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盧卡奇亞想著今天知道的事,本就不需要睡眠的他更加輾轉(zhuǎn)反側(cè),克勞迪婭也因為忙著為兄弟修復(fù)程序,順便還要升級升級系統(tǒng)的事,沒有管著他們要放催眠的曲子,讓他有了更多時間胡思亂想,又覺得瞳的反應(yīng)有些奇怪,擔(dān)心她情緒不好,就干脆起身,就想著去她房間與她談?wù)勑囊埠谩?p> 當(dāng)然,就這么直接闖進她的房間是不合適的,盧卡奇亞正盤算著該用什么借口,就見瞳自己開門走了出來,心想這剛好省了功夫,假裝是正巧也出門散散心就迎面過去打了個招呼,卻不想對方直接無視,繞過他向著外面走去,讓盧卡奇亞摸不著頭腦,但看她仍然能操縱升降臺,還是睜著眼睛,也不像夢游的樣子,便悄悄跟上看看情況。
中途盧卡奇亞又借著各種理由向瞳打了招呼,但她確實一句話都不曾理會,盧卡奇亞也不再自討沒趣,沉默著跟在她身后而行,覺得她可能是為了今天的事情煩心,不愿搭理別人,但也怕是不是有人用了星術(shù)之類控制了她,一邊行走一邊仔細探查著星力,但事實證明,瞳完全沒有被星術(shù)控制的痕跡,讓他很是沒轍。
最終,在瞳已經(jīng)走到了隧道入口,開始邁進的時候盧卡奇亞還是忍不住拉住了她,他今天就看出瞳是覺得自己搶了別人的身份就要承擔(dān)別人的工作,對自己所謂偷來的人生有著愧疚之情,之前想要為了第三區(qū)與那團擬態(tài)凝膠同歸于盡也是如此,但哪怕真正的瞳在這里都未必愿意接受這樣的命運,何況她還不是。
“喂,小瞳,即使你真的決定了,這么不告而別真的好嗎?”盧卡奇亞尊重她的決定,也不想為了這個和她爭辯,于是用了相對中性的理由想要至少有和她談一談的機會,或者讓她真正冷靜下來再做決定,而夢中的瞳也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為了尋找聲音的來源向著無人處尋覓,但一無所獲。
“是您在說話嗎?”最終瞳看向了那個陌生人,但只是掃到一眼便低頭不再敢看,旅者用著瞳的感官看著盧卡奇亞的糾結(jié)草就不耐煩了,好在他終于還是做出了決定,讓旅者舒了口氣,“不,我沒有在說話,你聽,我的聲音不是這樣。”瞳聽他講話點了點頭,他的聲音雌雄莫辨,而這個呼喚自己的人應(yīng)該是個剛剛到青春期的少年。
旅者見狀趁熱打鐵,讓她仔細想想這個聲音的主人,而瞳也覺得這聲音尤其熟悉,即使在夢中仿佛在山谷傳音一眼有著回聲和變形,可她又偏偏想不起來,感覺自己似乎丟失了什么重要的回憶,說不定以后再見不到他,雖然想不起這個人是誰,聽著聲音便眼前一片淚水引起的模糊,想要向著聲音的源頭過去找他。
有了這樣的想法,她竟感到自己現(xiàn)在待著的地方像牢籠一樣窒息,又看之前完全沒有覺得哪里不對的伙伴,幾乎被他們殘缺的身體嚇到尖叫,而他們見她變臉,也擺出了怨恨的本心,對她百般責(zé)怪,仿佛是她將自己變成了這樣,而瞳什么都想不起來,自然不肯人,下意識的想要呼喚父母,又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想不起他們的臉,夢境便破碎的更厲害了。
不過尋常人看不見這些,只能感覺到一種模糊的不真實感,而長期生活在夢境之中又是專門做這個工作的旅者能將這種感覺具象化為看得見摸得著的裂痕,剛剛也是他用星術(shù)打開了一條裂縫才讓那人的聲音傳了進來,現(xiàn)在這個搖搖欲墜的夢破碎的像是一扇制作失敗的玫瑰窗,他只需稍微用力就能叫她立刻蘇醒。
但制造這個夢境的人自己抓不到,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以后怕是經(jīng)常要用這樣的夢去糾纏她,那不如幫人幫到底,在找到罪魁禍首之前先借住在此,等事情了了再離去,這樣下一次的夢境在塑造過程中自己就能發(fā)現(xiàn)并擊碎,拿定主意,他走到了正在哭泣的瞳的面前,像蜘蛛網(wǎng)一樣的裂痕就在她身后像陽光一樣發(fā)散,蜷縮的她就像網(wǎng)中的蝴蝶一樣脆弱。
“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名為莘葉,是在夢境世界旅行的游俠,請多指教?!彪S后,不等因為這句話的信息量而甚至停止了哭泣的瞳反應(yīng)過來,莘葉便伸手以大力將她推向了蜘蛛網(wǎng)的中心最薄弱的地方,她的后背撞碎了整個夢境,掉落出去,同時整個世界也土崩瓦解,像是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可惜了,我還挺懷念那棵樹的?!?p> 以上的事情在夢境中似乎過了沒有多久,但那只是時間感紊亂的結(jié)果,現(xiàn)實中的瞳已經(jīng)即將走過邊線,然后忽然一聲尖叫向后坐倒,算是沒有真的邁過去,在狹窄而無光的隧道十分壓抑,回響著的尖叫聲和自己的喘息聲更讓瞳毛骨悚然,因此在盧卡奇亞伸手想要扶起她時,瞳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好在眼睛及時適應(yīng)了黑暗,才放心的將手遞給他。
