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BP機談了420一臺的價格,這樁生意大體上總歸能做。
宋陽并沒著急,現(xiàn)在不如多鞏固一些已有的人脈關系。
車子在路上開了近一個小時,自然也路過了中關村。
這時,這條兩側高校林立的道路兩旁,高大的白楊樹還在。從白石橋通往頤和園,這條路還不叫中關村大街,名為白頤路。
路的兩旁,后來中關村的幾個大賣場,此刻都還沒影。
只有未來的四環(huán)主路上,現(xiàn)在有一個四海市場,盤踞著此時中關村規(guī)模最大的兩通兩海公司。
宋陽看得有些感慨,隨后就在燕大的東門那一站下了車,往五道口的方向走去。
背后是燕大,左邊是華清,右手邊是華科院。
離譜的位置。
在路邊走到了藍旗營附近,終于看到了第一家銀行的儲蓄所,宋陽直接走了進去。
這個儲蓄所,柜臺上還是金屬網格柵欄。
工作人員們,也并沒有都穿著統(tǒng)一的制服。
柜臺里的阿姨,帶著碎花的袖套,操作著黑白光標的微機,針式打印機在存折上永不停歇地吱吱叫著。
人不少,宋陽排著隊。
人們手上拿著存折,那上面數(shù)字的變化,關系著家庭生活的變遷。
排隊的人不少,因為此時存款的利率剛剛調整過。
活期3.15%,半年定期高達9%,一年定期就到了10.98%。
秒殺將來諸多騙錢的理財基金。
輪到了宋陽,因為是新開戶,其他排隊的人等的時間變長了,不免說道:“先填好單子嘛,小伙子你這……”
然后就見宋陽在開戶存款金額那里寫下了12000。
旁邊的幾個人不免瞪大了眼睛,懷疑他是不是多寫了個零。
畢竟看表格里的身份證號,年齡還沒到19歲!
宋陽也沒辦法,這個時代的銀行營業(yè)廳,環(huán)境就這樣。沒什么一米黃線的,都是圍在柜臺前面。
好在雖然年輕,他自有沉穩(wěn)的氣度。而且人雖多,秩序還在。
“不存定期?”柜員阿姨確認了一句。
宋陽搖了搖頭:“等一下還要匯一筆款出去,請您再給一張匯款單。”
說罷從包里拿出了兩疊錢,一疊1萬,1疊2000,清一色的百元大鈔。
身后甚至旁邊排隊的人不禁都睜大了眼睛,吃驚不已地伸長腦袋看著柜臺那邊。
于是他們就又見宋陽填寫著匯款單,收款方是浙省的一家公司,金額是1萬元,寫著貨款定金。
光是定金就1萬塊,這個年輕小伙子做的什么大生意?
但柜員阿姨就無所謂了,并沒有因此多看宋陽兩眼。
這還是1993,銀行業(yè)還沒進入大規(guī)模的改革階段,競爭也沒加劇,就沒什么VIP的概念。
再者說了,1萬多塊錢而已,她們又不是沒見過。
倒是宋陽辦完了業(yè)務之后,有人熱絡地過來套近乎:“小兄弟,你這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宋陽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爸忙,讓我?guī)椭鴣磙k事的?!?p> 說罷就迅速溜了。
存折在手,除了里面的2000塊錢,身上也還有用剩余的兩千多塊錢現(xiàn)金呢。
這個時候的治安很不好,為防有心人,宋陽警惕地先來到了燕大東門。
他有學生證,拿出來就進了校園,這樣就安全多了。
接下來,宋陽先找了個公用電話,告訴了波道那邊定金已匯,請他們隨后查收的事。
這是第一樁重要的事,把波道那邊的壓艙石先放好。
隨后,就一個電話打給了另一個人。
現(xiàn)在林棲霞表達了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宋陽決定先找邊楷幫幫忙。
至少請他幫著自己租一個附近的房子,宋陽連個固定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效率太低。
電話打通后,邊楷意外不已:“你來燕京了?”
“是啊,我在東門這里呢。邊老師,請你吃飯呀!”
“請吃什么飯……”邊楷挺無語的樣子,“那你在東門等我一會。”
于是宋陽這才又重新走回東門邊上,就在這里等著邊楷。有明確的地標,匯合起來才更容易。
過了一會,邊楷騎著自行車遠遠地過來了,利索下車后就上下打量著宋陽。
“走吧,先跟我回宿舍坐坐。”
宋陽一邊跟他寒暄閑聊,一邊打量著周邊的景色。
此時的燕大,沒有他當年從視頻里看到的諸多建筑。
沒有那座雄偉的圖書館,沒有一棟棟雄壯的院系大樓,但此時更顯得綠樹成蔭。
暑假期間,也有學生沒回去。
學姐們有抱著書走在路上的,也有騎著自行車額角沁著汗的。
宋陽看得心曠神怡。
到了一棟老樓面前,進去之后宋陽感覺是不是回到了自己家。
同樣的筒子樓,同樣昏暗和煙火氣十足的樓道。
邊楷打開了門又推開了窗,柜子隔開的生活區(qū)和床,一共也只占到了十個來平方的空間。
電風扇的聲音也蓋不住窗外的喧囂,宋陽遠遠望了望就問:“那里就是南墻?”
邊楷已經不奇怪他知道的東西多了,點了點頭笑起來:“跟你想象的學校是不是很不一樣?”
宋陽也笑了:“挺好的?!?p> 年初,燕大推倒了南墻,準備建起一排商業(yè)街。
這被稱為是象牙塔的破碎,這也是時代正在變化的具象表現(xiàn)。
邊楷見他一直遠遠眺望著那邊,古怪地問道:“你到燕京來,不會是為了南墻那邊的門面,準備做生意吧?”
“……邊老師,在您心目中,我現(xiàn)在是不是根本無心學業(yè)?。俊?p> 邊楷給他倒了杯水:“那倒不至于,我對你現(xiàn)在也沒別的印象嘛。到了燕京知道跟老師打個電話,倒更像是個少年老成懂得人情世故的孩子了。”
“邊老師,邊哥,你大我不了多少歲吧?”宋陽握住了搪瓷杯子,看了看他這宿舍就問道,“你和嫂子就住在這?”
房間的墻上,就掛著一張合照呢,看樣子是結婚時拍的。
說實在的,兩口子住宿條件不能說差,這個時代就這樣,宋陽自家也住的筒子樓。
所以宋陽也深知住在這里會有多不方便。
邊楷見他直接都喊起哥來了,面色古怪地說道:“不然呢?年輕教工,都是兩人住一間。我跟你嫂子,這還是換到一起來的?!?p> “……咱學校好歹也是頂尖高校,給教職工的待遇也太差了一點吧?沒有福利分房嗎?”
“有是有?!边吙瑖@了一口氣,“現(xiàn)在吳校長還是很有魄力的,推倒南墻是一種舉措。在頤和園西邊的騷子營,還大膽貸款建了教職工公寓。那邊的房子好啊,三室一廳,有獨立的大廁所,就是要額外交三萬多塊錢?!?p> “才三萬多?”宋陽倒吸一口涼氣,“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