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飲馬白橋,這座連接老城與新城的古橋,一如往常車水馬龍,在繁囂中靜待入夜。
然而,一名中年女子的突然出現(xiàn),打破了大橋原有的秩序。
女子頭發(fā)凌亂,神情絕望地爬出大橋護欄,手里緊握著一張照片。她的身體已經(jīng)懸空在橋外,隨時可能墜落。
十幾米高的大橋,橋下是水流湍急的飲馬河,一旦跳下,生還的希望渺茫。
警方接到報案到場,談判小組也應召緊急出動。
最先趕赴現(xiàn)場的是劉欣欣,緊接著畢夏河與豐信梓也陸續(xù)到達。
畢夏河一眼就認出了指揮現(xiàn)場的韓警官,正是上次成功救下朱新成的那位。
“韓警官,現(xiàn)場情況如何?”
“畢教官?!表n警官點頭致意,“目前事主身份不明,半小時前她突然攀上大橋,情緒非常激動,拒絕任何人接近。我們已經(jīng)迅速封鎖了橋上的交通。你們的組員正在嘗試與事主溝通,安撫她的情緒,而我正準備帶領隊伍到橋下布置救生措施,以防萬一?!?p> “明白了,我們分頭行動?!?p> “這里就拜托你們了?!?p> 當畢夏河抵達現(xiàn)場時,劉欣欣已經(jīng)站在距離欄桿外約兩米的地方,正努力與女事主進行溝通和開解。
欄桿的另一側,聚集了一小群圍觀的群眾。畢夏河迅速給風信子分配了任務,讓她去人群中尋找可能知情的人,以便收集到有用的信息。
“您有什么想不開的,可以和我分享,沒有什么事情是解決不了的,千萬不要干傻事啊。”劉欣欣耐心地勸說著。
女事主淚流不止,只是不停地搖頭:“我死是我的事,你們不要管我?!?p> 劉欣欣注意到畢夏河的到來,她猶豫著是否應該讓位給教官來接手談判。但畢夏河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用鼓勵的眼神示意她繼續(xù)。
于是,劉欣欣重新集中注意力,對女事主說:“我能感覺到你現(xiàn)在非常傷心,你能說說是什么讓你這么絕望,以至于認為只有結束生命才能解決問題嗎?”
“孩子沒了,我活著也沒意思……可憐的孩子……觀世音菩薩啊……”她口中喃喃自語,情緒越來越激動,忽然目露兇光,張口罵道,“那個沒良心的,不配當曉曉的爸爸……負心漢,他倒是有兒子了……我要他內疚一輩子……那些個天殺的,我化成厲鬼也不放過他們……”
女事主的講述斷斷續(xù)續(xù),前后缺乏條理。畢夏河安靜地站在一側聆聽,認真分析著她話語中的信息。
“你冷靜一點?!眲⑿佬勒鎿乃榫w激動下會做出危險的舉動,“我剛才聽你說孩子沒了,是嗎?”
“……”
“我也是個母親,所以我能想象,失去孩子的痛苦和絕望。”
女事主似乎被劉欣欣的話觸動,終于回過頭來看了劉欣欣一眼:“你也是媽媽?”
“是的,我有個四歲的女兒?!眲⑿佬阑卮?。
“四歲?四歲,我兒子也四歲……”女事主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就在女事主回頭的那一瞬間,畢夏河捕捉到了她瞳孔的光暈。
又是危險的紫瞳。
“我們都是為人母的,我能感同身受您的心情。我叫劉欣欣,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女事主只是輕輕搖頭,不愿透露自己的名字。
“剛才聽您提到您的孩子叫‘曉曉’,對嗎?”
