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前往銀行（三千字大章）

　　【當我看到上輩子只在軍事科普資料中見到的黑星手槍時，我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于不安定的80年代。

　　銀行劫匪的存在讓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危險的真實存在——目前的危險既不是來自學閥的壓迫，也不是來自行政力量的干預，更不是經(jīng)濟上的限制，而是最直接的暴力威脅。

　　但現(xiàn)在，我只能獨自面對這樣的威脅，并且很可能將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不得不這么度過人生。

　　曾經(jīng)我在“黑暗森林計劃”中要時刻保持警惕的1980年銀行劫案不僅提前到了3月，而且還直接來到了我的眼前。

　　唯一能讓我慶幸的是，這些劫匪的行為比較接近現(xiàn)代派的拉姆技術(shù)【1】——甚至算不上小成水平，但也不是隨意開槍的瘋子。

　　于是，我開始懷念那個天網(wǎng)系統(tǒng)幾乎全覆蓋的時代了。在這個時代，除了保持了長期靜默的修改器之外，沒有什么可以依靠的。

　　——夏希羽，1980】

　　劉曉涵在忙完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用錢使喚我倒是很熟練，你有想過你這么大手大腳的花錢，真的不會讓你的科研工作雪上加霜嗎？”

　　“這幾十份期刊對應的幾百篇文獻，加在一起恐怕要花很久時間。但如果想要把兩項研究做出成果，那可就一點都不少了。就是不知道進了研究所后，看到將近三十公分高的外文論文和十幾公分高的中文論文會是什么感想?！?p>　　夏希羽一邊說著，一邊決定把自己迄今為止發(fā)表的七篇論文的單行本全部放在了頂部。

　　劉曉涵見突然又多了一疊書，問道：“這七本是……”

　　“這是我發(fā)表論文后的單行本，第一本單行本上還有扎德教授的親筆簽名。那是我學術(shù)生涯的開始?！?p>　　劉曉涵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懂了，用真理敲開研究所的敲門磚?！?p>　　夏希羽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他只是繼續(xù)說道：“我這樣的年輕人，只有用真理說服人的選擇了。”

　　“你有沒有考慮過給你的這堆單行本加一組撞角？”

　　夏希羽猜到她要說些什么，但還是表現(xiàn)出一臉疑惑的樣子：“撞角？”

　　“我爸小時候跟我說，那些中世紀的知名僧侶和傳教士都是帶著裝有撞角的書籍。既然你剛剛說要用真理說服人，那么我覺得這更接近真理。或者說……一本好的書籍，打開可以凈化心靈，合上可以以理服人?！?p>　　夏希羽用一種“你有問題”的眼神看向這位表情毫無波動的本位面原生少女，后者因此顯得一臉慌張。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想法太奇怪了？”

　　“不不不，你這個建議很不錯，但只適用于硬殼書籍，普通書籍……撞角會脫落的。”

　　見夏希羽給出了答復，劉曉涵點了點頭，隨后靜靜地看著夏希羽整理資料。

　　“沒想到我這么瘋狂的想法竟然也能得到其他人的同意！”

　　劉曉涵抱著類似的想法看著夏希羽整理完畢后，開始接受他的講解：“嗯，對了，我跟你說一聲——這次會帶兩個有些麻煩的女孩子一起去。一個是數(shù)學方面的，一個是英語方面的?！?p>　　劉曉涵對很少與人社交的夏希羽能找到女助手而感到奇怪，于是隨口問道：“女助手啊……你怎么認識的她們？”

　　“都是因為意外，具體情況到時候你們見面就知道了。不過我希望你做一件事，如果她們有異于常人的表現(xiàn)，請告訴我?！?p>　　見夏希羽一臉無奈的樣子，劉曉涵問道：“異于常人？比如？”

　　“經(jīng)常性地想要用各種非常規(guī)方式對外聯(lián)系，或者沒事扣墻皮玩。”

　　劉曉涵差點笑出了聲，但緊接著就立刻答應道：“明白了，這個沒問題。不過你為什么要帶上我呢？”

　　夏希羽立刻表明了自己的經(jīng)濟支持：“一周30，除了教師之外的額外收入。我要請你做現(xiàn)場的法語翻譯。有任何法語相關(guān)的工作你都要幫忙完成。還有按照翻譯字數(shù)的提成，不過這些提成我只能在離開后才能付給你——任何研究所都不是沒有犯罪的天堂，我不可能把太多錢帶進去。因此，你一會還要跟我一起去一趟銀行?！?p>　　“那更沒問題了。等等，你剛剛說到‘銀行’？你身上有多少錢？”

　　夏希羽思考了一小會后，給出了一個大致數(shù)字：“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確定的是，我要存進去的大概一萬元，差不多相當于三千到四千美元。”

　　劉曉涵不敢相信自己從眼前的少年口中聽到的數(shù)字：“你已經(jīng)是萬元戶了？”

　　“嗯，大團結(jié)為主。有什么問題嗎？這筆錢的來歷和到時候與你去的另外兩個人之一有關(guān)。也是稿費?！?p>　　劉曉涵這才松了口氣：“合法收入就好，我以為你和那些倒爺一樣，也是玩的投機倒把呢。雖然這個數(shù)字有些大，但看報紙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一會可得讓我好好見識見識?！?p>　　“如果可以的話，一定?！?p>　　……

