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春末，戰(zhàn)無玥的腿已經(jīng)好了很多，有人扶著都能夠站起來走幾步。
戰(zhàn)老夫人看見戰(zhàn)無玥走動的那一刻，雙手捂嘴，淚如撒珠，嗚咽不出任何話語。
我很開心，戰(zhàn)無玥也很開心。
他說：“阿瑟，你看，我能走了！”
我含淚點頭：“是的…是的…你能走了……”
喜泣之后，戰(zhàn)老夫人抹掉了眼淚，嚴聲厲色地對著在場的人警告：“少爺治腿能站起的事，誰也不能說出去！如果你們不想現(xiàn)在就死的話，那就管好你們的嘴！”
后來，將軍府里，戰(zhàn)無玥秘密地進行著我給他制定的康復計劃。
是的，秘密的，我給戰(zhàn)無玥的治療都是秘密進行的。
我知道戰(zhàn)老將軍是怎么死的，也知道戰(zhàn)無玥的腿是怎么斷的，我也知道戰(zhàn)無玥和太子、甚至是皇帝之間的秘密。
大家都在韜光養(yǎng)晦，我也不例外。
書房里，依舊是那三道身影。
太子、蔡公公、戰(zhàn)無玥。
太子激動地說：“阿戰(zhàn)，你真能站起來走了？”
戰(zhàn)無玥望著自己的腿點了點頭。
“看來沒有殺掉顧霜瑟是正確的?！辈坦f。
太子看見戰(zhàn)無玥一聽到顧霜瑟的名字，臉就柔和了起來，像是發(fā)現(xiàn)了大秘密：“阿戰(zhàn)，你不會，不會是喜歡上那個丫頭了吧？”
“怎能不傾心呢？！”戰(zhàn)無玥五指輕敲著腿。
“也是，那樣堅強又聰慧的女子，朝夕相處這么久怎能不心動?！碧酉肓讼搿?p> “好了，三皇子和顧茳那邊怎樣了？”戰(zhàn)無玥扯開了話題。
蔡公公嚴肅了起來：“他們這些年來一直都在暗自招兵買馬，顧茳還花了重金買了北匈的良駒，圈養(yǎng)在昆山附近。”
“不過～那馴馬的馬夫，是我們的人?！辈坦鄣妆M是狡詐。
戰(zhàn)無玥也揚起嘴角：“為他人做嫁衣，不知顧茳知道后是何感受?！?p> “對了，三皇子最近也在拉攏朝中大臣?！碧咏o了戰(zhàn)無玥一份名單。
看著名單上的名字，戰(zhàn)無玥笑得更壞：“很好很好，這么多年的部署也該起作用了，這拉攏的人三分之一是我們的棋子?！?p> “皇上那邊怎么說？”戰(zhàn)無玥望向蔡公公。
“皇上同雜家說放魚一年，等它養(yǎng)長大成群后，一網(wǎng)打盡?！?p> 戰(zhàn)無玥望著窗外：“顧茳、三皇子，你們也該去下面陪陪我爹了?！?p> 我坐在庭院里，看著手里的玉佩，心里想著：快了，還有一年，大仇就可以報了……
我站起來，走到梨樹下，摸著它歷經(jīng)滄桑的樹皮，絮語著：“可是一年后了，一年后我就不在了，我舍不得，可舍不得又能怎樣了？無玥，我陪不了，陪不了了……”
梨花落下的同時，我的淚也落了下來，一滴接著一滴，止不住，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止不住……
“阿瑟，是在哭嗎？”
戰(zhàn)無玥回來了。
我抬起頭，來不及擦掉眼淚，梨花帶雨的望著戰(zhàn)無玥。
他趕緊推著輪椅來到我身旁，伸出手，輕拭去我的淚水：“阿瑟為何哭了？”
跪著的我順勢趴在戰(zhàn)無玥的腿上：“因為阿瑟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看著這一地的白花：“舍不得無玥……”
聽了我的話，戰(zhàn)無玥有些奇怪，他牽起我的手說：“阿瑟為何怕我離開？我不會離開阿瑟的?！?p> 可是無玥，我……我會離開你的……
我破涕而笑，抽手掩了掩淚：“我是怕你能走路了，可以像以前一樣騎馬射箭，那樣你不就又要去邊疆了嗎？”
“阿瑟是在怕這個？不用怕的阿瑟，等我能夠走路了，我就向皇上請命辭官，然后帶著母親和你擇一幽處，了了余生?！?p> “真的嗎？”
“真的。阿瑟可有想去的地方？”
“有的?！?p> “哪里？”
“江南云溪，我阿娘的老家?！?p> “那以后我們就去那里安家。”
“好?！?p> 轉(zhuǎn)眼就到了秋天。
戰(zhàn)無玥已經(jīng)可以自己走路了。
那天，他特別高興地讓我站到梨花樹下，背過身去。
我不明所以，傻傻的站著，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
“阿瑟，轉(zhuǎn)過來?！?p> 我轉(zhuǎn)過了身。
戰(zhàn)無玥一襲白衣，站在了輪椅前。
是的，他是站著的，如高山云松，如林間修竹。
接著，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沒有蹣跚、沒有跌倒、步步鏗鏘有力。
那時仿佛時間靜止了，我聽不見任何聲音，看不見任何事物，眼里只能容下那個向我一步一步走來的戰(zhàn)無玥。
被他抱住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
“無玥……無玥……你可以……你可以自己走路了？”
他埋在我頸肩，好像要將我揉入他的骨血：“是的，你不是看見了嗎？”
是不是我快要死了，不然怎么最近老是容易落淚。
“你知道我為何要治腿嗎？”
“因為你想要重新站起來?！?p> 他輕輕將我推開，我倆面對著面。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想要重新站起來嗎？”
“因為你是戰(zhàn)無不勝的小將軍！”
戰(zhàn)無玥搖了搖頭。
“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
“對，因為你?！?p> “第一次是你毒發(fā)那日，望著疼痛難忍的你，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輪椅上傻傻看著，覺著自己真是無用?！?p> “第二次是你回門那天，你父親、你嫡母他們那群人看你的眼神，有惋惜、有嫌棄、有幸災樂禍……什么眼神都有，就是沒有羨慕?！?p> “第三次就是今年春天，我見你哭了，卻抱不到你?！?p> 這番話，讓我的世界，原來那個只有復仇的世界驀然轟塌，一座名為戰(zhàn)無玥的高樓從廢墟里拔地而起。
怎么辦？怎么辦？我能怎么辦啊？
我倒在戰(zhàn)無玥的懷里崩潰哭泣，手顫抖地撫摸上他的臉，滿眼眷戀：“無玥，怎么辦??？”
他抓過我的手，放在嘴邊親吻，含糊問著：“什么怎么辦？”
“我愛上你了，怎么辦？”
戰(zhàn)無玥的吻停止了，眼里好像倒進了繁星銀河：“阿瑟，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我情意繾倦，拂著他的臉，字字鑿鑿：“我說，我愛上你了，怎么辦？”
戰(zhàn)無玥將我抱起：“行魚水之歡，這樣可好？”
我點了點頭，就放縱一下吧，時日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