在站起來時瞳感到了異常的天旋地轉(zhuǎn),頭也疼的厲害,記憶也是一團漿糊,不過她并不知道這是夢境被強行擊碎的正常反應(yīng),也不知道自己被夢境操縱的事,她已經(jīng)想起了面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聲音的主人,心里感到安心,也就放心的靠著他的身體休息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與處境,而夢中的經(jīng)歷則隨著記憶清晰像迷霧一樣消散了。
“我怎么會在這里?”瞳沉默的跟著牽著她手的盧卡奇亞往回走了一段路,即將到達隧道出口才理清了記憶,夢中所見也仿佛被什么人刻意篩選一般只能記得一星半點兒,她不知道的是,若沒有莘葉情急之下的臨時保存工作,她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忘了這個夢,不過她現(xiàn)在也只能記起那棵樹和莘葉的自我介紹罷了,對自己的處境也是十分疑惑,“這里是哪兒?”
“你不是自己來這里的?”盧卡奇亞聽到這句話腳下一頓,但此處不宜久留,便繼續(xù)拉著瞳向出口走去,心想如果這是因為所謂月亮的祝福,或者故鄉(xiāng)的呼喚,做夢還可以理解,清醒的夢游可就太過頭了,何況她居然還沒有記憶,這不得不讓他懷疑從那個印記到這個夢境都是一個騙局,而且聽胡晉的意思,巫女并不是什么好職業(yè),更多的像是祭品。
誠然,若是平常的問他,若是需要一個祭品來確保一個種族的延續(xù),盧卡奇亞一定會說這十分公平且有必要,但如果這個祭品是自己認識的人就另當(dāng)別論的,當(dāng)然,他并不是想要因為自己的不舍就去強硬的阻止愿意做祭品的人,但他希望瞳可以以自己的意愿做出選擇,并且在知道所有選擇路線的情況下,而現(xiàn)在她的狀況明顯并非如此。
“我也不知道你為何要來這里,我只是出門正好遇到你在往外走,想要知道你這么晚了打算上哪去,呼喚你又沒有回應(yīng),便自作主張的跟蹤了你,實在非常抱歉?!北R卡奇亞最終決定道出實情讓瞳自己判斷,不過隱瞞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細節(jié),“也許就是你所說的故鄉(xiāng)的呼喚之類,但也可能是什么人在試圖操縱你,用我們不知道的方式,你怎么想?”
如果沒有那段零碎的記憶,瞳一定會堅定的回答這就是一種呼喚,是自己必須要去完成的使命,但這樣的呼喚中怎么會有那些可怕的畸形孩子和那個來歷不明闖入其中的夢境游俠?瞳將自己的見聞分享給了盧卡奇亞,兩人也順利走出了隧道,看著熟悉的繁星點點,沒有任何像那個印記的天體存在,瞳舒適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若說故鄉(xiāng),叫瞳自己選,必然是這片在星空和太陽照亮的土地,月亮的祝福什么的,她并不需要,但偏偏自己如今的形態(tài)還是那個印記在提供著能量,而本應(yīng)流動在體內(nèi)的星力并不能自然生成,而太陽也從來沒有給過自己所謂生命的活力,反而只有溶血之疾的痛苦折磨,“也許杰西卡前輩說得對,我并不屬于這里,我是神使嗎?我根本沒有星力。”
“但你擁有星力回路,星晶石對你的身體并不排斥,你的星術(shù)也使用的很好,這難道不證明這個世界沒有排斥你嗎?”盧卡奇亞知道她仍然記得溶血之疾,有一種說法,混血的孩子不會別任何一邊接受,被排斥的他們無法以任何一方天然的生活方式生存,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克服了這一點,世界上也存在著不少沒有患病的例子。
“你知道嗎?傳說混血而不被溶血之疾困擾的孩子是被神祝福的,因為他同時屬于父母雙方的種族,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治愈了那個詛咒,難道不證明你應(yīng)該是屬于任何一方的嗎?”盧卡奇亞知道瞳的心結(jié),于是對癥下藥的鼓勵她,“沒有必須要去哪邊的道理,你有自己的選擇權(quán),至于星力,那只是一些差錯導(dǎo)致,而我恰好找到了辦法能幫你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