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與須賀子于明治神宮北參道鳥居前下了車。
雖然前方的路途足夠開闊,且如今大晚上也沒有游客,但仍然是需要步行的。
其灰長石鋪成的路面,自1920年明治神宮修建以來,雖不至于全擁有百年歷史,但也差不多了,因此早已禁不起大小車輛的來回碾壓。
除此之外,開車駛?cè)胨赜小吧裼蛉肟凇敝Q的鳥居,這也是對明治神宮內(nèi)供奉鬼神的不尊重。
這個世界是真正擁有“鬼神”的。
其產(chǎn)生條件與靈體和香火息息相關。
生物體在死后,少部分會化身為無自主意識的靈體,這時擺在它們面前的有三條路。
第一條是吞噬其他靈體,逐漸一點點產(chǎn)生自己的靈智——這是惡靈。
第二條則是什么都不做,隨著體內(nèi)靈蘊慢慢喪失,逐步回歸于天地當中。
第三條便是鬼神了,當某個人或某個生物死后化為普通靈體,但因生前的某些功績或善事,死后人們替其建造了神宮或神龕,并為其供奉香火、提供信仰。
這樣人們的信仰與香火就會成為這個靈體的錨點,使靈體重獲理智,并化為“鬼神”,從而保佑每一位來供奉祂的人。
像是明治神宮內(nèi)主要供奉的明治天皇與昭憲皇后。
其早已因明治神宮內(nèi)大量的香火,化身“鬼神”,按照明治神宮的說法:
明治天皇福佑著供奉祂的每一個人。
而神社聯(lián)盟內(nèi)巫女與神子的神樂舞請神術,請的便是“鬼神”,以純凈之軀、純粹之心、凈化之靈,使鬼神上身,短暫獲得神明之力的使用權。
用以戰(zhàn)斗、療傷、加buff、施展其余特殊能力等等。
根據(jù)鬼神不同,所獲得的力量種類亦有不同。
而關于這些知識,其實還是宮本織雪這段時間給太一講的。
他那個便宜老爹,除了坑兒子外,平常那是半句東京超凡力量都不帶提的,要不是太一遇到了管理所及宮本小隊,可能到現(xiàn)在他還以為整個東京只有“惡靈”,這樣一種超凡生物呢。
哪像現(xiàn)在,鬼神妖靈,東京三大超凡生物已都有一定了解。
當太一與須賀子穿過北參道,來到明神鳥居前時。
須賀子如個導游般笑著介紹道:
“這可是全曰本現(xiàn)存最大的檜木鳥居呢,然后你看旁邊這是樟木、黧蒴栲、青剛櫟、白櫟、曰本常綠橡樹。
“在自然林中可看不見這五種樹木生長在一處的景觀喲?!?p> ...所以說代代木森林是全東京最大的人造林...太一瞅了眼便收回目光,出聲催促道:“我們快去找宮本小隊吧?!?p> “哎呀,不好意思,一來到這多年前的職業(yè)病就犯了。跟我來吧,咱們過了明神鳥居,再穿過參道往前面的清正井,她們就在那等著呢?!表氋R子加快腳步走在前面。
隨著須賀子巫女緋袴下的黑絲細腳脖不斷邁著,他倆很快便來到了清正井。
鵝卵石鋪就的井旁,依然汩汩不斷向外涌著清冽泉水。
宮本織雪則站在井的另一旁,她還是那件漆黑的緊身戰(zhàn)斗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腰間系著一塵不染的長短太刀“雪”。
她此時正不斷徘徊、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清正井旁,如位幕府時代的肅穆查案女武士般。
因此并未察覺到太一的到來。
在宮本織雪的對面,則站著位年齡稍大些的巫女。
依然是與須賀子相同的白衣與緋袴,但自然沒有再大不敬的穿上黑絲。
年老巫女手執(zhí)神樂鈴與象征日月陰陽的金銀扇,繃著可察見皺紋的嘴唇,立于清正井的另一端。
“這位是管野秋子大人,是明治神宮內(nèi)的A級凈階巫女...也是我的媽媽啦,雖然現(xiàn)在見家長啦,但你也不用緊張的。”
滿相親都是腦子的須賀子,忽地跳到老巫女的身旁,為太一介紹道。
凈階巫女...聽到這,太一不禁微微側(cè)目。
同時對老巫女頷首算作打招呼,后者仍繃著嘴唇未作回應。
在正常的神社體系中,巫女是很難達到凈階的,絕大部分都是凈階神子,即男性,這自然與整個曰本的社會有關,因此能碰見位凈階巫女,可謂是非常難得的事情。
聽見須賀子的話語,旁邊的宮本織雪自然是被打斷了思路,抬頭望去。
當看到太一的身影后,她緊緊皺起的眉頭霎時舒緩許多。
這份小細節(jié)連她都未曾注意。
這么多天的接觸下來、不知不覺間,太一在她的心中已是絕對安全感與絕對力量的象征,只要有他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于是宮本織雪極為干脆地放棄全是猜想的煩亂思路,向太一走去,同時問道:
“鐘神君,里惠應該已經(jīng)告訴過你具體的任務經(jīng)過了吧?”
