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桂花開了,香得膩人,秋雨說來就來,淅淅瀝瀝地敲在桂樹上,連帶著落了滿地的花。府中的下人灑掃著滿地的落花,云蘿無不嘆息著說道:“都說春末花落去,似是年華逝,卻不想秋日落花更讓人徒增歲月匆匆之感!”
云蘿叫停了下人的行徑,任憑落花飄散了滿地,自己卻是心煩意亂。云蘿不懂白夜為何要讓她向陳姐姐轉述那兩句話,那兩句話又有什么特殊的含義,他又是怎么知曉陳姐姐的身世,他和陳姐姐又是什么關系,云蘿滿腹疑問,手中的筆胡亂寫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那晚發(fā)生的事情告訴陳楚雨。
“殿下讓人做了桂花糕,讓我送一點給你家公主嘗嘗!”陳楚雨的聲音傳來,她放下食盒,走到云蘿身旁,卻看到紙上寫著“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云蘿驚覺,低頭才發(fā)覺滿滿一頁紙竟寫滿了這一句詩,連忙將紙團成一團扔在地上,笑著掩飾道:“陳姐姐,你怎么來了?”
陳楚雨似是沒聽見,盯著紙團愣愣的發(fā)呆,眼神哀傷,似乎那句詩觸動了她腦海深處的一道弦,昔日的回憶似洪水般將她淹沒。
“陳姐姐?陳姐姐?”云蘿察覺出陳楚雨的異常,連連喊了她幾聲,她竟似木頭一般,云蘿便輕輕推了她一把。
陳楚雨如夢初醒,勉強微笑著說道:“王妃是在叫我嗎?”
云蘿走過去,將地上的紙團撿起,展開,輕聲念著上面的詩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陳姐姐,這兩句話是什么意思??!我讀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姐姐你知道嗎?”云蘿故意這樣說道。
“這是李白的《長干行》,王妃真是好雅致!哦!對了!殿下讓我送來一碟桂花糕,王妃快嘗嘗!”陳楚雨連忙岔開話題,轉身捧了桂花糕過來,云蘿捏了一塊咬了一口,果真好吃,只是甜的齁人!
“王妃若是無事,我先告退了!”陳楚雨不等云蘿發(fā)話,急急走了出去。
云蘿心中更加確定,陳姐姐和白夜是相識的,不然她怎么只是看到那句詩便這樣失態(tài)?!皟尚o猜?那人莫非是陳姐姐的親人,不對!青梅竹馬?”云蘿心中隱隱不安,糾結著要不要告訴陳楚雨!
落花滿地欲留情,奈何流水無情東流去!
陳楚雨倚在窗口,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帶著寒意的秋風絲絲侵入室內,未覺秋風攜裹著花香,飄散了滿室。陳楚雨失神地望著沉沉的天空,心口隱隱作痛,漸漸地那種疼痛席卷了全身,讓她渾身發(fā)抖,淚水一串串落了下來,等她發(fā)覺,拿出手帕不停地擦拭,可眼淚卻是不要命的落下來。
“陳姐姐!陳姐姐!”一個小丫頭跑著上前。
陳楚雨連忙背過身子,慌亂地擦著眼淚,背著她強裝鎮(zhèn)定地問道:“什么事?”
“殿下回來了,去了書房,我們都不慣在書房伺候,便來尋姐姐了!”小丫頭回答道。
“我換身衣裳這就去!你下去玩吧!”陳楚雨依舊背對著她,小丫頭聽了這句話歡天喜地地跑開了!陳楚雨連忙換了一身衣服,又洗了把臉,眼睛紅紅的。
進了書房,周亭和幾個下人正在往屋子里搬著東西,齊王興致頗高,拿著一方端硯細細把賞著,招手對著一旁的小丫頭說道:“品質上乘,真是好東西!云兒肯定喜歡,你拿去送到若水閣!”小丫頭忙捧了硯臺出去了。
齊王看到陳楚雨,疾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陳楚雨連忙示意一旁尚有人在,齊王會意,放開陳楚雨的手,對著周亭幾人說道:“東西都搬完了,你們先出去吧!”周亭猴精的人,拽著眾人離去,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關上。
齊王上前,一把抱住陳楚雨,陳楚雨又羞又急,齊王卻不放手,一臉開心地說道:“我今兒請人算了日子,下個月十八咱們就成親!”
