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個時辰前,
雍州城外臨時軍營,原本枕戈待旦的軍隊因著一個人的到來吹響了集結的號角。聽見軍號聲響,無數(shù)合衣而眠的士兵匆匆拿上兵器從營帳內鉆出,成隊成隊的人組成一支黑色的洪流隨雍州都指揮使杜牧威和穿著黑色勁裝的宋離出發(fā)。
宋離因故離開后,他們根據(jù)顧鶴之的布置在十里坡外的某處藏身,因敵我形勢不明,他們自是目睹了孟玥所部設的陷阱使用計策令雍州左翼弓箭營不得不放棄輜重。
但整個崖底的地形非常微妙,任何一個拿到此處輿圖的人都能看出這里是個無論進去多少軍隊,只要扼住谷口就能甕中之鱉的地方。
杜牧威雖知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他麾下的雍州軍隊參與了謀反。本就是雍州叛亂,此番旨意下在他算是允許他戴罪立功,情急之下只要不誅九族,放過他父母妻兒,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敢死上一死,何懼葫蘆口一樣的地形?
但顧少卿傳來的話卻是說,“我們的任務是探明松州軍力的虛實,此一役,誰是謀反的,誰是平叛的,誰又擁兵自重我家主公均會一一如實寫成密奏向圣上稟明?!?p> 誰知宋離一上來就命人解肢了他的軍隊,拔營之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來這里埋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直到臨戰(zhàn)前匆匆趕回的宋離才露了口封。
“我家大人同前首輔白長卿被人圍在此處,以煙火為號,抓叛軍做亂之實。”
“算了算時間,現(xiàn)在過去大約里面已經打上了,末將這就過去救人。”
“不可,”
宋離憂心的看了眼山崖底的方向對杜牧威說,
“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圍在谷口外,切莫被里面人發(fā)現(xiàn),也不必立刻救援。”
“為何?”
“莫不是你們不知道?”
杜牧威轉了轉腦袋疑惑的看著宋離,
“你們懷疑這次叛亂本就是白衣卿相的手筆?左翼弓箭營,也是白長卿所派?可這不合理啊,如果不是白閣老事先提點在下要時刻監(jiān)視崔燦,一方面要保他全家性命,另一方面又要找出崔家二房同謀逆之人的聯(lián)系。怕是崔家嫡出的少爺已經拎不清形勢被他叔叔揣度裹挾起事了?!?p> “你說什么?”
“白閣老是好官且是陛下明文下書暗中巡檢我大魏四十八道按察分司的總領欽差大臣,豈容你等無端懷疑?”
“可他保了崔州刺史崔燦,你可知崔燦是何人?你又知白長卿為何保他?”
“我自是知曉的,”
于杜牧威而言,白長卿是在千鈞一發(fā)之時救他于水火的恩人。于宋離而言,他只是合理懷疑,白長卿既然知曉雍州有亂卻不上報三法司似有包庇禍首之嫌疑。顧卿之說白長卿向來秉公執(zhí)法,但宋離暗中做錦衣衛(wèi)久了,權力腐蝕人心,有的人野心大了就什么也敢干的事情還少嗎?
更別說,當時白閣老下野,分明陛下待閣老不公,于私他也曾為白長卿辭去御林軍的官職,若非事后三法司缺人,他大約已經是告老還鄉(xiāng)。
但于公,如此曾經權勢滔天的人物,即使虎落平陽,暗中操控一州事務扶植傀儡謀反割據(jù),他或許不是,但是他卻真的最有可能被懷疑。
而抵達松州之后,宋離哪怕是臥底歸義莊接觸到的,也都是種種不利的指向白長卿的證據(jù)。
可是,他竟然有膽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釋給雍州最高軍事長官都指揮使杜牧威說?
“我是說,你信不信要不是白閣老提前安排,我們這些差點被脅迫坐實了叛逆之名的行伍之人早在你來傳圣旨的那一天已經把你斬了祭旗了?!?p> 杜牧威看著宋離的表情極其微妙,
“你縱然武功再高強又如何?你對跪下接旨之人毫無防備,在我軍營,千軍萬馬之中你如何能逃?崔家二房縱然確被人蠱惑,但崔燦一介清廉能吏,就因為區(qū)區(qū)致命傷害了全族性命,豈不可惜?”
“崔燦受了傷?為何不報朝廷?”
“怎么可能不報?”
兩人正說著,遠遠見到天空中閃亮一顆冉冉上升的紅色信號,煙花躥升在黑夜月明的山間,在天空中鳴響爆開一朵燦爛的煙火。
“以煙火為號!”
“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