了，錯不了。還想逗逗他：“有一片樹葉擋了一個數(shù)字，沒辦法確認。再走進點看看?！?p> “看不清車牌號，也沒事?？纯粗車袥]有美女?！?p> 4位姑娘早就看到了。只是這人用‘美’女來形容女孩，有點自謙。即使本國顏值美女都聚在這，與這人在一起，都看不出別人的美。女是有，那有什么美。
“有四位姑娘?！?p> “好，多看看?！?p> “為啥?！便鰲矄柾昃椭罏樯读耍@人心急守著界線?！坝心腥蓑}擾過你呀?！?p> “我不想失去你這位朋友。”
沒有正面回答，很顯然，若是自己過界線，被拉黑，就再也做不了朋友，這人懂拒絕。在自己破解了“足球小子”“時光之樹”和“高壓點愛技能”中眼神相通奧秘，自己就明白，自己是愛女人的，不會不理智做出出格的事情?！拔覍ξ遗笥押苤艺\。不管是姑娘還是美的，我只對魏玥有遐想?！睆哪泻⒌侥腥?，再到有責(zé)任心的男人，就是要說到做到。如若做成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就是沒長大的男孩。
泠棽說完魏玥，目光就停在了第五個姑娘身上。人與人相似度居然有這么高的，這姑娘除了沒有兩排小虎牙，與魏玥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唐陽鳴”四位姑娘一個比一個激動。
“是隊友。”唐陽鳴解釋的道。
是的。這人肯定是把四位姑娘當隊友，這見面保持著距離。但是四位姑娘把他僅僅當隊友么？很明顯，不是。個個眼睛里都有小星星，雖然達不到戀人級別，靈魂透著迷戀、愛慕。是無限信任，有黏一起的欲望，拼命招惹唐陽鳴的認可。
而且將其與她們視作一個整體的未來趨勢，明了的很。圍著說得稀里嘩啦說了一大堆，表達了愛戀和想念。
但是，都沒表達清楚緊急關(guān)健事項，她們房車鑰匙落在房車里。
第五個與魏玥長相相似的女孩名字就是郭依涵，是攀巖教練。17歲時拿了第一個競標賽冠軍。從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校畢業(yè)后，不斷升級改造19歲上了個大學(xué)。雖然是這里年齡最小，雙十年華，卻是今天所有人的老師。
“只有出氣窗可以進去。在座的這身材，就你能爬進去。上吧！”語言中透著無奈，是被那四個女生給氣得發(fā)不出火的地步，眼光雖然也是看著唐陽鳴，但是沒有離開老師這身份條件的看，這美顏居然沒影響一星半點。
泠棽開始好奇了，能扛過過唐陽鳴美顏的女人是怎樣的女人？昨天唐陽鳴的淚流過，談過心中的結(jié)后，感覺唐陽鳴告別了過去，離了悲傷，整裝待發(fā)。今天一路苗歌，越唱越有力量?，F(xiàn)在的唐陽鳴渾身充滿未來的實力精英光芒，加著絕世容顏，18歲的臉齡，魅力無邊。這樣渾身上下都是金光吸力，居然有把他忽略的女人，佩服呀。
四個女生各自可愛無辜的表情，很裝嫩的感覺，眼睛還不老實，偷瞄著唐陽鳴。
出氣窗350*280。這尺寸對于女生上半身普遍比男生厚的身材是怎么想都進不去的。泠棽肩寬明顯超了。確實只有唐陽鳴這種又瘦又扁的身材能勉強進的去。
“泠棽我可以這么稱呼你吧。我叫郭依涵。你可以叫我老郭?！?p> “老郭?！便鰲颤c點頭，笑了。今天一定給魏玥說說這豪爽妹子的事。姑娘家家的，叫老郭，有趣的很。
鑰匙拿出來了。四位女生冒小星星的眼睛，又加了層仰視英雄的內(nèi)容，眼睛一刻都離不看唐陽鳴。
老郭很厲害，下達訓(xùn)練任務(wù)，說了句：“姑娘們，別浪費課時費，曖昧回家玩。上課打起精神來，每一步都是要命的?！?p> 這話一出，四姑娘會意笑了，也換了一種狀態(tài)，專注起來。
四位姑娘攀巖水平不低，至少與唐陽鳴一個水平。認真的姑娘渾身都是力量。專業(yè)的動作行云流水，不拖泥帶水，颯的很。
老郭開始一對一的教授泠棽。這堂課不輕松，嚴厲的很。
“記憶力不錯。動作加強練?！边@就是第一課，理論加熱身，摸崖起跑線還沒到。
泠棽勤奮練習(xí)，天就黑了。
晚餐很豐富，唐陽鳴的手藝，比泠棽背案例復(fù)刻水平高很多。
