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合格的推銷員,自然要帶著商品上門推銷。
分配的房間很簡單,羅喆和幺娘一個房間,剩下的擠擠就行。
這也由不得羅喆多說。
臥房裝飾很簡單,一張榻榻米,兩個成人展臂寬的空間。
環(huán)境不是很好,但也只能將就。
潦草吃完干糧,羅喆已經(jīng)準備出門看看京城的夜生活了。
必備小尾巴,幺娘已經(jīng)準備就緒。
出門隔間就是陳伯他們。
敲了下門,說明意圖,眾人就隨羅喆下樓。
而這時,樓下的人明顯有點多,而且圍在店門口,也不知道是做啥。
羅喆他們,除了幺娘,都背著一個布袋,里面裝著正是蚊香。
今天任務(wù)就是將這些蚊香推銷出去。
撥開人群,圍觀者并未在意幾個農(nóng)民扮相的人,羅喆也很順利地出來。
“鐵牛娃子,你跟著羅郎,其余的,各自多走走,多看看?!?p> 陳伯安排了分頭行動,畢竟按羅喆所說,扎堆是不能起到很好的推銷效果的。
夜晚的平康坊可謂是熱鬧,酒肆的吆喝聲似乎能刺破天際。
鐵牛背著包袱,跟在羅喆身后,手掌一刻都不敢離開刀把,他可是聽說了,城市里也是很危險的。
第一次夜出,幺娘興奮得臉蛋都有些紅彤彤的,緊緊抓住羅喆的手,生怕他走丟了。
既然這里最有特色的就是那些酒樓,那么羅喆當然要往那邊推銷。
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羅喆來到一座酒樓門口。
高高的牌匾上寫著吟詩樓三個大字。
從外面就能聽到里面鶯鶯燕燕的聲音,還有那才子高聲朗誦的才氣。
不敢擋在正門,羅喆就站在一旁觀察。
這進去的人衣服花花綠綠的,和一般百姓穿著確實不一樣。
“咦,好俊俏的小郎君?!?p> 有樂伎看到門口旁羅喆站著啥也沒干,不由好奇起來。
看扮相也不是乞丐。
她一旁的姐妹調(diào)笑道:“浪蹄子連小娃都不放過啦?在哪哩,奴家也要看看?!?p> “在哪?在哪?奴也瞧瞧?!?p> 很快,樓閣上聚集了一小撮伎伶。
羅喆在下面分辨可以挑選的對象。
這可就太簡單了,衣服顏色比較單一的,但又不素的,那就是一般有點錢的人。
而顏色比較深,色彩比較多的,那就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這些就是羅喆推銷的對象了。
畢竟是第一次,羅喆難免有點緊張。
瞅準一人之后,他上前一把扯住那人袖子。
經(jīng)過觀察,這人年齡沒比羅喆高多少,內(nèi)襯青衣,外著藍袍,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兄臺,借一步說話?!?p> 羅喆放低聲音,表現(xiàn)得有些賊兮兮的。
“嗯?放手。”
青年扯著袖子,似乎被嚇了一跳,慌忙左右張望了一番。
感受到抗拒,羅喆連忙放手。
“你可知我是誰?”青年皺眉,看著羅喆說道。
“不知。”
羅喆搖頭否認。
“那就好?!?p> 青年拍了拍衣袖,隨即好奇問道:“你是有何事?”
聞言,羅喆感覺機會來了,勾了勾手,將青年拉到燭光稍微照不到的地方。
此時幺娘和鐵牛正在那邊等著。
青年看到幺娘,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把推開羅喆說道:“你這個畜生?!?p> “兄臺莫不是誤會了什么?”
羅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讓鐵牛掏出一盒蚊香,介紹道:“兄臺運氣不錯,你我有緣,這新奇物件,兄臺先掌掌眼。”
愣了一下,原來是個小商人,行商坐賈嘛。
不過那盒子倒是精致,掀開一看,里面是螺旋狀的黑色物體,青年沒見過,問道:“這是何物?”
“兄臺有眼光,此物名蚊香,與熏香差不多,但可驅(qū)蚊。”
羅喆豎起大拇指,開始介紹蚊香種種功效。
當然,大多是忽悠,有的沒的全塞進去。
“真有如此奇效?”
