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云蘿的身體逐漸康復(fù),可是齊王心里始終存著一個陰影,那晚和尚說的另外一句話,他并未告知眾人,這些天快到年下,府中事務(wù)諸多,他差點忘了那晚的事情。這日晚間得空,齊王便將后面的事情單獨告訴了陳楚雨。
“若要一世無虞,需往佛門處?那和尚當真這樣和你說的?”陳楚雨對這句話的意思也是茫然無知。
“我真真切切聽到了這句話,可是問周亭,他竟說沒聽見,這就奇了怪了?”齊王若有所思地說道。
“若真是這樣,難道這句話是說給你聽的,要你到寺廟里燒香拜佛?”陳楚雨又仔細想了想這句話后半句的意思,似是這樣。
“可平日里我也沒少去寺廟燒香拜佛,對這些出家人更是禮遇有加,而且回來的當天我便去了寺廟還愿,沒來由還讓我去???”齊王搖了搖頭,否認了陳楚雨的話。
“難道不是殿下,而是另有其人,菩薩想他過去?”陳楚雨說道。
“你說什么?”齊王眼中一亮,趕緊追問陳楚雨。
“我說另有其人,菩薩……”陳楚雨還未說完,自己竟也吃了一驚,又想起那晚的情形,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云蘿,不禁異口同聲的說道“云兒!”
“是的!沒錯了,肯定是云兒,她一向不信鬼神之說,肯定是要她過去!”齊王激動地站起來,緊接著又說道,“自從她來到齊地,三災(zāi)五病的,總不能安生,這次得高僧指點,咱們明兒一早便帶著她去寺廟禮佛!保佑她平平安安的!”
“殿下!只怕沒那么簡單,云兒不信鬼神,可是我們?nèi)ニ聫R上香還愿那次她沒去,她是不信這些,可是在菩薩面前還算恭敬,只怕這句需往佛門處不單單是上一柱那么簡單的事情!”陳楚雨又仔細想了想后半句的意思,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齊王。
齊王立馬冷靜了下來,口中又反復(fù)念道了幾遍“若要一世無虞,需往佛門處”,他看了陳楚雨一眼,兩人心中又是一驚,那個念頭油然而生,可是兩人卻都不敢說出來?!耙欢ㄊ且驗槟羌虑椋兴_怪罪下來了!”齊王苦笑一下。
“或許是我們想多了,也許帶著云兒上柱香便真的沒事了!”陳楚雨出言安慰齊王,可是那個念頭一旦在心中起了,兩人便心中亂糟糟的,只得用這樣的想法安慰彼此。
第二日早上,云蘿尚在睡夢中便被齊王與陳楚雨拉著去寺廟上香,三人到了晚間才回來。云蘿走了一天的山路,累得腰酸背痛,晚飯也顧不上吃,回到若水閣倒頭便睡!
這些天,陳楚雨忙著照顧云蘿,府中的大小事務(wù)便都交給趙織夢打理。趙織夢從高句麗帶回許多禮物,賞了府中眾人,大家都歡喜不已。她看到三人一早便去上香,晚上回到王府,卻只有齊王與陳楚雨用膳,便吩咐廚房另準備一份飯菜送到若水閣。
齊王與陳楚雨像是沒什么胃口,兩人匆匆吃了幾口就回房休息了,留下趙織夢一臉的疑問,這時紅娟說道:“主子,殿下王妃還有陳主子,這些天神神秘秘的,又是請神送佛,又是上香拜佛!”
“這有什么,到了年關(guān),咱們這些凡人尚需上下打點,更何況天上的神仙!”趙織夢用話胡亂搪塞了過去,心中卻大概了解了一二。她一直與云蘿有書信往來,對李朝戰(zhàn)事的情況也知道個大概,回來的時候正巧撞上云蘿被困夢魘,知道齊王與陳楚雨不過是擔心云蘿,可云蘿如今都好端端的了,他們倆還是緊張兮兮的,不免讓趙織夢有些笑話他們二人有些過猶不及!
誰知第二日中午,趙織夢正在翻看過年采買的清單,紅娟走了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趙織夢將清單交給府中的管事,叮囑了他們幾句,便將眾人打發(fā)走了,隨后紅娟伏在趙織夢的耳旁不知說了什么,驚得趙織夢站了起來,連連搖頭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主子,千真萬確,咱們商行一直給軍中供給藥材,送藥的伙計說的,加上叛軍少說有三千人被活埋!”紅娟堅定地說道。
“真是王妃干的?”趙織夢還是不敢相信。
“主子,你想?。〉钕率莻€什么樣的人,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他能做的出來嗎?聽說殿下知道后,大發(fā)雷霆還動手打了王妃!那些死去的士兵將整個軍營都鋪滿了!”紅娟低聲說道,只是想想那個場面她便兩股戰(zhàn)戰(zhàn)!
