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我
林歌站在后臺,不用探出腦袋就能看到舞臺上那被十幾束光所追逐的蕭望舒。
在這座體育場內(nèi),她的身影是所有人視線里唯一的焦點,她的歌聲是所有人耳朵里唯一的頻率。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聽到蕭望舒開嗓,林歌的腦海里又不自覺的開始浮現(xiàn)畫面。
如果要用詩詞來形容他曾聽到過的那些歌手聲音。
秦挽風(fēng)或許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疏瘦。
齊許應(yīng)是那種“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大氣。
天后文新月的聲音又另有一重境界,一聽讓人能想起江南,想起那“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吳地女子。
蕭望舒的音色中似乎都帶著這些特點,卻又截然不同。
就像是春日下著一場雨的森林,你能聽見雨同時打在樹葉,石頭和地面上,發(fā)出各種不同又統(tǒng)一的聲音。
這個女人的聲音就像是春雨一般直往人心里鉆,但當(dāng)它鉆進(jìn)你心里的時候,忽的又卸去偽裝,每個音符都充滿力量,不停的敲擊著你的心壁。
就像香水有前中后三調(diào)一樣,蕭望舒的歌聲仿佛也帶有幾重余韻,能讓人回味。
用一兩句詩或者簡單的一個畫面已經(jīng)無法形容出著這樣的感覺。
林歌能聽到“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的盛放與凋零,也能聽到“一夜魚龍舞”的量,更能感覺到“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失而復(fù)得。
有的歌手是可以用技術(shù)力和天賦來區(qū)分的。
音域?qū)挾龋咭魳O限,氣息長短,這些確實是可以量化的區(qū)別。
但是有些東西是無法量化的。
聲音的辨識度也好,演唱的代入感也罷,這些才是決定一個觀眾是否能記住你的終極武器。
演唱會進(jìn)度過去四分之三,蕭望舒已經(jīng)很好的向所有人證明了她擁有這樣的武器,并且殺傷力驚人。
有時攝像機(jī)掃過看臺,還能看到有歌迷正在拿紙巾偷偷抹淚。
顯然離開歌壇的一年后的蕭望舒再度歸來,不僅沒有退步,反而用她無可挑剔的表演再次證明了她金曲歌后的實力。
“今天聽開心了沒有?”
一曲歌畢后,換上一襲略顯樸素的,印著水仙花的綠裙,帶著一頂寬沿大草帽的蕭望舒坐著從舞臺下升起的高腳椅上,面帶笑意的再次出現(xiàn)在舞臺上。
“開心!”
“女神我愛你!”
“我也是!”
全場同時回應(yīng)的“開心”里似乎混入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聽到男歌迷撕心裂肺吶喊的蕭望舒笑意更濃,視線望向剛才傳出“女神我喜歡你”的區(qū)域,對著麥克風(fēng)問道:“剛才說愛我的人在哪里,大家?guī)臀野阉页鰜??!?p> 幾乎所有歌迷都不約而同的爆發(fā)出笑聲。
場上的幾臺攝像機(jī)同時移動,舞臺中央的四塊大屏幕上同時出現(xiàn)了體育場看臺中間區(qū)域的畫面。
片刻后,一個面帶羞澀的男生被周圍坐著的歌迷給“指認(rèn)”了出來,暴露在攝影機(jī)下的他不好意思的摸著臉,兩頰像是打了一層沒抹勻的腮紅。
蕭望舒回頭看向背后的大屏幕,發(fā)現(xiàn)這位歌迷此時手足無措的樣子后,也是帶著鼓勵般的向那邊揮了揮手,同時示意道:““工作人員可以給他一支麥克風(fēng)嗎?”
就在工作人員準(zhǔn)備話筒的時候,她接著用平常和林歌聊天時那邊放松的語氣說道:“感謝你們愿意來我的演唱會支持我。其實一直沒有機(jī)會和你們說話,趁著今天這個機(jī)會,我們多聊聊天,可以吧?”
“可以!”
突然音箱里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
幾秒后,體育場內(nèi)再次響起一陣大笑聲。
屏幕上,那個站起來的男生此刻手里正緊握著一個麥克風(fēng),話筒里好似還回響著剛才那聲“可以”的尾音。
“那好吧,從你先來好不好?”蕭望舒笑著問道,“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或者你有什么想聽的歌?”
羞澀的男生深吸了兩口氣,像是用去了全身勇氣的一般,再次舉起麥克風(fēng),“女神,我從你出道的第一首歌就喜歡上你的聲音了。我想說,請不要去理會那些流言蜚語,希望你能一直做自己,我們這些歌迷會一直陪著你?!?p> “另外,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也是代表許多歌迷的想法,我們希望能快點聽到你的新歌?!?p> 舞臺上的蕭望舒聽到這段話后,用白玉般的芊芊手指在眼窩邊輕輕抹了一下,這才回應(yīng)道:“謝謝。謝謝你,也謝謝所有喜歡我的歌迷朋友!”
“那個喜歡音樂,喜歡歌唱的蕭望舒一直都在。只要還有人愿意聽我唱歌,那我就絕對不會離開這個舞臺!”
“望舒!”
“望舒!”
“望舒!”