青年一愣一愣的,這物件在家里都沒見過。
“就是這作價,有點貴?!绷_喆的臉色顯得有點為難。
“多少?”青年好奇問道。
張開手掌,羅喆嘆了口氣說道:“原本不止如此,但兄臺是小子第一位貴客,便作價五百文?!?p> 青年看著手中的蚊香,略微點頭說道:“倒是不貴~”
嘶~羅喆吸了口涼氣,這就是土豪嗎?愛了愛了~
“可是今日我并未帶錢財出來?!鼻嗄暾f道。
這回輪到羅喆懵了,你一個出來嫖的,沒帶錢?那是準備白嫖咯?
猜到羅喆不相信,青年連忙解釋道:“今日是聽聞吟詩樓有猜謎,我是來瞧熱鬧的?!?p> “我信!”羅喆咬著牙,準備放棄青年,再找一個。
“不,你沒信!”青年似乎想證明自己,一把拉住羅喆說道:“我便帶你進去,你一瞧便知。”
“不,我信!我信呀!”羅喆搖晃著手臂,雖然心里是答應(yīng)的,但是不能丟下幺娘他們在外面。
“不,我不信。”青年看向羅喆的目光,就想到那大眼睛小女孩,問道:“莫不是擔心你妹妹?無妨,一道進去。”
說完就對幺娘和鐵牛招手道:“小娘子快來,里面可有好玩的?!?p> “不行!”羅喆堅決反對,怎么能讓幺娘進去那種場所呢!
“放心,有我作保,無人可欺爾等?!闭f完便將羅喆拉了過去。
鐵牛原本想出手,但是羅喆特意用目光示意他不要亂來,畢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幺娘,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看到羅喆走了,就快步跟了上去。
鐵牛也只好背上包袱,走了過去。
到了酒樓門前,門衛(wèi)沒有阻攔,似乎認識青年。
剛一入內(nèi),就看到一位體態(tài)豐盈的婦人上前搭話:“不知杜國公子蒞臨,有失遠迎?!?p> 沒有羅喆想象中那么不堪,婦人舉止端莊,好像一切都很得體。
不過這位青年的名字倒是有點別致,杜國?
姓杜的名人羅喆倒是知道幾個。
這時,青年回頭看著羅喆,笑道:“家父杜如晦,吾名單字一個荷。”
似乎有一道閃電劈中了羅喆,他知道的杜姓名人里就有杜如晦,房謀杜斷,他聽過。
嘖~原來是國公子。
回過味來,羅喆也拱手笑道:“回兄臺,小子姓羅,名喆,不知家中父母?!?p> 杜荷挑了下眉頭,羅姓?
但后面聽到不知家中父母,是個孤兒?
不過也算是認識一番,羅喆之后介紹了幺娘和鐵牛。
眾人也算是入內(nèi)了。
酒樓裝潢很華麗,沒有想象中的不正經(jīng)。
杜荷明顯知道羅喆沒來過,而且思想有些不健康,逐一介紹著。
剛才那個婦人是坊使,掌管該青樓的一切伶人。
在大唐,可沒有私營青樓。
倡優(yōu)伎伶,分工各不相同。
其中倡優(yōu)就是演唱,這演和唱是分開的,唱的主要是倡,而演的主要是優(yōu)。
伎伶則是跳舞和演奏。
而那些陪酒罰酒的稱為觥糾。
這就叫開眼界了,連個青樓都這么有條有理。
現(xiàn)在,杜荷就帶著羅喆來到最中間的高臺前。
臺上一個身著輕紗的女子正在念著手中的布條。
她便是席糾,可以說是頭牌了。
“半邊大,半邊?。?p> 半邊跑,半邊跳。
半邊奔馳疆場上,半邊偷偷把人咬?!?p> 悅耳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杜荷一下子就進入了狀態(tài)。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來青樓猜謎語吧。
幺娘對于這種娛樂活動倒是很開心,可是她猜不出來。
“羅郎,你知道謎底嗎?”
歪著腦袋,在幺娘心里,羅喆可是無所不能的。
所以一有問題問羅喆,這就是幺娘的常識。
“馬大奔疆場,蚤小把人咬,不就是個騷字嗎~”
羅喆撇了撇嘴,對于不干正事的青樓一下子就沒了興趣。
可是杜荷聽到羅喆的答案,一下子大聲喊道:“騷,是騷字?!?p> 然后又重復(fù)了一下羅喆剛才的說法。
“善?!?p> 女子笑若花開,將布條放在木制托盤上,讓侍女送到杜荷面前。
那托盤上不止布條,還有一塊紅布,上面整齊放著一串銅錢。
“恭喜杜國公子?!?p> 臺上的女子一下子就能認出杜荷,一看就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
但這些都是小事,猜謎有獎?
