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璐笑道:“可談不上教字,不過是我胡亂想想罷了,嫂子聽了可別笑話我。
我尋思著,元春大姐不是進宮當了女史了么?
這香皂也算是上得了臺面的東西,二嫂子何不讓人把包裝做得精致一些,等香皂做好了送一些進宮里,讓大姐給宮里的貴人們都用用?”
不等賈璐把話說完,鳳姐的丹鳳眼便是一亮,是啊,自己怎么就沒想到?
在神京里,還有什么東西比“皇家御用”四個字更有分量有說服力?
若是宮里頭貴人們用了都說好,不用怎么宣傳造勢,來買的人定然趨之若鶩??!
雖說白送出去一些香皂有些肉疼,可這樣一來又讓元春在宮中討了好,又讓香皂一下子就把名給傳出去了,府里頭老太太和王夫人也都得夸自己會辦事,可謂是一舉三得?。?p> 元春選秀進了宮,闔府上下都知道高興,覺得榮耀,怎么就沒人想得到也可以給家族帶來一些實在好處呢?
鳳姐看了看一臉稚氣的賈璐,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真的是小瞧了他了。
因又問道:“用什么樣的包裝才妥當,三弟可有主意么?”
賈璐道:“我尋思也不用太麻煩,讓人找那手藝好的木匠做些小木盒子,雕刻些簡單的花紋,最好是大方又穩(wěn)重的,方不失皇家威嚴?!?p> 鳳姐點頭稱是。
賈璐又說道:“還應該有個自己的名號才好呢,若是仍叫香皂,不免和現(xiàn)在市面上賣的香胰子混淆了,讓人不能一聽到名字就知道它的好處?!?p> 鳳姐便笑道:“取名么?這我可不能了。三弟是念過書的人,幫嫂子想一個好的?”
賈璐想了想說道:“既然這香皂是洗臉沐浴用的,又是給貴婦人和小姐們準備的,不如就叫凝脂皂如何?
醉吟先生長恨歌中便寫過:‘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一句,不知嫂子以為如何?”
“凝脂皂……”鳳姐重復了兩遍笑道:“果然這么一叫聽起來就比香皂要顯得有檔次了!
到底是三弟,小小年紀竟有這么多的主意點子!往后若是有什么事了少不得還要跟三弟請教呢。”
賈璐道:“都是一家人,嫂子太客氣了?!?p> 鳳姐點頭道:“沒錯,一家人~”
正說著,有小丫鬟來請鳳姐:“璉二奶奶,二太太請您往老太太屋里去呢?!?p> “知道了,我就去?!兵P姐答應一聲又對賈璐道:“璐哥兒,那這兩天就麻煩你費心了。”
“那我也不打攪二嫂子了,先同平兒姐姐回去了?!?p> 一行人出了鳳姐的新院子往前頭走,路過賈母院,卻聽得里面隱隱有哭聲傳出來。
鳳姐一蹙眉,不知是何事,賈璐只當沒聽見,帶著平兒往東路院去了。
鳳姐來至賈母房里,只見賈母斜靠在踏上老淚縱橫,一旁王夫人和幾個丫鬟也都陪著垂淚。
鳳姐也不敢大聲問道:“這是怎么了?”
王夫人嘆了口氣拭淚道:“才收到南邊林姑爺家里的信,你姑媽歿了……”
鳳姐聽了便也紅了眼圈道:“怎的姑媽年輕輕的就……”話未說完眼淚便流了下來。
原來王夫人所說的姑媽并非是王家的人,而是賈母親生女兒喚作賈敏的。
賈敏自幼便最得賈母疼愛,長大后又嫁給了林如海為妻。
林如海祖上也是世襲侯爵出身,但到林如海這一代,已沾不到祖上之光,于是便以科舉出身,考中了前科的探花,遷為蘭臺寺大夫,后為揚州巡鹽御史。
小夫妻二人門當戶對性格又相投倒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美中不足的是合該林家香火不旺,二人成親多年只得了一個兒子,三歲上還殤了。
林如海如今四十歲了,膝下無子,只有一女乳名喚作黛玉的。
誰知賈敏竟然年紀輕輕一病撒手去了,讓賈母如何不心疼?
正自哀傷卻是邢夫人聽了信也來了。
見賈母哭得傷心,其他人也不勸著些,只是陪著哭,便也假裝干嚎了兩嗓子安慰賈母道:
“我這妹妹怎么這么短命?上回看見還好好的,怎么這就歿了?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難怪老太太這般難過呢。只是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還該節(jié)哀順變。
俗話說得好,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到底老太太身邊還有兩個兒子……”
邢夫人本來前面兩句說得還像人話,到后來就開始不中聽了。
不待她說完,賈母便一口啐在她臉上罵道:“爛了舌頭的混賬老婆子!什么叫潑出去的水?
你自己沒養(yǎng)活個一兒半女的,知道什么叫女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心頭肉?你不說話誰把你當啞巴了?
你從刑家嫁出來了你爹娘就不是你爹娘了?我怎么聽說你總拿著錢物幫襯你娘家?”
一席話罵得邢夫人面紅耳赤,偏又不敢言語,只能低著頭唯唯諾諾的聽著。
王夫人忙拉了拉邢夫人的衣袖示意她別說話了。
鳳姐也安慰道:“老太太消消氣,大太太也是看著您老太過傷心,想勸慰勸慰不是?
姑媽不是還有個女兒嗎,雖然沒見過,我卻聽說長得極是俊俏,同姑媽小時候一個樣。
老太太何不讓人去接了來,養(yǎng)在身邊,也當是幫著姑媽了卻一樁心事了,姑媽泉下有知,知道妹妹有外祖母疼愛,也能放心了……”
賈母嘆了口氣道:“鳳丫頭這話很是!讓人去告訴你二老爺,一會兒就給林姑爺寫封書信,再找?guī)讉€妥善的婆子送了去,就說我的意思,把林丫頭接過來住上幾年?!?p> 鴛鴦答應一聲讓人去傳話了。
賈母見邢夫人在那里站著怎么看都覺得不順眼,因說道:“你還在這里做什么?還要說些什么話來氣我么?”
邢夫人忙說道:“不敢,那老太太您節(jié)哀,媳婦就先退下了……”
說著灰溜溜的掀了簾子去了。
“哼,這么大個人了,連句話都不會說!到底是小戶人家的女子……”
賈母的語氣中滿是厭惡和嫌棄。
邢夫人又羞又怒,又恨賈母偏心,別人怎么說都是好的,自己想勸勸就怪她不會說話,死了女兒有點氣都要撒在她身上。
又恨王熙鳳偏偏會哄人賣好,眼見著自己挨了罵不替她說話,偏要說些賈母愛聽的話來討好賣乖,這不是越發(fā)顯得自己不受待見了嗎?
這樣勢利眼只想著攀高枝兒,完全不把自己這個婆婆放在眼里的兒媳婦,早晚要讓她知道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