偌大的體育場,再次被五萬個歌迷一起呼喊蕭望舒名字的聲音所淹沒。
足足半分鐘后,這如山呼海嘯般的聲音才漸漸停息下來。
“謝謝?!?p> 蕭望舒再一次語氣真誠的回復(fù)了一聲謝謝,然后像是想到什么般,在眾多歌迷的注視下忽的展顏一笑。
接著眾人便聽到蕭望舒用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在決定要開演唱會后,我一直想要給你們準(zhǔn)備一份禮物。于是我找到了一個好朋友,讓他幫我這個忙?!?p> “我這個好朋友聽說我的想法后,告訴我,既然我要開六場演唱會,那不如準(zhǔn)備六首新歌好了。”
“有新歌?!”
“六首新歌?真的假的?”
看臺上頓時變成一口沸騰的大鍋,各種嘈雜的討論聲紛紛在座位和人群里涌動,似乎大家不敢相信會有這種好事發(fā)生。
“在我眼里他真的是一個非常有才的人,當(dāng)我拿到他新寫的這些歌的時候,我的想法和你們一樣,不敢相信?!?p> “其實這個人,大家可能也認(rèn)識?!?p> “不過他不想讓我說出他的名字,說要玩神秘?!?p> 舞臺上的蕭望舒說著,又想起之前林歌說要給自己寫新歌的那一幕。
她不知道林歌曾有二十分鐘給秦挽風(fēng)新專輯寫兩首歌的前科在,但看到林歌只花了一個小時就寫出了幾首新歌,也不免嚇到目瞪口呆。
特別是這幾首歌的風(fēng)格更是各有千秋,質(zhì)量之高,隨便放在誰的專輯里,都能哪來當(dāng)做主打。
“那下面,就讓我給你們帶來這一場演唱會的專屬新歌?!?p> 舞臺上的燈光漸次熄滅,只留下三盞白色大燈投下的光柱,將舞臺上的蕭望舒完全籠罩。
體育場內(nèi),熒光棒組成的“星?!睋u曳,而蕭望舒便是群星中最亮的那顆。
當(dāng)安靜在黑暗中靜靜流淌了十幾秒,所有人都開始不自覺將呼吸屏住的時候,從蕭望舒背后的黑暗中,響起了一支吉他清晰卻單薄的聲音。
白光下的蕭望舒緩緩舉起手里的麥克風(fēng),輕啟檀口:
【I am what I am
我永遠(yuǎn)都愛這樣的我
……】
簡單的吉他聲,配合蕭望舒那如同被細(xì)砂紙輕輕打磨了一遍,而帶上些許顆粒感的嗓音,共同組成了東門町體育場內(nèi)唯一的聲音。
是的,毫不喧賓奪主的吉他和人聲完美配合,相得益彰,反而將這首《我》演繹出那種極致簡單又獨(dú)特的味道。
【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天空海闊要做最堅強(qiáng)的泡沫
我喜歡我讓薔薇開出一種結(jié)果
孤獨(dú)的沙漠里一樣盛放的赤裸裸】
蕭望舒的聲音不似秦挽風(fēng)那般疏瘦清冷,可當(dāng)她緩緩?fù)鲁龈柙~中的每一個字的時候,舞臺中央就好像真的有一朵遺世獨(dú)立的玫瑰,在沙漠中孤獨(dú)且優(yōu)雅的綻放開來。
誠然,這首歌原本的演唱者是國榮,是男性,但林歌依舊沒猶豫的將這首《我》拿了出來。
林歌也相信,蕭望舒可以把這樣一首經(jīng)典演繹出別樣的味道。
因為在后者的身上,他能夠看到那種經(jīng)過社會打磨后,依舊熠熠生輝,沒有妥協(xié)的自我。
林歌的手指在纖細(xì)的金屬上反復(fù)撥動,身前不過五步,就是蕭望舒的身影。
她唱著自己寫的歌,在白光之下宛若神女。
不得不說,林歌十分享受現(xiàn)在這樣的時刻,看著自己熟悉的那些歌被新認(rèn)識的人用他們自己的方式重新演繹出來。
縱然原曲的印象在腦海中已經(jīng)固定,但新演繹的版本也有另一種合適。這種感覺就像你偶然撿到了一顆石子,發(fā)現(xiàn)正好拼上了最后一塊拼圖。
誠然這個石子并不如原來的拼圖好。但是這種美感也很獨(dú)特。
伴隨著蕭望舒再次唱出“赤裸裸”三個字后,始終隱藏在黑暗里的吉他聲也逐漸變?nèi)?,最終好似一縷煙霧般,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已經(jīng)唱完整首歌的蕭望舒下意識的微微回頭,視線只看到一個背著吉他的身影離開的背影。
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抹淡淡的失落。
但很快,她再次收回自己的視線,放下舉著麥克風(fēng)的手,微微欠身,朝著看臺鞠了一躬。
下一秒,山呼海嘯的掌聲噴涌而出,仿佛此時此刻坐在體育館內(nèi)的每一個觀眾,真的想用掌聲把這個淹沒。
舞臺上的燈光依舊沒開,白光里如花般盛放的蕭望舒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一邊哭著,一邊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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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國榮(女版可以去聽一下岑寧兒版本的,這一章的版本是按照女版來的)
孜然今天吃什么
(吃壞肚子了,急性腸胃炎,我真的,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