狼吞虎咽的在座誰也不笑話誰，真性情自然流露。
最后一塊肉也解決了。泠棽和在座的女生，發(fā)現(xiàn)一件事，唐陽鳴嘴里含著第二塊肉，坐著睡著了。
呼吸很輕，頭靠著桌子旁的柱子，睡著了。
大家有意識地放低聲音。泠棽去支了帳篷，幾個女孩抬著他，輕輕放入帳篷，掖好睡袋，拉好拉鏈。
這里插一段這人吃飯睡著的習(xí)慣。
設(shè)計搭建展會廳，向高新藝術(shù)展會掙參展單位錢。手上合作工廠好幾個，兩個強悍成熟經(jīng)驗豐富的女設(shè)計師和一個小精英助理，唐陽鳴這小組班長就當起來了。
這勞動強度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3月和7月是沒有時間睡覺的，吃著飯睡著是常態(tài)。小組減體重最厲害的是唐陽鳴，體重最輕時只有88斤，真是骨頭加腦袋的體重，不像人樣。
秋月靈提出了抗議。給他加餐，增加夜宵。電話，郵件，還有秋月靈手持湯勺喂嬰兒般喂這人吃，嚼著嚼著唐陽鳴就睡著了。
“你知道那種感覺么。就是心碎了的憐惜?！?p> 失戀加雙親離世，還有本身的強直性脊柱炎，這一年多這人過的就不是人的日子?，F(xiàn)在，放下了抑郁，停止折磨地消耗，挺過來了。這樣睡著是迎接未來的蓄力呀。
失去雙親的人才能明白，與親人離別，痛不僅僅是在情感上，還有習(xí)慣上。眼睛閉上，也能看見雙親，他們的一顰一笑都是刻入骨子里般熟悉，離去是用時間模糊這段記憶，很難很難，有時候會出幻覺。
像唐陽鳴雙親突然離世更是有致命打擊，抑郁是在所難免的，但是相信自己的勇敢，一定會走出來的，因為我們都會長大。
唐陽鳴睡帳篷里，呼吸均勻，暢然地很。
泠棽熬夜也是專業(yè)的。隨處可見的植物，就近原則防蚊植物熏起來，也是安心找星星的夜。
“老郭，早！”
凌晨四點，郭依涵出了房車。
“這設(shè)備價格不低呀?！惫篮χ鴫褐曇粽f。說話間，就來了個拉伸動作。
這是晨跑開始呀。
“找到一顆星星，已經(jīng)回本了。”泠星是泠棽常常在認識的人中炫耀，“這山路晨跑？介意帶個護花使者不？”
“我跑步不說話，你若愿意，可以跟上?！崩瞎f著。
這霸氣呀。跑步不說話，是有強度的跑步。男人能在體力上輸了？泠棽活動活動筋骨，也拉起伸來。
“你這不服輸?shù)膭磐ψ愕模蚁矚g碾壓別人感覺?！崩瞎χ?。
這，不愧是老郭，有挑戰(zhàn)。“比一比，輸?shù)囊膊恢朗钦l！”標語是這么說來著，泠棽心里有數(shù)，輸在魏玥手里后，自己就不怎么怕輸在女孩子手里了。今天的目標只要不跟丟，就不丟人。
“說好一件事，你這熬一夜的，跑步心慌亂跳的時候，立刻放慢速度求助。能控制住么？”
知道熬夜不好，身體年輕從沒當過事。但是，老郭這話，泠棽聽下去了?！昂?，可以?！?p> 7點鐘，回來了。大家都忙吃早飯。
酵母、鹽、兩個雞蛋、一勺干磨糯米粉和一勺奶粉，唐陽鳴這餅就攤了起來。
金黃的餅，兩面干干的，沒有一丟油，糯得很。
“好吃?！便鰲渤赃^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
唐陽鳴笑了，傾城而笑，白白的牙，大大的眼睛，樹葉偷偷遮漏了陽光醉倒這人身上，真是美呀。防蚊植物熏黑的碳木，取一素色絹布畫了起來。這一刻的唐陽鳴躍然于紙上。
四位姑娘都想收藏這幅畫。若是平時，價高者得。
但是，這畫的是唐陽鳴，泠棽送給了他，重點是沒要錢。
唐陽鳴開了價，承諾若是要失眠，可以聽睡前故事。
兩個人對視而笑，這里面的意思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笑，這是笑對方愛錢的很，這次對對方大方不收錢，人生罕見，實質(zhì)優(yōu)待呀。
老郭的教學(xué)方法是速成。這天泠棽終于第一次登頂，在西灑余暉之時，紅色的光線慢慢落下山的那邊。
愉快短暫地相逢暫時告別，揮揮手，美人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