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想要息事寧人,盧卡奇亞卻不領情,非要問個子丑寅卯出來,莘葉臉上雖然仍然掛著微笑,但語氣已經變得嘲諷起來,“閣下,我自然是神使沒錯,但在我們那里這可不是什么高貴的職業(yè),不過是神明拿來互相爭斗的玩具罷了,至于處罰,我早就被狠狠的處罰過了,如今我哪兒都能去,他們反而尋常來不了,罰又怎么樣呢?”
“說起來,其實我還羨慕你們呢,你們的世界因為你們祖先的努力,是沒有神明管束的地方,只有西格瑪那個家伙教你們的那些東西,過的可比我們更好?!陛啡~說起這話情緒終于有了些變化,但仍然是憂傷的樣子,“你如此反應,是因為你不知道被嚴格掌控著的我們的處境,沒人會喜歡那樣的生活,除非是被馴服了的那些。”
莘葉這話實在是提起了傷心事,并沒有嘲諷盧卡奇亞的意味,他于夢境中生活,在故鄉(xiāng)與童年生活的這里都沒有立足之地,若不是接下來有件大事有他的份,大概是再沒機會回鄉(xiāng)看看的,比起被關押和封禁的西格瑪也沒有好上多少,那些故鄉(xiāng)的居民還十分不領情,常有人想要修復聯(lián)系,自己還得警惕著隨時準備解決那些人,可以說吃力不討好了。
但盧卡奇亞不知情況,還以為那邊世界的人都是如此褻瀆之輩,自然只聽出了嘲諷,發(fā)怒反擊了回去,“怎么?你覺得我是被馴服才如此?我真心的尊奉那些賜予我們啟示之力的神明,愿意遵循他們的準則,有什么不好?反而是你們,失去了神明的祝福,我看發(fā)展的進程比我們還差得遠呢?!闭f著若有所指的看向他那實在古舊的星金武裝,冷笑了一聲。
“是,我們確實因此失去了力量,甚至還倒退了不少?!碧柕淖8H栽?,群星的力量已經消逝,莘葉是他們的世界中可以說最后一批真正還能使用星之力的人,之后的日子力,星力逐漸消失,星晶科技曇花一現(xiàn),成為了笑話,直到今天,他們仍然生活在極為落后的時代,還遭了幾次大劫,如今還將遭遇更大的災難,莘葉甚至有些擔心他們活不下去。
“但這不公平,閣下,你們的力量有著其他的來源,不需要和我們那樣被動?!陛啡~見盧卡奇亞臉色有些得意,心里也有了憤憤不平的意思,但最終還是只化作了嘆息,“對于我們來說這樣的反叛自然無異于自殺自滅,但這樣的事在我們的世界中已不是第一回了,你們的世界存在的時間較短,又得他人庇護,又怎么能懂呢?”
“你們的世界是一臺機器,星晶蟲是它永恒的能源,神明沒有為你們準備任何生存的能力,讓你們得以像如今這般的另有其人?!陛啡~講起了關于西格瑪,那位傳說中的神使之王的事,他說的含糊,努力想要隱瞞此人的真實身份,就像是掩藏自己一樣,但盧卡奇亞還是從只言片語中猜到了些,大概是說他是真正與神明關系緊密的使者,比自己這類要高上一等。
他利用自己的特權教會了這里的人們與星晶蟲融合,使用他們的力量,而因為星晶蟲不僅僅是世界的引擎,還是擔任著電路板之類的角色,改變他們形成的回路便可以在世界上引發(fā)各種奇跡,而一些人與他們有著更緊密的融合,類似于共生的關系,自然更不一般,他們的意愿足夠強烈,更大面積的星晶蟲群會回應他,自然就能引發(fā)更大的奇跡。
這自然說的就是神使了,盧卡奇亞聽得出來,而維持這樣繁榮的代價就是星晶石,而西格瑪王也是別具匠心,允許他們寄生一部分人類生活與更方便的繁殖后代,只不過當它們的宿主生命走向終結,他的血肉都會變成維持推動力的能源罷了,它們或許并不是每個人都那么樂意,不過大家總是有辦法的。
這樣的事盧卡奇亞認為堪稱神跡,但莘葉卻告訴他,西格瑪?shù)淖鳛槿沁`反了神明意愿的,所以他因此而遭受了牢獄之災,不過如同自己一樣,他也沒有想要懺悔的意思,因此他尊重這位前輩,稱盧卡奇亞那邊世界的神使們?yōu)槲鞲瘳數(shù)淖訉O,因此見盧卡奇亞反應頗覺諷刺,搖頭說,“若是要感謝,也是感謝星晶蟲后和西格瑪,你們根本就不需要神明啊?!?p> 盧卡奇亞也沉默下來,他本應感到憤怒和吃驚,因為若是沒有神明意愿一說,自己一向認為的替天行道難道只是一廂情愿和任性妄為?換從前,他一定會怒不可遏的想要反駁,但不知為何他現(xiàn)在尤其冷靜,或許是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不可思議之事的緣故,他知道莘葉所言非虛,而他竟然不可抑止的想起了梅絲塔那個造神計劃,這讓他自己都異常驚訝。
盧卡奇亞不說話,莘葉也保持沉默,本是各自想著心事,卻嚇壞了瞳,以為他們倆都被氣的恨了在這里對峙著,眼看就要打起來,也顧不得拖時間之類,趕忙出言打破了沉默,“二位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一時間也分不出勝負,就是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還愿意同情同情我,想想我的夢境怎么解決了才穩(wěn)妥?”