　　兩人達成共識后，夏希羽帶著一個袋子前去銀行存錢。

　　為了防止有人覬覦，夏希羽不得不再次請美國駐滬領事館派車前來，或者是乘坐邦科先生的某位朋友的車。

　　劉曉涵在打完電話后問了個問題：“你又不是美國籍，他們怎么可能會過來？”

　　“誰知道呢，他們可能一直在等我移民到美國去——雖然我不會這么做……”

　　兩人就美、法兩國的現(xiàn)況進行了討論，直到接替邦科的蘭斯洛帶著他的妻子兼女助手——梅麗莎·諾頓一起上門。

　　夏希羽首先打招呼：“非常抱歉，給您帶來了巨大的困擾。蘭斯洛先生。”

　　“沒事，能為您和您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服務是我的榮幸。我的朋友邦科特地交代過我，夏同學是遠東地區(qū)難得一見的天才。二十歲不到就能做出美國很多大學的研究者四五十歲都做不出的成果。您知道的，我們美國人一向崇拜科學。對了，今天恰好可以跟您說一聲，邦科他調(diào)到帝都去了。唯一可惜的是，他還是一等秘書?！?p>　　夏希羽這時適當?shù)貙μm斯洛表達了自己的感慨：“那也不錯了。我們浦江畢竟沒有帝都那里那么發(fā)達，而且，那邊的天才兒童比浦江可要多得多。”

　　“不不不，你可能很難理解我好幾年前的導師薩蒂教授是怎么評價你的?？傊?，他對你的評價相當高，并且他希望我密切關(guān)注你的最新研究成果?！?p>　　夏希羽有些詫異：“您是賓大的薩蒂教授的學生？看來有些緣分?；蛟S吧，我接受的過譽太多了，這種贊譽不足掛齒。不過這與我對自己成果的高評價并不矛盾。這一點邦科應該和你說過的。”

　　“嗯，先上車吧。不然，你們這里的銀行就要下班了?！?p>　　夏希羽愣了愣，隨后點頭對梅麗莎·諾頓答道：“感謝諾頓小姐的提醒。”

　　兩人沒聊幾分鐘，諾頓小姐開車載著這一行三人到達了目的地。

　　“哇……我們銀行怎么會有外國人帶著小同志來……”

　　然而，心中有些不安的銀行柜員依舊面色不變地問道：“請問，兩位小同學是來做什么的？”

　　夏希羽立刻喊道：“活期儲蓄，請清點一下?！?p>　　在1980年3月，他們從沒見過這種水平的個人儲戶——在確認了夏希羽一行三人的身份后，他們確定這是一位不同尋常的大學生。身后的兩人只是恰好碰到的朋友，雖然其中有一位是美國駐滬領事館的一等秘書。

　　聽到這句話，柜員立刻往身后招呼另一名男柜員：“好的，好的。路解放，路解放！帶東西過來一起來清點了！”

　　清點完后，女柜員大吃一驚：“一萬一千元？！不是吧……請問這筆錢是怎么來的？”

　　夏希羽毫不在意地直接說明了情況：“稿費，其中一部分是《赤風》給的，另一部分來自國家科委。還有一部分是因為我給人寫歌被人看中了。由于還沒公開發(fā)售唱片，因此不能公開曲目名稱。難道還需要我提供收入證明嗎？”

　　“不不不，我們只是從沒見過您這樣的萬元戶……”

　　夏希羽嚴厲糾正了柜員的說法：“這些都是我一個人的錢，不是按照戶算的，與我的父母和其他家人都沒關(guān)系。我最近暫時沒空回家，這筆錢先在你們這里存活期?！?p>　　“好的，沒問題。請問您有沒有想法買一些國庫券？”

　　面對柜員的無理問詢，夏希羽的不滿更嚴重了：“你們想強行改成國庫券嗎？誰給你們的權(quán)力？把你們領導叫過來！”

　　見夏希羽的語調(diào)發(fā)生變化，那柜員被嚇得冷汗直冒，立刻解釋道：“不不不，如果您還有余錢的話……”

　　面無表情的夏希羽忽然大怒：“我現(xiàn)在就剩三十四塊五毛三了，難道還要我拿這些零錢給你們嗎？”

　　就在這時，副行長走了出來，上前對夏希羽說道：“對不起，小劉是新來的，不懂事?！?p>　　夏希羽只是留下了身為大額儲戶的警告：“沒事沒事，心急可以理解。但是，請不要再追問下去了。時代變了，要學會尊重他人的隱私——金錢相關(guān)的是第一位。至少請尊重我的合法勞動所得，否則，你們銀行的生意也是做不久的。或許，過幾年，國家說不定會讓哪家銀行倒閉一個，給全國人民看看。當然了，我真心希望倒閉的不是這里，不然的話，對我來說就太不方便了。”

　　當夏希羽的錢被副行長登記完畢后，前者明顯有些不耐煩——他時不時地轉(zhuǎn)頭向一旁的時鐘確認時間，希望他的業(yè)務盡快辦理完畢。

　　就在這時，銀行闖進了帶著四把黑星手槍進門的三個蒙面人。

　　三人在進門后，紛紛朝天花板開槍，所有的電燈泡應聲而碎。

　　槍聲結(jié)束后，除了驚慌之下的喊聲之外，只剩下了碎玻璃的聲響。

　　“這是典型的示威，可能不僅僅是搶劫銀行。只能希望他們沒有其他目的了。”

　　夏希羽一邊盡可能地保護自己，一邊靜下心來判斷他們前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