羅喆看著杜荷樂呵呵的結(jié)果托盤,正在將銅錢往懷里揣。
“杜兄,且慢?!?p> 一手抓住那要往懷里放的手臂,羅喆面容嚴肅。
“吃相莫要太過難看,分潤一半可好?”
似乎露餡了,杜荷尷尬笑了一下,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隨即一手抱住羅喆,銅錢直接往羅喆懷里塞。
“這是啥話,為兄豈會虧待羅弟,給?!?p> 突然這么慷慨,羅喆有些不適應(yīng)。
“但是下題歸我。”
杜荷露出那賤兮兮的笑容。
“好說,好說?!?p> 沒有杜荷,自己是進不來這種場所的,所以,有錢大家一起賺。
羅喆欣然答應(yīng)了下來。
“一月共一月,兩月共半邊;
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長流之川;
一家有六口,兩口不團圓?!?p> 席糾趁著氣氛熱烈,繼續(xù)從后面的木板上取題念到。
“用。”
等她一念完,羅喆就給出了答案。
和他達成默契的杜荷就高聲唱答。
一看又是杜荷,女子也是愣了一下,沒聽說過杜荷有如此才華呀?
旋即看到了杜荷旁邊那清秀的孩童,一開始還以為是杜荷的書童,但是現(xiàn)在看到兩人滿足的笑臉,就知道不是了。
是啊,羅喆很高興,蚊香雖然還沒賣出去,但是有錢賺了,能不開心嗎?
青樓不愧是銷金窟,出手就是闊綽,這一串下來也有個百文錢吧。
之后就很自然了,席糾出題,羅喆答,杜荷唱答。
一套流程下來,羅喆的銅錢已經(jīng)纏不住了,開始往幺娘懷里塞,惹得幺娘咯咯發(fā)笑。
眼見氣氛有些冷了下來,席糾趕緊變換項目。
接下來則是由客人出題,席糾審題,再由其他客人回答。
獎品就三項,一是免酒水,二是容留宿,最后便是頭獎,可與凝香獨處。
羅喆感覺很遺憾,似乎沒那么好賺了。
看著別人一個個將自己的謎語寫在布條,落了款,然后承上去,杜荷明顯也想?yún)⑴c。
已經(jīng)養(yǎng)成早睡早起習(xí)慣的羅喆已經(jīng)開始打哈欠了。
但是很顯然,這個時候青樓才剛剛熱場。
在客人出謎語的時候,臺上開始有伎伶表演。
絲曼長袖飄飄,流水般的歌聲傳出,修長的手指撥動著琵琶弦。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不愧是這個時代最火熱的樂器。
而舞者的腰肢隨之扭動,長袖似乎跟手臂一樣在空中飛舞。
翩如蘭苕翠,婉如游龍舉。
難怪能讓公侯將相皆沉迷于此。
要是再來套編鐘,那可真是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覺得自己的肩膀似乎被人晃動著,羅喆從舞曲中回過神來。
該死,自己不會也入迷了吧,這腐朽的封建。
心里批判了一下,羅喆看到杜荷將布條和毛筆遞給自己。
意思很明顯,就是讓自己也寫一個。
寫就寫,羅喆略作思考,提筆寫完之后交給侍女。
待到謎語收得差不多了,舞曲也逐漸放緩,等到最后一根弦的顫動停止之后。
那席糾就又開始了。
剛才就是她在唱詞,很好聽,羅喆很喜歡,給人有種空靈的感覺。
這個項目為了頭獎,謎語當然是越難越好。
因此,謎面、迷目和謎格都很講究。
更何況這些可是下面這些貴人所出,自然是千奇百怪了。
有好一些都是羅喆不知道的。
但是隨著背板上的謎題越來越少,頭獎了漸漸明了。
文無第一,沒有哪個文人會心甘情愿丟了頭獎,所以就算自己的謎題被猜中,那么也要阻止別人。
杜荷的字謎很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最后只剩三個沒被人答出,那么就該角逐前三了。
羅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謎題還在其中,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的謎題有點耍賴的嫌疑。
三個問題,席糾就將出題人請上臺面。
不知道還有這環(huán)節(jié)的羅喆這才出現(xiàn)在眾人眼中。
上來的三人也是巧合,一位老者,一個青年,還有就是羅喆。
老者拿過自己的謎題,上面寫著【欲罷不能】猜一字。
而青年的謎題則是猜一種植物,【只見枝繁葉茂】。
羅喆的是猜一種物品,【盤著像條龍,口吐一點紅,飛蟲見我怕,一夜無影蹤?!?p> 席糾依次念罷,給下面的客人最后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