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泡沫冬景（1）

　　【可以說，就好比在雕塑家的手下，石頭的最終形態(tài)會一直隱藏，直到雕塑家向我們揭露的那一刻；在量子宇宙中，照片一直存在，等待著攝影師將其拍下，揭示其形式，雖然其意義依然深藏。

　　——克里斯·斯蒂爾-帕金斯【1】】

　　“我倒是覺得，與去年相比你在創(chuàng)作這些詩詞的路上，竟然有了些漸入佳境的感覺。或許是我的錯覺。”

　　夏希羽也認為沈涵曦產(chǎn)生了錯覺：“是嗎？看來我這首詞寫的還算可以，”

　　“那你在飛機上寫下的那首沁園春……”

　　夏希羽擺了擺手，輕聲交待道：“暫時先不急著發(fā)表，或許，接下來我會在這段時間里，寫下不止一首詞。至于這些詩詞的評價，那就不是我說了算的。”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身后的諾伊和麗特兩人則是緊緊地跟在他們身后。

　　至于夏希羽一行人的其他人？

　　他們?nèi)齼蓛傻胤稚⒃趥惗氐膸准覉D書館和書店里，給研究所選購書本和教材。

　　……

　　11月4日清晨，夏希羽在早飯期間從沈涵曦那里得到了一份《讀賣新聞》，隨即開始看了起來：“嘖，人口問題……當年為了備戰(zhàn)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我們選擇多生，現(xiàn)在為了未來，我們不得不選擇優(yōu)生優(yōu)育。這不知道要帶來多少戶口問題，也不知道多少兒童要被寄養(yǎng)。但是，這個過程是必然要經(jīng)歷的——一切首先為了生存?！?p>　　此時，沈涵曦突發(fā)奇想：“那我們要不要先讓方謙和莫鈺雯他們試著收養(yǎng)孩子？”

　　“可以，正好也要讓研究所的設(shè)施盡量適應(yīng)兒童……總是要試試的，不然，以這個時代的慣性，方謙和莫鈺雯恐怕有被外人強行拆掉的風險。不過這事要等我們回去再說。到時候還要出一些收養(yǎng)兒童的內(nèi)部規(guī)定，我們研究所沒有人有能力從新生兒開始養(yǎng)孩子的能力——沈鋼、斯蒂夫、陸家義他們幾家做不到的事，最好不要指望其他人去做。”

　　于是，兩人又達成了新的共識。

　　劍橋大學只是夏希羽此行在英國的開始。

　　然而，夏希羽作為一個中國人，就算是在此時解決了費馬（最后）猜想這樣的重大數(shù)學問題且為國際公認，他在英國大學里的聲望也仍舊不上不下——他畢竟來自“紅色的中國”，雖然是一個能讓鐵娘子吃癟的地方。

　　于是，在先后訪問了五所英國的大學并發(fā)表了演講后，他帶著跟著到這里的一行人，以及諾伊、麗特二女一起受后者之邀，在11月11日中午前往布萊克浦。

　　在夏希羽抵達布萊克浦之后，英國《太陽報》的某位記者根據(jù)公開資料做出了統(tǒng)計：這是夏希羽自1981年4月在法國、1982年2月在舊金山之后的第三次度假，第一次的公開理由是因為長期研究帶來的疲勞，第二次的公開理由是要在美國與當?shù)氐牟糠至魧W生一起過年，第三次的公開理由卻沒有公開。

　　然而，夏希羽在這次的路途中見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于是他又在車上寫下了一首詞——《撼庭秋·泡沫冬景》：

　　“莫說心路不寧，此意難定。太陰灰途，少陽白雨，怖聲自勝。時空寸斷，橫風怒號，黯聞平徑。徒流霞光斑，寒煙夢景，無瑕晶瑩。”

　　“看來你最近詩興大發(fā)？”

　　夏希羽對此頗感無奈：“還好吧，主要是暫時也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事可以做了，總不能隨時找人搞多人運動吧？不過，我沒想到我們竟然能乘坐麗特小姐親自為我們開的車。”

　　麗特喜不自勝地答道：“我沒想到這是我第一次在這樣的公路上開車，而且是為自己的上級開車。不過，請各位放心，我家里人在收到消息后，很支持我這么做，請不用擔心這次行程的費用和居住環(huán)境問題。那么，請各位享受這次旅行吧~”

