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1)
江南的春天當(dāng)真是如詩中所寫——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成了大理寺少卿的齊鈺主要處理積壓多年的舊案,他這次便是為了某年的案子來到了江南。
自從齊鈺來了這個世界,他就確定自己這一世就打算專攻刑獄之事,既替人申冤,又能流芳百世,多穿幾個世界也夠他修復(fù)好傷勢了。
他身著湖色長衫,原為廣袖,而這衣服卻在袖口處收緊,衣袂金色暗紋隱現(xiàn),頭發(fā)用玉冠高高束起,腳踏黑色長靴;手中一柄折扇,上面銀鉤鐵畫寫著“明察秋毫”。
任誰見了,都要贊上一句:好一個風(fēng)流才子!
這樣的衣衫本該是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穿的,如果是他自己來選,齊鈺卻是不會選這樣的。
“少爺,我們這是去哪兒???”一旁的書童谷雨問他。
這就是那挑衣服給他的罪魁了。
齊鈺笑看他:“可是又累了?”
谷雨臉一紅:“沒……沒有?!?p> “那接著走?”
旁邊的兩位高大人影,林尋昭和馮恩。這兩位是他家少爺?shù)闹两缓糜眩粌H才華出眾,而且還武藝高強(qiáng)。
一個是武狀元,現(xiàn)在的御前帶刀侍衛(wèi),正五品官職。一個是與自家少爺同一批科舉的探花郎,現(xiàn)翰林院修撰,從六品。
他們二人恰巧無事,皇帝對齊鈺也十分看重,知道幾人關(guān)系好,也便派二人隨行了。
兩位公子只要有其中一個幫自己,嗯,偷懶十拿九穩(wěn)。
結(jié)果,林尋昭和馮恩兩個人都沒有這個意思,一個望向遠(yuǎn)方,歲月靜好;一個撓撓頭,嘿嘿地干笑了兩聲。
谷雨灼灼的幽怨目光似乎要將自家少爺身體穿透。
馮恩看不過眼,到底這孩子還小,這副模樣著實(shí)可憐道:“唉,谷雨啊,你那目光簡直就像是懷春少女看負(fù)心情郎。真是讓人受不了!不過你家少爺鐵石心腸,你這樣是沒用的?!?p> 林尋昭也附和,批判著段簡的鐵石心腸:“是啊,顏兄可是最心狠手辣大理寺少卿,多少硬骨頭的犯人到了他手上都熬不過去。”
忘了說了,齊鈺這一世叫顏初白。
齊鈺不大在意,聽著兩個輕有為的大理寺少卿在二人口里變成鐵石心腸且心狠手辣能嚇哭小孩兒的人物。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不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內(nèi)心的惡意出來可不就是這樣夜能止啼?
齊鈺再看看這半大少年一副累得走不動的可憐模樣,也覺好笑。
他這人只要不是鉆進(jìn)了牛角尖不出來,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的。他現(xiàn)在可不比上個世界好了很多?
這個小書童,是原身的父親覺得他性子過于沉穩(wěn),沒有一點(diǎn)這個年紀(jì)的少年人應(yīng)該有的朝氣,便想著找個活潑開朗的改改他的性子。
倒是很有效,他確實(shí)心情好了不少。
這其實(shí)也不能怪谷雨喊累,這一路輕裝簡行,緊趕慢趕的,才把十天的路程壓縮到了八天。他們身負(fù)武功的不要緊,就是可憐的什么都不會的谷雨。誰讓他想出來見見外面的世界,就苦哈哈的跟著。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谷雨見到少爺還在前進(jìn),簡直欲哭無淚,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齊鈺也是有些惡趣味的,見小孩兒真的受不了了這才開口,讓他自己去旁邊的悅來客棧開幾間房等著,自己則和另外兩個人去了府衙,調(diào)查卷宗。
調(diào)查著調(diào)查著,他們就被拉了壯丁。不過對方態(tài)度很好,既沒有以勢壓人,也可能是壓不過,都是朝中新貴,且背后靠山大得嚇人。
知府雖說覺得這幾個公子哥兒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即便是破過多起大案,知府覺得不可信。前面也說了人家勢大,占據(jù)別人的功勞自然也不在話下。知府沒膽子說出來,到底也還是只能移交案子給他們了。
案情很簡單,就是知府劉大人家十五歲的女兒在大街上不見了,如今已經(jīng)七天了,可一無所獲。
他們回到了客棧,已經(jīng)到了傍晚。
吃過飯后,就開始起了討論案情。
谷雨知道少爺又接了個案子,有些好奇,就問:“你們可有什么收獲?”
馮恩:“我看了一下目擊者的供詞,她是劉小姐身邊的丫鬟,那天正是廟會,小姐帶著她去看花燈,到了橋上,一轉(zhuǎn)眼小姐就沒了?!?p> 谷雨聽了有些疑惑:“好歹也是太守家的小少爺,出行就一個奶娘陪著?有些說不過去??!也不怕被弄丟了?”
