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見棺材不掉淚
李春作勢捂著腹部的手緊緊一收,因為是有衣服的掩示,沒人注意到這一細(xì)節(jié),而他臉上佯裝的痛苦中又透出幾分被冤枉的委屈:“邱雪崖,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我相信先生會還我一個清白。”
邱雪崖這次了不廢話了,這種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她直接上前,一把掀開李春長衫,蹲下來就要碰他的靴子處。
李春嚇了一跳,一改剛才無力虛弱的樣子,一把推開邱雪崖:“你干什么?”
那一叫,聲音響亮得差點掀開繩愆廳的屋頂,哪里還有剛才受傷的樣子?
感受到廳內(nèi)幾人異樣的目光,李春趕緊又捂回了腹部,可剛才他那精神和力氣卻已經(jīng)入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邱源更是不由分說,直接按住他,直接檢查他的靴子,竟然從貼著小腿的靴筒里抽出了一本筆記來。
李春的臉色終于變了:”那……那是……”
邱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筆記交給助手,助手立刻拿著小抄,便與筆記上的撕痕作對比。
繩愆廳一片安靜,只余幾個人的呼吸聲,李春的額頭滲出汗來,但卻仍在力持冷靜。
他的反應(yīng)很奇怪,心虛,卻又很自信。
邱雪崖隱隱有些不太好的預(yù)感。
就在這時,助手說道:“大人,很奇怪,這本筆記的確有一頁紙的撕痕與小抄能對上,但也只是勉強對上一半,另一半消失了,而且有幾處細(xì)微的錯處?!?p> 邱源上前,親自比對了一番,果如助手所說,他看向邱雪崖。
李春這時則得意地挑起了嘴角,當(dāng)時繩愆廳的人來叫他,他一著急就把筆記藏起來,結(jié)果一不小心竟然把一頁紙給弄破了,他只好飛快地把紙撕下,正好把那個撕痕給帶下來一些,然后迅速藏到了靴筒中。
當(dāng)時他根本沒想到邱雪崖懷疑他,只是本能地覺得這個筆記貼身帶著更安全,沒想到——
這簡直就是天助他也。
這下沒有證據(jù),只要他緊咬住邱雪崖想栽贓他,那么他肯定完蛋。
調(diào)整好表情,李春剛要開口,就聽到燕云的聲音從廳后面?zhèn)鱽恚骸扒翊笕诉€有什么可猶豫的,這分明就是邱雪崖他想找人替他頂罪,胡亂栽贓的。”
接著,燕齊也從后面走出來:“二弟這話說的不對,邱大人一向嚴(yán)謹(jǐn),他既然有懷疑,那就是有疑點,況且不是大部分都能對得上嗎?你又不是沒撕過紙,每張紙撕下來時的齒狀會有一樣的?既然有能對上的,就說明這張小抄紙,就是從他筆記上撕下來的?!?p> 沒想到兩位皇子在場,李春嚇得一哆嗦,但一想到二皇子剛才的話分明是站在他這一邊,膽子便又大了些。
果然,燕云此時道:“大哥心疼自家表弟,也是情有可原,可心疼表弟,也不能視王法于不故,陷無辜之人于罪啊?”
燕齊臉色一變,正要反駁,卻聽邱雪崖突然開口問邱源:“先生辦案無數(shù),想必知道人的指紋都是獨一無二的吧?”
本來她還想從筆跡上下手,可是剛才發(fā)現(xiàn),上面的筆跡和她的差不多,想來是有意模仿了,這條路行不通,那就只能換一條路了。
邱源眼睛一閃,但隨即又滅了:“洗冤錄集中的的確有記載,可這紙上并沒有任何指印?!?p> 邱雪崖:“光滑的表面更容易留下痕跡,雖然人的肉眼看不到,但還是可以提取出來的?!?p> 所有人因為她的話而疑惑地睜大了眼睛,嚴(yán)江流更是毫不客氣地嘲諷:“邱雪崖,你在這妖惑眾呢?”
燕云也道:“邱雪崖,你可知狗急跳墻的下場是什么?”
邱雪崖卻誰也不理會,直接對邱源說:“先生,我想要一副手套,還有石墨粉少量,一只細(xì)軟毛刷,以及一張白色的膠紙?!?p> ……
沒有人知道邱雪崖要干嘛,但邱源還是給了她這些東西,戴起手套,伸手就要拿元寶,卻被嚴(yán)江流阻止:“這是證物,你要干嘛?”
邱雪崖:“既然是證物,自然要盡它的責(zé)任,提供證據(jù)?!?p> 說完,一把抓起元寶,放到桌上,拿起軟毛刷,沾了少許石墨粉,開始細(xì)致地往元寶上刷。
所有人都不知不覺地圍了過來,就連燕齊和燕云都好奇地走近了幾步。
邱源離得最近,他面無表情的臉先是疑惑,然后慢慢開始變得震驚,最后眼睛瞪得老大,再也控制不住地看向邱雪崖:“你……你是怎么知道……”
邱雪崖一邊細(xì)致的工作,一邊回答:“平時看一些雜書,無意間學(xué)到的。人的指印具有低粘合度的特點,將一些細(xì)粉末灑在上面,然后刷去多余的粉末,就可以將無色的指印變得有色的指印,既然先生知道指紋,應(yīng)該可以通過人指上的斗箕來辨別每個人不一樣的指紋吧?”
大旻朝雖然是架空的時代,但明顯并沒有多落后,從原主的記憶中可以知道,這里的人建立契約的方法也是指印畫押,那么對于指紋的辨別方法應(yīng)該是有的,從剛才邱源聽到指紋時的平淡反應(yīng),也可以猜得到。
只是在提取指紋方面,方法可能貧乏了點,只能看到有形有印的指紋。
用膠紙粘下提取出來的幾個指紋,邱雪崖小心地交到邱源手中:“先生,指紋若是在物體上停留在久,會慢慢變淡,之前有多少人觸摸過它,可能已無法查證,但這幾天觸摸過它的人,卻可以清晰的提取出來。近日接觸過它的應(yīng)該有您,還有劉學(xué)正,以及那個把元寶丟給劉學(xué)正的人。我一會兒會把十指的指全部留下來,先生可以看看上面有無我的指紋,如果沒有,那只能說明我并沒有碰過這只元寶,既然沒碰過,當(dāng)然不可能把元寶丟出去?!?p> 說完,她看向李春似笑非笑,像是在看逗弄一只耗子的貓:“既然你說那張小抄不是從你的筆記上撕下來的,那么你敢留下你的指紋,讓先生辨別嗎?”
李春的臉色倏然變得鐵青,甚至忘了自己要裝腹部,僵直著背,瞪著邱雪崖,嘴唇嚅嚅半天,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來。
看著他這反應(yīng),燕云臉色變了,特別是當(dāng)看到燕齊得意的嘴臉,更是氣得臉色發(fā)紅,但到底是皇子,氣度還是穩(wěn)住了,只是在李春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時,他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了頭。
不過是邱雪峰手底下的一條狗,還不值當(dāng)他去幫忙。
看著李春的反應(yīng),邱源差不多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嚴(yán)江流更是不敢置信地看著李春,他像是不理解,李春為什么要這么做。
“來人,把印泥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