　　次日下午，在得到夏希羽和沈涵曦的同意，并且簽訂合同將沖印出的原始膠卷交給夏希羽后，這天恰好也在這片沙灘上的、來自瑪格南通訊社的攝影師——克里斯·斯蒂爾-帕金斯有幸地以彩色照片的形式，在較近距離完整地拍下了夏希羽與沈涵曦的牽手畫面。

　　雖然這張照片只是露出了側(cè)臉，并不是正面照片，但即便如此，它也足以在后來的歷史中，成為夏希羽這次“詭異行程”重要的一手歷史資料。

　　照片中的夏希羽正在寫著一首全新的詞，名為《如夢令·布萊克浦》——

　　“僵臥孤地四方，閑看五彩霓裳。衣到海天處，鏡花水月無光。秋殤，秋殤，正是夢游歸鄉(xiāng)?！?p>　　當然，照片中是不可能看見這首詞的原文的，原文是在這張照片拍下后，由夏希羽為這張照片親自為之寫下的。

　　于是，拍攝結(jié)束后的這天晚上，在濱海步行大道上且距離布萊克浦塔不到一英里的、暫時屬于夏希羽一行人的臨時住處里，晚餐的餐桌上有了三位外來客：

　　瑪格南通訊社的克里斯·斯蒂爾-帕金斯先生；

　　《太陽報》（駐當?shù)氐挠浾撸﹦P蒂·斯金納小姐；

　　仍舊身著連體泳裝的“游客”——自稱“卡羅爾小姐”的亞裔女子。

　　共進晚餐結(jié)束之后，凱蒂·斯金納忍不住對“卡羅爾”問道：“這位卡羅爾小姐，請問您在沙灘上找到夏希羽先生，是為了擔任她的隨行醫(yī)生，是真的嗎？”

　　女青年一邊摘下墨鏡，一邊承認了這一事實，并提起了另一件事：“我聽說，希羽組里有一位叫‘瓦格納’的醫(yī)生。”

　　當“卡羅爾”摘下眼鏡，其他人先看向沈涵曦，隨后又看向“卡羅爾”。

　　面對這位并不是他的生活秘書的女青年，夏希羽一愣，隨即點頭道：“她的確客串過醫(yī)生，但那只是她的兼職，而且并非她的本愿?！?p>　　“好吧，如果你把‘曙光女神’這個名字告訴她，你肯定會聽到她帶著贊譽的謾罵。畢竟，我作為當年那支去非洲的那支隊伍里，唯一能勉強與她并列的麻醉師，卻與她水火不容?！?p>　　“‘曙光女神’……你是被稱為‘薩赫勒的白衣救星’的全能醫(yī)生？！我現(xiàn)在才想起來，我的同事給你拍過背影照片！”

　　面對情緒明顯有些振奮的克里斯·斯蒂爾-帕金斯，女青年先是點了點頭，隨后搖頭道：“我不喜歡別人這么喊我，但我在比夫拉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的確用自己的醫(yī)術(shù)拯救了不少人，這也是事實?？上У氖牵谀壳暗母窬窒?，我只能救一人的技術(shù)是沒有用的。用我從一位中國朋友學到的話來說是‘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p>　　用盡可能標準的漢語說完這句文言文后，女青年接著說道：“我沒有其他同事們那么純粹，更沒有棄醫(yī)從文的能力和勇氣，只是想找到一條出路。于是，受困于我的族裔與國籍，中國成了理所應(yīng)當?shù)哪繕?，而我有可能在度假期間碰到的大人物，恰巧就是夏希羽教授?！?p>　　斯金納立刻喊出了女青年的真實姓名：“果然是你，卡羅爾·關(guān)原（Carol Sekigahara）！”

　　關(guān)原醫(yī)生微微地點頭，算是承認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她并沒有說話。

　　這時，湯霄忽然開口：“我在80年的時候讀到過有關(guān)她的采訪。她們說的沒錯?！?p>　　“？！”

　　希羽組一行的其他人立刻提起了興趣。

　　正在此時，斯蒂爾-帕金斯、斯金納兩人各自提出回到他們自己的住處。

　　于是，大廳里只剩下關(guān)原一名外來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