“嗯,我已經(jīng)大概了解了?!碧稽c點頭,也直接進入“工作狀態(tài)”,環(huán)顧一圈清正井,問道:
“那位年輕巫女就是在這里死去的嗎?”
“是的?!睂m本織雪靠近太一,指了指清正井南方的鵝卵石地,說道:
“就是在這里,不過我并未親眼見到死者的尸體,因為按照明治神宮內(nèi)的規(guī)矩,巫女是鬼神仆從,死后是要追隨鬼神前往神域的,不能讓其純凈之軀受到外人污染,否則超脫而出的靈魂將為神域所不容。
“所以只是聽她們巫女說尸體沒有任何傷勢,不過這里我查過許久了,也確實沒有任何血跡和戰(zhàn)斗痕跡......”
在宮本織雪為太一耐心講解她的所見所聞時。
管野秋子與須賀子這對母女也在悄悄交談。
管野秋子小聲問道:“這個男孩是誰?”
“男孩?”須賀子在意的點卻不一樣了些,她雙眼猛地放光,趕忙說:
“你是說,他還是個男孩?”
“那當然,神足氣合,體內(nèi)陽氣充沛且純粹,未能察覺到半縷異性陰氣,不是男孩是什么?”老巫女隨即呵道:
“你看看你,現(xiàn)在修為已經(jīng)倒退到連這都看不出來了嗎?真不知道這幾年在管理所里學得是什么,也沒找個好對象回來。”
須賀子被嫌棄了也不惱,反正她作為大齡剩女早就被老媽嫌棄慣了,于是笑著輕聲說:“您看這個怎么樣?”
“可以是可以啊,就是會不會太小了些...”
說著說著,又想到那位年輕巫女的管野秋子,不禁嘆了口氣,說著:“哎,以后再說這吧,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p> 須賀子也明白這件事、對素來將神宮內(nèi)巫女神子當做兒女看待的老媽而言,是個不小的打擊。
于是她也收起嘻嘻哈哈,安慰道:
“您別擔心,聽織雪說,這位‘鐘神太一’可是個很厲害的人,現(xiàn)在他在管理所可有名了,肯定能很快就找到兇手的?!?p> “等等,你說他叫什么?”管野秋子盯著女兒連忙問道。
“鐘神太一呀?怎么啦,你也聽說過他?”
“鐘神.....”管野秋子呢喃句,看向太一的眼神不禁柔和了幾分,不再言語。
旁邊觀看完這一系列變化的須賀子自然是滿頭霧水,猶豫了會,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
...
“...所以我查探了那么久,還是沒什么更詳細的發(fā)現(xiàn),里惠現(xiàn)在也在會館內(nèi)的神社辦公室調(diào)查周圍的監(jiān)控,不過差不多也有一個多小時了吧,她也沒回個消息?!睂m本織雪小臉凝重地說。
...這么久都沒回個消息,肯定是沒查到什么...也就是說...常規(guī)的方法并不能奏效......太一聽完這些話后,也陷入了沉思。
最終他暗頷下首,扭身對旁邊的老巫女問道:
“請問我能查探一下那位年輕巫女的尸體嗎?或許能讓案件有些進展?!?p> 這還是剛才須賀子隨意的感慨,給予太一的靈感,雖然常規(guī)方法無效,但他鐘神靈術中的洞魂術,可是非常規(guī)方法啊。
只要對方的尸體內(nèi)還殘有靈魂碎屑,總是能探查出些生前的記憶,運氣好的話,甚至能直接探查出兇手。
而才死亡沒多久的巫女,其體內(nèi)必然會有靈魂碎屑的存在。
只是這些巫女的尸體有些特殊,所以太一需要請求一下這位A級凈階老巫女。
“啊,鐘神君,這也并非是我們不想,只是實在是規(guī)矩所限...”須賀子立馬面露歉意地對太一答道。
雖然她離開神宮在管理所工作多年,但關于巫女死后的規(guī)矩還是不會忘的。
同時她隱蔽地看了眼身后的母親。
她知道母親是個略有些刻板的人,對于這類自古的規(guī)矩,更是絕對堅守,沒有半點通融的可能性。
但...
管野秋子卻輕笑著對太一回道:“可以,但是還請你一個人與我共同前往?!?p> 什么???
須賀子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趕忙提醒著:“老媽,純凈之軀的要求您別忘了,這樣,小悠她,她是去不了神域的呀?!?p> 管野秋子卻搖搖頭,說:
“無妨,為此我會專門向明治天皇大人道歉的,并請求齋院大人為她破例二度凈化,不會影響可憐的小悠進入神域的?!?p> 聽到這話須賀子更不解了。
這話的意思,代表只要太一能去查看尸體,就一定能讓這場懸案尋到破題線索,否則管野秋子怎么會舍得為此這般大費周章呢。
老媽為什么會如此相信才不過初見第一面的鐘神太一?
須賀子驚詫地看向太一。
他那張玉質(zhì)金相的臉上,同樣浮露著自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