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嫌疑人
“步兄,來來來,咱們好久沒有一醉方休了!”陳然熱情的把兩壺酒放在桌面上,大笑道。
“陳兄今天好興致啊,也好,我家里還藏著兩壺好酒,今天就和陳兄享用了?!辈角嘣妻D(zhuǎn)身走進(jìn)側(cè)房的灶臺。
一進(jìn)房,步青云沒有先拿酒,而是從灶臺下翻出幾塊小木板,塞綁在自己的胸口、后背上,步青云身上的練功馬褂比較寬松,塞進(jìn)兩塊木板倒是不顯眼。
步青云又往懷里塞了一把菜刀,后腰別著一只匕首,確定無誤之后,才提著兩壺酒,兩碟花生米走出去。
“步兄你這兩壇酒也找太久了吧?”
“哈哈,這兩壇酒藏的太久了,一時沒找到,陳兄勿怪。”
“自罰一杯,自罰一杯!”陳然笑著給步青云倒?jié)M一杯酒。
“應(yīng)該的,我自罰兩杯!”步青云瞄了他面前的那一酒杯,動作飛快的拿過旁邊一個新杯,倒上自己的酒,然后咕嚕嚕的干了兩杯。
“步兄爽快!”
“陳兄你也喝!”
兩人互喝了幾杯之后,陳然又漫不經(jīng)心的說起上次合伙開成衣店的事情,步青云還是打馬虎眼說沒錢。
陳然點(diǎn)點(diǎn)頭,后面沒有再提借錢的事情,拉著步青云說起他們文人秀才之間的風(fēng)流韻事,風(fēng)花雪月。
三個月前陳然離開虎嘯拳館之后就徹底解放自我了,據(jù)百花樓里的老鴇說,陳然這個小子每次去的時候都一定要點(diǎn)兩個姑娘。
步青云聽著內(nèi)心激動、心猿意馬,必須馬上度過煉精期這個階段,不然家里守著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卻無法給彼此消癢止腫,這也太難受了。
半個時辰后,四壺酒見底,陳然醉醺醺的回去了。
客人離開,張素婉過來收拾碗筷,但她卻是驚訝的發(fā)現(xiàn)步青云似乎沒有喝醉,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陳然的背影。
“云哥哥你沒喝酒嗎?”張素婉驚訝道。
“喝了一點(diǎn)?!?p> 步青云的眼睛還是盯著陳然,剛才他敏銳的注意到,在他拒絕借錢給陳然之后,陳然雖然還是滿臉笑容,努力維持和偽裝。
但他還是感受兩人之間驀然多出來的那一分距離感和冷漠感!
陳然這個小子,有事!
步青云快速起身,拿一塊抹布擦了一下臉和身體,清醒一下,然后朝陳然的背影快速跟去:“婉兒,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在家里呆著,記得窗門緊鎖,除了我誰都不要開?!?p> “這么晚還要出去嗎?”張素婉看著外面黑下來的天色,嘟起粉嘟嘟的嘴巴,滿是擔(dān)憂的說道。
她聽隔壁吉嬸說鎮(zhèn)里這陣子不是很安生,尤其晚上的時候經(jīng)常有盜幫流寇出現(xiàn),四處作案,附近的幾個富戶都遭了賊。
“沒事的,我去去就回來,你在家里乖乖的。”步青云見張素婉還要說話,脖子湊過來,嘴巴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張素婉一張臉?biāo)查g漲得通紅,到嘴的擔(dān)心的話也再也說不出口:“那……那你小心點(diǎn)。”
“我會的,咱們還沒洞房呢,我會死不瞑目的。”
這一下張素婉臉上的紅暈擴(kuò)散到了耳垂,整個人紅撲撲的,像是一只熟透的蘋果,她嗔道:“討……討厭!”
步青云哈哈一笑,幫她關(guān)好門窗,然后快速跑出小院,朝陳然的方向趕去。
陳然喝醉酒,走不快,果然步青云小跑片刻,就在一條巷子口追上了他。
步青云自己剛才沒有多喝,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敬酒,不然就是趁陳然不注意把杯中的酒都倒掉。
而且步青云只喝自己帶的兩壺酒,陳然帶的那兩壺他碰都沒有碰。
雖然陳然自己喝了,可以證明他帶的酒沒毒,但要是陳然他自己有攜帶解藥那怎么辦?
此時陳然是“嫌疑人”,步青云覺得自己再怎么慎重也不為過。
還是那句話,他自己死就死了,大不了人死鳥朝天,一了百了,但他放不下張素婉。
在這個混亂的時代,自己一旦不在,張素婉的結(jié)局一定十分凄涼,他要為這個在乎他的女人負(fù)責(zé),為這個家負(fù)責(zé)。
熱血沖動、魯莽行事已經(jīng)不是他這個年齡可以承受之重。
……
一路緊跟著陳然,步青云發(fā)現(xiàn)對方卻是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賭場。
“聚寶盆賭場?”
角落里,步青云盯著面前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呼聲喧鬧的賭莊眉頭微皺,陳然這個斯文秀才什么時候喜歡上賭博了?
作為一名社會主義新青年,步青云早就發(fā)誓和賭毒不共戴天!
所以此時看陳然沉迷賭博,步青云表示十分不屑和鄙視。
“喲呵,這不是陳秀才嗎,快請請請!”
“看來陳秀才今天是準(zhǔn)備一雪前恥了,把前陣子輸?shù)娜口A回來了!”