“怪不得,殿下和陳主子這般擔心,真沒想到王妃竟做出這樣的事!”趙織夢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暗想,又想到那張?zhí)煺娴哪樀跋戮共刂@樣一張惡魔般的臉,竟讓她有些不寒而栗。
“王妃年紀還小,這樣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將來不定是個怎樣厲害的主兒,咱們在府中還是要小心!”紅娟繼續(xù)在一旁說著。
趙織夢沉默了許久,嘆了一口氣問紅娟:“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若水閣的主仆都知道,不過殿下在軍中下了命令,誰都不許將此事說出去,否則……”紅娟看向外面,然后用手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你去告訴藥鋪上的伙計,若是我從他們的口中再聽到關(guān)于這件事情的半個字,我就把他們押到殿下面前,還有你不許將此事告訴任何人!”趙織夢對著紅娟命令道。
“奴婢不敢!奴婢絕對沒將此事告訴第二個人!”紅娟立馬指天發(fā)誓道。
若水閣內(nèi),云蘿才吃了午飯便犯起困了,歪在榻上,沒翻幾頁書就打起盹了,明嬋端了湯藥過來,喊了她好幾聲,云蘿才懶懶地聽見起身。正喝藥的時候,趙織夢帶著禮物進來,聞著滿屋子的藥草味,不禁皺著眉頭說道:“常話說是藥三分毒,你這經(jīng)年不離湯藥,身子可受得了?”
云蘿喝完藥,苦笑著說道:“我也是沒法子,我自娘胎里便帶著一身病,若不是生在富貴人家,只怕早就沒命了!”
“唉!”趙織夢嘆了口氣,讓紅娟把送給云蘿的禮物奉上,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樣的稀罕物都見過,送你金銀珠寶倒俗氣了,便讓人從藥鋪里挑了兩支上好的血參!”
“你剛剛還勸我少吃藥呢!這會子怎么又送我!”云蘿示意明嬋將禮物收下。
“這可不一樣,這血參是千金難求,關(guān)鍵時刻說不定能救人一命!你若是不喜歡,回頭留著送人也是好的!”趙織夢說道。
云蘿望著趙織夢,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血參一向都是朝廷貢品,如齊地這么大的地方,能享用這等物品的除了齊王便是云蘿再沒旁人了,“趙姐姐這是話中有話??!”云蘿說完示意明嬋退下,紅娟機靈也跟著退了出去。
“我哪有什么話??!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趙織夢笑道。
“投其所好?那趙姐姐可送錯地方了!”云蘿眉毛一挑,神情嚴肅起來。
“尋常的血參便是難得,這兩支可是千年血參,有錢也難買到!藥鋪的大夫說這兩只血參有還魂之效,我看不過是胡說,撐一口氣罷了,只不過有人卻信得很!”趙織夢淡然一笑。
“看來趙姐姐知道太子病重的消息!”云蘿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們趙家行商,各行都有涉獵,消息自然要靈通一些。自李朝戰(zhàn)事起,我們倆互通書信,根據(jù)你讓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大概也能猜出來你想做什么,所謂政商不分離,但是有句話我也要告訴你!”趙織夢說著拿出一個茶杯,提起桌幾上的茶壺,開始往茶杯里倒水,水位漸漸升高沒過了茶杯,撒了出來,云蘿驚呼一聲“滿了!”隨即便愣住了!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這個道理你不是不懂!”趙織夢停了下來,一臉正色地看著云蘿,隨后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你做事總是兩手準備,給自己留足了余地,可是卻不知道有時給別人留一線余地,反而是給自己留一線生機。齊王性子溫和懶散,陳姑娘溫柔善良,他倆是天作之合,齊地又遠離北燕朝堂紛爭,別人眼中的苦寒之地安知不是極樂之地!你何苦設(shè)下這個局逼齊王前往北燕都城呢?”
“姐姐是來勸我打消這個念頭的!可是已經(jīng)晚了,經(jīng)此一役,皇上不相信齊王只甘心在齊地做一個閑散王爺!”云蘿收起臉上的笑容,扭頭不去看趙織夢。
“唉!”趙織夢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來齊地的目的都不單純,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看在你我與殿下知遇之恩的份上,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逼著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送這兩只血參便是想讓你去做這個成人之美,殿下在京都的威望本就不高,此去京城更是危險重重,若能得貴妃太子青睞,想必你們在京都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你不準備和我們一起去嗎?”云蘿問道。
“趙家在高句麗的生意剛剛步入正軌,我若此時離去,難免讓人趁虛而入,所以年后我不會在齊地久留,咱們相處的時日過一日便少一日了!”趙織夢唏噓不已,抬頭看了窗外一眼,外面正是艷陽高照,寒梅多多盛開!
齊王府的這個年熱鬧極了,宴席上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忽然外面響起一陣陣鞭炮聲,原來是城中的百姓在同慶新年。齊王馬上讓人將早已準備好的煙火棒搬出來,府中的眾人看到一擁而上,侍月興沖沖地搶到幾個,遞給云蘿一支。
“嘭”的一聲巨響,一束煙花躥如夜空,剎那間便在黑夜中綻放,絢麗的色彩一朵朵點燃夜空。云蘿揮舞著手中的煙火棒,和眾人鬧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