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以活人之形，塑木械之魂

　　帕莫嘴唇微動，想要詢問這個女人關于她的事情，但是一看見在雨中雙手合十的女人，對著石碑默默哀悼的女人，帕莫便說不出話了。

　　似乎是察覺到帕莫的變化，女人瞥了一眼帕莫，說道：“我叫林文，你可以叫我文子小姐?！?p>　　“文子小姐……是嗎，”帕莫放松身體，拾起旁邊被雨沖刷干凈的黑傘，重新回到石碑面前，繼續(xù)說，“你說，你是她的師傅，可那一天，你并沒有出現(xiàn)?！?p>　　帕莫語氣平淡，可是誰都可以聽出來帕莫嘴中略有略無的責備之意。

　　林文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見狀，帕莫又說道：“那天，她告訴我，她找了所有可以幫助她的人，她所信任的人全部都來齊了，里面沒有你的身影?！?p>　　“那一天，也是下著雨，我甚至覺得就好像廷根的雨無時無刻都在跟隨著她一樣……”

　　不知道是為了洗掉她身上的什么事物……

　　“前任軸承，已經(jīng)聯(lián)合了蒸汽與機械教會里面的所有齒輪，齒輪被死死的咬合在一起，轉(zhuǎn)動起來，我也是其中一員……”

　　最后活生生的把她絞死在了齒輪的縫隙之中，自此之后，蒸汽與機械教會的齒輪再也無法轉(zhuǎn)動了，因為每一顆齒輪上，都沾染上了腥臭的鮮血……

　　“我們所有齒輪走在一起，她那夜，是一個人來到我們面前的……”

　　帕莫就這樣，每說出一句話，就又在心中補充一句，似乎這樣就可以逃避掉自己身上的罪孽?？蓪嶋H上帕莫知道的，他逃不了，每一次在心中的補充都是為了更進一步的加深自己心中的愧疚和后悔。

　　帕莫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他只知道，那個自稱林文的女人，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

　　“她的女兒，還好嗎？”

　　在帕莫結(jié)束了敘述的時候，林文問出了一句讓帕莫意料之外的話。

　　“佩妮……挺好的，就是，很寂寞……”

　　“那你要學習如何制作人偶嗎？”

　　林文轉(zhuǎn)身，一邊離開一邊對著帕莫問道。

　　帕莫很是詫異，他有些搞不清楚林文為什么會這樣問。

　　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他現(xiàn)在得跟上去才行，至少，要把那夜為什么只有她一個人出現(xiàn)的原因。

　　雨勢依舊，不急不密的雨落在林文身上，倒是凸顯出一種朦朧。而跟在林文身后的帕莫，也早就收好了黑傘。

　　“她確實找了所有她信任的人，”林文像是一個人自言自語的開口說，“也確實來到了我家門前，可是她沒有進門，也沒有對我說任何事情，她只是對著我房間的窗戶凝視了許久許久后，沉默的離去了。”

　　“不過，雖然話是這樣說，她那天之前所找到的人，也只有你和我而已?！?p>　　“什么……？！”

　　林文沒有回應帕莫的驚愕，而是保持著和剛剛差不多的情緒和語速說道：“她的朋友不多，或者是沒有朋友，只有一個男人曾經(jīng)走進了她的心中，可是那個男人死了，死在了我的手中，也死在了她的手中。”

　　“你知道在蒸汽與機械教會中，有幾具宛若活人般的人偶吧?！?p>　　話到此處，林文嘆了口氣，停下腳步，看向帕莫。

　　此時他們已經(jīng)快要進入廷根市區(qū)中了，沿路上他們沒有遇上任何一個馬夫。

　　緋紅的月光落在兩人身上，把兩人的面龐映照得黑紅。

　　“那幾具人偶是用佩妮的父親……”

　　帕莫沒敢繼續(xù)說下去，他不敢相信這種事情。

　　林文卻是出乎意料的對著帕莫搖了搖頭，說道：“人偶只是普通的人偶罷了，但是為了制作第一具如同那樣的人偶，卻必須用活人觀察才是?！?p>　　“最初，她并沒有想要制作人偶的想法。一切的源頭，是我……”

　　“我不屬于魯恩這片大陸，我所學習到的工匠知識也和你們所知曉的所謂常識不太一樣?！?p>　　“在我的家鄉(xiāng)，每個人都是工匠，每個人都秉承了同一套規(guī)則去制作機械，那就是——以活人之形，塑木械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