莘葉此時已經在后悔自己的沖動了,以他的身份和立場,本不該說那些話,只不過作為西格瑪?shù)呐笥?,看不慣盧卡奇亞的言論罷了,當然想要借臺階下,而盧卡奇亞眼下只覺得曾經混亂的思路突然就有了頭緒,雖然豁然開朗,但一時間想要完全理清也不容易,又不想露怯,何況他比瞳本人都更在意她的事,自然更是樂意先放上一放。
如此,瞳也算是松了口氣,莘葉也開始進入正題,“想要從夢境中聯(lián)絡甚至攻擊到那人對我來說本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此人的夢境塑造的粗糙,人卻謹慎,從來不親身進到那夢里去,但總會有他十分在意的,不得不出手的事,可如果按銃先生所說,此人實在謹慎小心,在此地繼續(xù)這種儀式本來就危險,說不定他寧愿放棄了都不肯出手呢。”
“他既然知道是夢,夢中事物自然是假,再如何在意的事又豈會出手呢?我也感覺這行不通?!北R卡奇亞雖然不再針鋒相對,但找著機會嘲諷上兩句還是會的,“你不如直說了沒有辦法,我們直接去將那憐小姐綁了逼她解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給這種飄渺的希望也沒什么用啊。”
莘葉自然聽出了他話中帶刺,但只是笑了笑,并不以為意,反而臉上有些憐憫的意思,“這夢境要做的成,不自己先入夢如何可行?他自然是日日看著我等,想叫他忘了我在,還得另外用了星術消除記憶?!弊鳛楦呤謥碚f,貿然入夢真假都尚且難辨,何況這夢境做的低劣,卻還延續(xù)那么久,想必他自己都早已分不清何為現(xiàn)實了。
“那好辦,她如果真是憐小姐,最在意的當然就是那棵樹了。”盧卡奇亞心里對崇拜某物的執(zhí)念最為清楚,一下就指出了關鍵,瞳與莘葉也自然認可,今夜也已經到了休息的時候,雖然瞳再三暗示莘葉是否有什么需要準備,或是有什么為難之事尚待解決,可惜他只以為莘葉擔心自己事情做不成,之前還被盧卡奇亞嘲諷,當然是說事不宜遲,今夜便要動手。
莘葉與盧卡奇亞如此堅決,瞳也知道他們是擔憂自己的狀況更多,此時確實宜早不宜遲,沒有拒絕的理由就只能應下,心里希望這位憐小姐是好說話的人,又盼著她沒那么容易屈服,否則她就只能以想要在故鄉(xiāng)多逛逛的名義留下盧卡奇亞,他說不定還會說讓莘葉和銃陪著自己,趕著路西安恢復的時間回去,這可是已經近在咫尺的事了。
只是發(fā)了會兒呆,轉眼莘葉已經布置好了大概,對著盧卡奇亞囑咐道,“若是不成,那是我沒有本事,但若是成了,如果有人強行喚醒了這姑娘,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但一旦事成,不僅僅我能摸到他面前,他們也有本事知道我們在這兒,如果他有什么同黨,想必會來搗亂,到那時就拜托閣下攔住他們了。”
盧卡奇亞見他話語懇切,完全沒有記恨剛才的意思,反而自己感到慚愧了,點頭應下后看向了瞳,瞳明白現(xiàn)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深吸口氣后閉眼躺下,讓莘葉用他習慣的法子讓自己幾乎是立刻入眠,隨后感到眼前一亮,睜開眼果然又看到了那株參天古木和像果子一樣稀稀拉拉掛在樹上的孩子們,看著比往常更清晰,便更覺得他們像是流水線上的工藝品了。
莘葉此時也進到夢中,見她又是盯著樹梢不動,還以為她又中了招,走近卻見她目光堅定,看來是自己多慮,拍肩提醒她之后兩人相視一笑,就拿出了一柄利斧,“雖然若是真的要伐木,可能拿鋸子更方便,但信我的,拿斧子更能敲打那個人的心,接下來我們守株待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