“哈哈,那咱們今晚倒要看看陳秀才的手氣怎么樣……”
陳秀一來到賭莊門口,站在大門前的幾位下人和賭客們就紛紛起哄道。
幾個人的話似乎刺激到了陳然,他大怒道:“滾滾滾,今天我財神爺附身,一定殺的你們片甲不留!”
在一片喧嘩聲,陳然醉醺醺的走進(jìn)賭場。
跟在身后的步青云臉色難看,這陳然不僅染上了毒癮,而且前陣子似乎還輸?shù)袅艘淮蠊P錢。
輸?shù)粢淮蠊P錢還要跟我合伙開成衣店,這個家伙,果然居心不良!
步青云環(huán)看四周一圈,走進(jìn)旁邊的一條夜市里。
片刻后等步青云重新出來,只見他頭上配上一條黑色方巾,臉上黑黢黢的,眉毛濃密粗重,胸口后背也鼓起,上半身膨脹了一圈(塞著木板),看起來兇狠殘暴。
這番打扮,不是親近相熟之人根本就認(rèn)不出來是步青云。
步青云自視一圈,確認(rèn)沒什么問題,便邁著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大步咧咧的朝聚寶盆賭莊走去。
站在賭莊前的下人一看步青云這氣勢,眼睛一亮,諂媚的迎上來:“爺,你想要賭什么?”
像步青云這種兇人,雖然粗暴無禮,但一般都出手闊綽。
步青云模仿著拳院師兄們的氣勢,冷冷盯著面前哈頭點(diǎn)禮的下人,嘴里發(fā)出一個爆破音:“滾!”
“好勒爺,我這就滾這就滾……”這下人馬不停蹄的連忙走開,不敢觸碰這尊煞神。
賭莊里燈火輝煌,人頭攢動,看起來無比熱鬧。
一個個人群圍在賭桌前,大聲嘶喊著什么。
步青云很快就找到陳然,此時他似乎有些醉醒了,站在一個賭大小點(diǎn)的桌子前正在下押。
步青云假裝隨意逛逛,然后不動聲色的靠近他那一桌。
賭桌上,陳然押“小”,但三顆骰子開出“四、五、六”點(diǎn),是大。
陳然憤怒到滿臉通紅,他猶豫一下,改押“大”,但三顆骰子開出“一、一、二”點(diǎn),是小。
陳然又押兩次,又輸了,連續(xù)幾次押錯,他輸?shù)袅艘粌摄y子。
憤怒的陳然換賭桌,又去賭牌九、麻將等等,但結(jié)果都是輸多贏少,不到一會兒就又輸?shù)袅艘粌摄y子。
至此,陳然今晚帶過來的二兩銀子全部輸光。
接下來陳然沒有收手,又跟賭莊賒了十兩銀子繼續(xù)賭,但毫無意外,又輸光。
“這也太蠢了吧?”
一直在旁邊默默觀察的步青云,盯著陳然心里暗罵道。
很顯然,賭場在訛陳然,而陳然沒有看不出來。
不管是大小點(diǎn),還是牌九、麻將等賭桌,都有幾個“托”,甚至就連負(fù)責(zé)裁判判定的伙計(jì),都是老千。
陳然陷入了一張為他精心設(shè)計(jì)的“網(wǎng)”,他贏少輸多不是運(yùn)氣問題,而是賭場精心設(shè)計(jì)的結(jié)果。
果然,沒有多少局,陳然手中賒欠的十兩銀子又賭沒了。
陳然咬牙決定再借十兩銀子翻本,結(jié)果卻被告知已經(jīng)欠了五百兩銀子,讓陳然盡快歸還,否則沒好果子吃。
陳然臉色通紅,又是羞惱,又是憤怒。
步青云聽著一顆心直往下沉。
他去虎嘯拳院學(xué)院,半年學(xué)費(fèi)也才十兩銀子,而陳然這里就欠了五百兩!
陳然家境還不錯,否則家里也沒辦法供他讀書。
但如今世道混亂,大環(huán)境差,陳家近年來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供陳然讀書越來越艱難。
五百兩銀子是一筆超級巨款,以陳然家里現(xiàn)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拿得出來!
果然,一聽自己竟然已經(jīng)欠了五百兩,陳然徹底酒醒了過來,臉色煞白,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這……我這怎么可能欠了這么多?”
賭莊里一名腰大膀圓的伙計(jì)獰笑道:“怎么,想賴賬了?你每一筆賒賬可都是你自己按手印畫押的!”
這人說著拿出一大疊欠條擺在陳然面前,陳然頓時臉色更加蒼白。
“你們……你們再借我一百兩,不……五十兩就可以,我絕對可以翻盤,還你們錢!”陳然臉色扭曲道。
“先把賬清了,否則不可能再借給你!”
“五十兩不行,三十兩也可以!”
“先清賬,否則滾!”
陳然又哀求了幾句,但沒人理會他。
陳然這一下徹底絕望了起來,臉色灰白。
就在他無比絕望的時候,這時賭場內(nèi)部的一個房間中,一位大腹便便,肥頭大耳,身上珠光富氣的胖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笑吟吟的看著陳然,摟著肩膀把他帶進(jìn)房間當(dāng)中。
片刻后,陳然重新從房間里走出來,他滿臉沉重,心事重重,步履沉重的離開。
步青云看了看胖男人,又看了看陳然,眼睛緊瞇,心里的不安感更加強(qiáng)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