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離那年
“蕭兄!天色已晚,你喚那些孩子們回來吧?!?p> 丁芮與丁玨隨著一只玳瑁貓跑走,又被那只貓帶回了家中。
“蕭兄,讓兩個孩子擠一擠,住一間屋子罷?!?p> “反正她們也挺愛擠的。”
……
丁蕭看著蔣景晨熟睡的模樣。
“你看我做甚?”
“我看你睡的好熟?!?p> “那可不,你也不看看哄我睡覺的是誰。”
……
蔣景晨本是戲班子里的一個角兒,自幼被父親賣到那里去,父親是個餐館的老板,那會沒錢了便將目光看想了蔣景晨。
從那會起,他便不再吃的多,自然而然瘦了下來。
丁蕭同丁芮看戲,恰巧看上了蔣景晨。
兩人四目相對,一股熟悉感涌上心頭,蔣景晨太美了,比他見過的美人都美,他的一顰一笑都去了丁蕭心坎上。
從那以后,丁蕭時常來看蔣景晨唱戲。
“敢問公子貴姓?”
“貴姓丁?!?p> 蔣景晨細細瞧了去:“我看您這模樣,似個將軍般威武霸氣。”
“蔣美人猜的對,丁某正是個將軍?!?p> 丁蕭牽著他去小吃街:“美人可否愛吃甜口?”
“丁將軍給的,自然愛吃?!?p> 蔣景晨那時還有些羞澀在身,同那些有暗戀之人的姑娘那般,既激動又羞澀,不知該如何同他交談,句句經(jīng)心,經(jīng)腦才肯說。
丁蕭遞過了一個糖人,蔣景晨手拿著它,小口吃著:“將軍可吃?”
他揮揮手:“你莫要喚我將軍了。我叫丁蕭?!?p> “蕭兄!”
蔣景晨抬頭看著那個滿身光芒十分耀眼的他,不自禁得傻笑了起,他牽著自己,補全了兒時缺失的安全感。
……
“睡吧小景晨?!?p> “好!”
他害怕自己睡去丁蕭便不在自己身旁,于是靜靜地抓著他的手,似是蔣景晨的手纖細白嫩,握著丁蕭時,總會曉得他嬌小了許多。
“你握那么緊做甚?”
“你可別想明兒個走!”
“好好好,我不走。”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蔣景晨一個近三十的人還是這般愛撒嬌:“蕭兄?!?p> ……
他猛然驚醒,丁蕭似是早已離去。
“你說好不走的?!?p> “嗯?”
丁蕭敲了敲蔣景晨的頭,似敲西瓜那般。
“??!疼死了!”
“兩個姑娘回去了。”
“好耶!”
蔣景晨走去桌子旁:“要吃飯了嗎?”
“不然呢小景晨。”
……
丁玨在屋子內(nèi)細細地看著宮少華:“生的真俊俏?!?p> 她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我去趟宮中,你莫要跟著我?!?p> ……
魏長怡看到丁玨的到來很是興奮:“小鈺兒!你來啦!”
她戀戀不舍地看著魏長怡:“你早日娶個姑娘吧,別讓我死了都在發(fā)愁你的婚姻大事?!?p> 她下意識地一問:“白年祝呢?”
“他啊,不喜歡和別人說話?!?p> 她不解:“他挺討喜的?!?p> 言罷便喊人去叫白年祝了,她好生喜愛那個表弟。
……
白年祝愛慕蕭府大小姐已久,如今的江湖上,蕭府就似一個傳說一般,蕭府中人早已去世。
“阿姊!”
白年祝沖上前去抱住丁玨:“阿姊阿姊,你都多少天沒來看我了!”
她在白年祝耳旁輕聲道:“去你房間,阿姊和你說個秘密?!?p> 他急忙牽走丁玨,當(dāng)著皇后之子的面。
……
丁玨坐在實木椅上,拿起一杯茶水:“我啊……你阿姊有喜歡的人了!”
“嘖,你這……你喜歡我哥?”
“什么嘛,宮少華,我總覺得我見過他?!?p> ……
宮少華本是蕭府二少爺,老爺寵愛正房太太,便讓他隨了他母親姓。
他與蕭榕華為姐弟。
后來父親被當(dāng)朝皇帝刺死,蕭榕華死死地抱住宮少華,藏在蕭府旁的乞丐那里,那乞丐將他們的頭發(fā)撥亂,打結(jié)從而豎起,用泥土在臉上抹過。
那慌張而又可憐的眼神同乞丐沒什么區(qū)別。
衣著破爛,那是乞丐的舊衣服,他們沒人抱著半個粘滿泥土的饅頭。
帶到那些宮中之人離開后,他們才走進家里,抱著母親的尸體哭了好久,他們都還沒看父親最后一眼。
那里四處旺火,池塘里的魚,樹上的鳥,地上跑的狗,哪怕螻蟻都被那些人殺了個干凈。
他們看到平日里最討厭自己女兒的四夫人緊緊地抱住她的女兒,用手捂著她的眼睛。
看到了那個唯我獨尊,看不起任何人的二夫人之子抱著自己弟弟和自己的母親,手中死死握著那把劍。
……
這里是家,只要還有一個人活著,那這里永遠都是家。
死去的家人身上的服飾他們一一收起來,起碼這樣,他們才會感覺到家人仍在身邊,從未離去。
……
那些人又回來了一次,恰巧看到了尋找吃食的乞丐。
“什么人!”
旁邊的乞丐急忙爬過來:“那是我孩子,他們餓死了,就讓他們找點吃的吧。”
“去去去,臟死了?!?p> 那人向他們走去,可那種食物變質(zhì),糞臭味使他們連連后退。
“找吧找吧?!?p> 鍋中還有他們的娘親親手做的素餅,他們捧著大餅,捂住的跪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啃著,淚水總是滴落在餅上。
“小華們!吃飯啦!”
他們看到了,昔日那還活著的娘親,她的笑仍是如此的溫柔慈祥,她摸著宮少華的頭,抱起蕭榕華。
“你看你,是不是又被老五欺負了?”
她勾了下蕭榕華的鼻頭。
“她先惹的我!”
“哈哈哈,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娘,娘幫你打回去!”
“好!娘親最好啦!”
……
宮少華被噎住了,這是他從出生以來第一次被噎住,他很慌張。
“喝些水罷。”
這里哪有的水?水中全是家人的鮮血,他喝不下去。
“不用了?!?p> 他們將尸體放在馬車中,那些死去的下人便扔到了河中。
上游的血流向下游,年少的仇恨留到少年。
山頂上,他們一一埋藏,將他們的所有東西一同埋藏,只留下了唯一的一些紀(jì)念。
尸臭并沒有勸退兩個孩子,他們的手顫抖著捧起每一個尸體。
……
兩人相依為命,沒人知道他們的名字,沒人知道,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阿姊?!?p> “小華乖,小華乖,阿姊一直在?!?p> “我想阿娘了?!?p> 乞丐抱住了宮少華,摸著他的頭,擦去眼角的淚水。
直到,宮少華努力賺取家用,直到,丁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