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點蒼之寶
“弟子聽聞，師叔有一式驚世劍法，名為‘窺天一劍’，與相術那等預見之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師叔可是看出弟子陽壽已然不多？”
就在銀發(fā)道人心中轉動著思緒的時候，卻聽見張栩不卑不亢地如此回答道。
此子似乎已然知道自己的命數(shù)，卻依舊如此泰然處之？
“哦？正是。”
道恒子收起心中與道衍師兄壽元有關的念頭，好奇心被少年略微勾了起來。
“弟子為‘天童命理’，自知剩下壽元不多。
“惟有借助天靈根之優(yōu)勢，在余下不多的時間里，沖擊金丹期、甚至元嬰期、乃至更高的境界才能得活。
“如此，方才不負道衍師尊所望；如此，方才不負來這世間走一遭?！?p> 張栩的語氣平淡尋常，然則經(jīng)由他的口中說出來，便透出幾分對修道一途矢志不移，并引申到與天斗的意味。
窗外，萬里無云。
此刻接近正午時分，劍首峰上的日頭正盛，驕陽似火。
太陽就如少年的語氣一般，在每日都能相見的尋常中，透著持之以恒的熾熱與明亮。
道恒子沉默著站了幾息，心中想著樂潯剛剛擔憂的模樣，自身已然有了定數(shù)。
他先是背過身去，運轉氣機掐了幾道繁雜的法訣。
房間完整如初的泥墻，竟然無聲無息地坍塌出一道筆直的裂縫。
張栩看得真切，那道筆直裂縫掀起煙塵幾許之后，往兩邊拓展而開，形成一道方方正正的暗門。
而后，銀發(fā)道人轉過身來，對著張栩緩緩開口：
“隨我來。”
說完，道恒子便率先跨進了暗門之中。
“弟子遵命?！?p> 少年雖然有些不明就里，但是依舊大大方方跟在道恒子身后，走進狹窄的密道之中。
反正在“知厄”視角中，道恒子對自己從頭到尾，皆沒有生出一絲敵意。
若是他真的對張栩不滿，無論多小的敵意，都定然會被后者捕捉，那少年斷然是不會置自己于危墻之下的。
密道是自山石之中挖掘而成，壁上鑲嵌有月明石，因此想要看清物事的話，并不如何費力。
張栩得到注視道恒子背影的良機，“眼?！鄙裢ㄗ匀话l(fā)動：
【道恒子：男，玄極圣地長老，劍宗一脈住持，金土靈根，年齡二百八十六，性格寡言，愛好甜食、圍棋?！?p> 誒？圍棋也就罷了，是個正常愛好，師叔您一個二百多歲的老爺們，居然還喜歡吃甜食？
少年一臉吃鯨，著實被震撼到了。
密道越走越是開闊，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
當?shù)篮阕油２街畷r，二人已然來到一個亮堂的地窖中，洞壁上皆是明晃晃的各式劍器，被月明石映照得光彩耀目。
有的大巧不工，有的鋒利無比，有的劍威凜然。
道恒子沒有伸手去取任何一把墻上的劍，他徑直走至某個尋常角落，雙手再掐一道玄奧的法訣，再作雙掌撫在地上。
隨著他往泥土間注入本身白黃二色的氣機，幾息之后，地面上便拱起一道細小而連綿的“山丘”。
銀發(fā)道人起身，右手作劍指狀抬起，一道金色劍光從“山丘”處勁射而出，被前者的氣機所攝，浮在半空中大放異彩。
“法慧紀末，點蒼派突然崛起，縱橫五千余年，一直到太一紀末才逐漸式微。此劍便是點蒼派八劍之一，名為點蒼赤金劍。被我放在此劍窟之中，以劍氣、地機養(yǎng)之。”
道恒子突然解釋起此劍的來歷。
張栩聞言頷首，細細賞之。
【點蒼赤金劍：又名“蒼生”，點蒼派八劍之一，契合金、土靈根修士，若是持此劍誅滅邪魔外道，則有延長持有者壽元之效?！?p> 竟然還有此等神異的古劍？
就在張栩詫異于點蒼赤金劍的威能之時，卻聽到銀發(fā)道人突然發(fā)問：
“我有一問，你對潯兒有無情意？”
道恒子將自身氣機注入點蒼赤金劍之中，金色古劍“叮”的一聲長鳴，振奮得劍體顫動，發(fā)出莫大聲勢。
我——擦——！
師叔你明明心中對我沒有半點敵意，卻要用此劍來壓我……
少年知道，無論自己答復“是”或“否”，道恒子都不會對自己如何，銀發(fā)道人會想根據(jù)自己的答復，選擇不同的應對方式。
然而，若是不按真實想法說出來，估計后果也不會太好。
張栩在一旁內心苦笑不已，越是這樣，他越是需要鄭重地思考著道恒子的問題。
這個問題并不好回答，這關系到自己的真正心意，以及小妮子的終生幸福。
在此等場景的刺激之下，少年的記憶開始回溯，自穿越過來之后的第二次記憶融合，由此刻開始。
張栩想起少女這些年來的一顰一笑，她的愁顏不展，她的憨態(tài)可掬，她的嚎啕大哭，都一一在自己面前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若是要她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自己斷然是失落至極的。
前身當真是個榆木腦袋，對此視而不見嗎？
未必，只是前身通過道衍師尊的渠道，多少知道了一些自己陽壽不多的事實，不敢將深藏在心的一絲情意表達出來罷了。
所以前身才會足不出戶地住在谷神峰，如此瘋狂地修煉與學習陣法，以至于與其余同門的打交道十分欠缺，甚至跟陣宗其他師兄師姐的關系都不怎么樣。
為的就是師尊所推算出來的：
自己唯有比常人勤勉百倍地修行，才能否極泰來，才能逆天改命！
將自己的心一層層地打開至此，張栩也解出了一絲答案。
“叮！”
點蒼赤金劍發(fā)出一聲輕鳴，宛如鳳鳴鶴唳，劍體上浮現(xiàn)出惟有道恒子能見的五字：
“情不知所起?！?p> 銀發(fā)道人在心中暗暗點頭，他的這一式“問心一劍”目的已達到，順利獲得了少年的心中謎底。
這代表那情意深埋在心底，便是連少年自己也無法輕易察覺，需要深究才得其真意。
道恒子也不點破，他還需要張栩的口頭答案。
少年思忖幾息，正色開口：
“不瞞師叔，弟子確實對樂潯師姐有一絲情意，深藏在心中。
“只是弟子還不知自身能否證道長生，想要先與天爭上那么一爭！如此，方能不負卿。”
銀發(fā)道人快意一笑，得知后者沒有口不對心：
“好極！此劍，我便借予你了，修道之人，豈能無有一把好劍傍身？”
張栩不禁一愣，此古劍與道恒師叔的金土靈根完全契合，他居然打算給我？
“弟子不敢持有如此貴重寶劍，還請師叔收回。”
少年如實推辭。
銀發(fā)道人將點蒼赤金劍收入鞘中，遞給張栩：
“莫慌，只是暫時借你傍身，你若是與天爭敗了，此劍自然還會回到我的手上。
“但若你此生能進入金丹大道，點蒼赤金劍便是劍首峰予你與樂潯締結良緣之賀禮。
“你，比我更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