馮恩:“那天恰好孩子身邊幾個小廝被派去買糖葫蘆什么的。不過,聽著如果說是沒有預(yù)謀的事情都說不過去了,事情確實(shí)可疑?!?p> 林尋昭接著道:“嗯,不過劉大人只有一位夫人,兩個孩子皆是這位夫人所出。劉大人家的大公子如今在學(xué)堂讀書,平時兩個孩子關(guān)系很好,人際關(guān)系簡單。而且這位劉大人平時為人和善,潔身自好,且為官清廉,頗受百姓愛戴,也沒有與什么人交惡。我想應(yīng)該可以排除這個原因。”
齊鈺一直在垂眸沉思,片刻后卻道:“并不可完全排除。如果是誘拐兒童,最怕把一切擺在明面上。我看了看近幾年的失蹤人口,多是女人和兒童,不過那些人大多出身貧寒,身份低微,正符合這一點(diǎn)。”
“在江南一帶僅今年就有近二十人失蹤,而且江南經(jīng)濟(jì)繁榮,景色秀美,來往之人不少,失蹤人口可能更多,卻始終未引來官府,幾年來到未出差錯,可見是做過功課,有組織的?!?p> “拐走太守之女,太守定不會善罷甘休,那么所冒風(fēng)險可不小。說是單純的偶然,我可不太相信?!?p> 然后,齊鈺就收獲小迷弟馮恩、谷雨兩只。
林尋昭卻清醒的多,抓住了重點(diǎn)。
“看來你是有懷疑的對象了。你打算怎么做?”
齊鈺:“嗯,是有懷疑對象了。不過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她?!?p> 谷雨問:“公子,你是怎么確定孩子還活著?”
“一種直覺。畢竟失蹤之人無權(quán)無勢,活著要比死了更有價值。何況有諸多疑點(diǎn)不是嗎?”
齊鈺繼續(xù)道:“還是盡快找到人吧!時間越長,對我們來說就越不利。”
馮恩不以為然:“誰不知道你顏少卿的火眼金睛,時間是問題嗎?”
林尋昭卻道:“不早點(diǎn)找到的話,如果那人心存善念,只是將孩子賣給別人家當(dāng)兒子還好;不過這個組織還拐走少女,恐怕不是善茬。等時間長了對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都很危險?!?p> 馮恩聽到最后,為了不暴露自己的智商,默默閉上了嘴。
我們查的是一個案子?為什么我就不知道這些?
齊鈺坐在一旁輕飄飄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們可以引蛇出洞?!?p> “怎么個引法?”問出這句話的不是愛面子不愿暴露智商的馮恩,而是化身為十萬個為什么的谷雨。
齊鈺慢悠悠地說:“自然是找到他們的目標(biāo),用他們的目標(biāo)引誘他們出手,然后順藤摸瓜找到他們的老巢。”
他們的目標(biāo)是誰呢?女人和孩子。
“那誰來做餌?”
他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了一個人。
整個大慶都知道林尚書家的公子相貌昳麗,面若好女。
被投注了期待的林尋昭:“……”
能說不嗎?當(dāng)然不能!不然這群沒節(jié)操的家伙會采取什么措施來逼他就范。
作為識時務(wù)者的俊杰,林某人肯定不會想馮憨憨一樣,受了一翻非人待遇后才接受不平等條約。
他只是暗自磨著后槽牙,看著輕描淡寫,仿佛事不關(guān)己正高高掛起的罪魁禍?zhǔn)R鈺。
齊鈺:“衣物明天我給你送過來?!?p> 馮恩:“明天給你帶幾個饅頭”
谷雨:“林公子,需要我明天給你帶個繡娘給你打扮一下嗎?”
林尋昭對著損友的“友好幫助”都快吐出一口老血。
“……我真是謝謝你們了?!?p> 第二天伴著清晨裊裊炊煙,行盡江南不知?dú)w處。清麗無雙的少女行走在街道上。
身邊看起來空無一人很是落寞。
天色稍暗,某人便又出現(xiàn)在了大街上。
他們商量好了,犯人總是在晚上和清晨下手,所以魚餌.林最好出現(xiàn)在這兩個時間段,好增加被下手的可能性。
所以這城里的百姓天天都能見到一個姑娘在瞎晃悠,心下嘀咕是不是遇見要吸人精血的女鬼了?
不然為什么出太陽的時候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
再說這頭附近村子里的婦人來溪邊漿洗衣物,一不小心被踩到什么柔軟的東西,腳一歪,順著泥土滑倒了。
衣服上都沾染了不少污漬。
這下,她近距離看到了那個柔軟的東西是什么了。
那居然是一只青白色的手!
“?。?!”
被嚇到了的她發(fā)出凄厲的慘叫,當(dāng)即嚇退了好幾步要離那只手遠(yuǎn)一些。
“來人啊,來人!死人了!”
附近的人聽到喊聲慌忙趕了過來,擔(dān)心出了什么事情。
眾人趕來就見夫人癱軟在地,問她是怎么回事,她哆哆嗦嗦地指著不遠(yuǎn)處的淤泥。
眾人登時就順著她指的地方往下面看,正好對上水下懸浮著的人頭,人臉雙目直勾勾對著他們。
哎呀,我的媽呀!
報官!必須趕緊報官??!

風(fēng)止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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