“曉曉,曉曉?!迸轮饔珠_始感傷地哭泣,“我可憐的孩子……”
“曉曉媽媽,曉曉發(fā)生了什么事?”劉欣欣語氣中充滿了真誠的關切,展現(xiàn)出母性的悲憫和溫柔。
畢夏河在心里默默贊許劉欣欣的處理方式。
隨著落日消失在飲馬河與天空的交界處,街燈開始逐漸亮起。
“……”
“曉曉他怎么樣了?”劉欣欣用鼓勵的語氣再次問道。
“曉曉他被人販子拐走了……”曉曉媽媽站在護欄外,一邊抽泣,一邊訴說她悲慘的經(jīng)歷,那瘦弱的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更加無助。
今年四十歲的她,與丈夫結婚多年未能懷孕,為了要孩子,夫妻倆幾乎耗盡了所有積蓄。終于,在她三十六歲那年,試管嬰兒成功,生下了一個兒子。
她將兒子視作心頭肉,小心呵護。然而,八個月前,兒子在家門前玩耍時,她進屋接了個電話,出來后孩子就不見了。
夫妻倆夜以繼日地尋找,卻毫無線索。后來警方在他們家附近的一輛車的監(jiān)控攝像頭中發(fā)現(xiàn)了線索,顯示曉曉被一對中年男女抱走,幾乎可以確定,那對男女就是人販子。
可惜,盡管警方一直在追查,至今仍未能找到人販子的下落。
自兒子被拐走,她就如瘋了一般,沒日沒夜在大街上走,遇到每一個年紀相若外形相似的小男孩,都要追上前去看一眼。一遍又一遍的失望,然后又再一遍遍漫無目的地找尋。自從兒子失蹤后,她就變得如同瘋了一般,不分晝夜地在街上游走,每當看到年紀相仿、外形相似的小男孩,她都會追上前去確認。一遍又一遍的失望,然后又再一遍遍漫無目的地找尋。
丈夫無法忍受她這種狀態(tài),而她則責怪他冷漠無情,只傷心了一個月就恢復了正常生活。夫妻倆要么不見面,要么見面就吵架,最終兩人都不再理會對方。
終于有一天,她在外游蕩了一整天后回到家,丈夫向她提出了離婚。
她后來得知,原來丈夫在外面已經(jīng)有了別的女人,而且那個女人已經(jīng)懷上了他的孩子,已經(jīng)兩個月了,聽說也是個兒子。
天殺的薄情寡義的負心漢。她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在她決定跳橋的這一天,正是曉曉他爸另娶新歡的日子。她就是要故意選擇這一天。
聽完曉曉媽媽的遭遇,劉欣欣感到深深的同情。同是女人,同為人母,她當然能夠理解對方的痛苦。傷口還在淌血,命運卻又無情地撒上一把鹽。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丈夫,換做是她,也未必有勇氣繼續(xù)活在這個世界上……
劉欣欣只是短暫地閃過這樣的念頭,隨即提醒自己作為談判專家,不應當陷入情緒之中,必須保持冷靜和理性,想辦法勸阻當事人。
“我非常遺憾你經(jīng)歷了這樣痛苦的事情。但是死亡并不能解決問題,不如你先——”
“那個沒良心的,有了新老婆新兒子,就能把曉曉忘了!只可憐我的孩子……”曉曉媽媽越發(fā)傷感自憐,她捶打著胸口,開始放聲大哭,“我的曉曉啊,你在哪里……都怪媽媽,是媽媽不好,沒看好你,媽媽對不起你……曉曉,媽媽該死啊……”
“你先別激動,曉曉媽媽——”兩人相隔得遠,劉欣欣不得不提高音量:“你聽我說,,這是一場意外的悲劇,你無需過于自責,要怪也只能怪那些人販子喪盡天良……”
她的聲音依舊被曉曉媽媽的嚎哭聲所淹沒,對方此時似乎完全聽不進她的話。
劉欣欣只好暫時停止勸說,
“畢教授、欣欣姐,”風信子回來了,她匯報說:“問過了,那邊有圍觀者說看到女事主爬出欄桿前,曾將手機和身上的物品統(tǒng)統(tǒng)扔入橋下的河里?!?p> “看來她是鐵了心要跳橋?!眲⑿佬腊櫭?,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畢夏河,“教官,她現(xiàn)在拒絕與外界溝通,我們該怎么辦?”
“那只能偷偷接近,硬拉她下來?”風信子提議。
劉欣欣搖了搖頭:“恐怕行不通,她很警覺,前面有警員嘗試靠近,她立刻威脅要跳下去。”
“那我們怎么辦?要不我去拿個大喇叭來?”風信子看向畢夏河,尋求他的指示。
畢夏河沉思了片刻,然后果斷地說:“幫我栓上安全繩,換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