“會不會太快了!”陳楚雨略有些驚訝,掙脫齊王,起身給他到了一杯熱茶。
“不會!我想著也不用大操大辦,只請幾個相熟的人,簡單走個過場,宮里面也不用知會了,就是委屈了你!”齊王心疼地看著陳楚雨。
陳楚雨聽完,臉上微紅,反而笑著說道:“只要能和殿下在一起,我那里就算委屈了!”
“那太好了!”齊王立馬高興地跳了起來,抱著陳楚雨打轉,慌得陳楚雨連忙摟緊齊王的脖子,齊王這才發(fā)覺陳楚雨眼睛紅紅的,立馬關切地問道:“你的眼睛怎么紅紅的?”
陳楚雨心中一陣慌亂,連忙用手帕遮擋,聲音低低地說道:“剛才走得急,雨水進了眼睛!”
“我看看要不要緊!”齊王一臉緊張地看著陳楚雨。
“不礙事!已經好了!”陳楚雨轉過身子,不讓齊王看,心中卻是一陣酸楚。
“這些日子有得忙了,雖說咱們不準備大宴賓客,可是該準備的東西是一樣也不能少!這件事先不告訴云兒,她若是知道,肯定要鑼鼓喧天的鬧上一天!”齊王笑著說道。
“我們若是不告訴她,她又指不定怎么鬧人呢!”陳楚雨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兩人相視一笑。
侍月一臉興奮的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云蘿,云蘿聽到后表情淡淡的,甚至有些詫異,心中的不安漸漸證實。云蘿隱約猜到了白夜和陳楚雨關系,可如今齊王殿下和陳楚雨這般恩愛,她若在此時告訴陳楚雨白夜的事情,只怕徒生枝節(jié)!但又一想到那晚白夜孤單落寞的身影,云蘿又有些于心不忍,何況依著白夜的性子,即便云蘿不說,他遲早也要與陳楚雨相認。
次日,雨停了,只是天依舊陰沉沉的,秋風卻一陣緊似一陣,出門在外不得不添件厚衣裳。
明嬋為云蘿翻出一件披風,緩緩為云蘿披上,“風緊了,公主仔細著涼!”隨后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侍月的蹤影,不禁皺著眉頭問道:“侍月又跑哪去偷懶了,怎么讓公主一個人站在風口!”
“我讓她去庫房挑幾件東西!下個月是殿下和陳姐姐的好日子,雖然殿下再三叮囑不宜鋪張,可到底是一件高興的事,怎么也得送幾件禮物過去!”云蘿笑著說,外面風又緊了些,云蘿緊了緊披風,回屋去了。
明嬋聽云蘿說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立馬打趣著說道:“公主讓她挑去,她指不定在庫房怎么心疼呢!”說著咯咯笑了起來。
“我哪有那么小氣啊!公主讓我為陳姑娘挑選禮物,我怎么敢怠慢!”侍月抱著禮盒一進來就聽到明嬋這樣編排自己,心里氣呼呼的,把禮盒扔到桌子上,不在理會明嬋!
“好了!好了!別鬧了,明嬋你也來看看這些禮物可合適!”云蘿笑道。
“這些禮物自然都是頂好的,再合適不過,陳姑娘收到一定很高興!”明嬋走上前,略略翻看了一下。
“也是!你們倆個也要保密,不能讓陳姐姐事先知道了!”云蘿接過侍月捧上來的熱茶,轉頭再三叮囑她們二人。
“說來也怪,我剛剛從院子里來的時候,看到陳姑娘神神秘秘地出了門,身邊也沒跟著什么人,手里提著什么東西,鬼鬼祟祟的樣子!”明嬋忽然提起這么一句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云蘿當即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了!白夜看到陳姐姐出門,肯定會跟著!”云蘿立馬拽著明嬋急急追問:“你可看清楚了,陳姐姐是獨自出門的?”
明嬋被云蘿的問話嚇了一跳,又仔細回想了一下,慢吞吞地說道:“好像是一個人出去的!”
“哎呀!這下可了不得!”云蘿霍得一下站了起來,抓著明嬋的手又問道,“你可看清楚她去哪里了?”
明嬋當即一愣,不知道云蘿為什么這樣問她,連連搖頭說道:“我……我沒在意,只看到她自己出了門,不知道要去哪里!”
云蘿這下坐不住了,起身就朝外面跑去,侍月和明嬋看到云蘿突如其來的反常,雖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也立即跟了過去。
王府外面人來人外,哪里還有陳楚雨的身影,門口的守衛(wèi)更是沒注意到陳楚雨什么時候出去了。云蘿苦笑著嘆氣,不由暗想,這一切都是天意,該來的早晚是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