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已經(jīng)輸不起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殺下去!殺到你退位讓賢為止。否則,寧與你同歸于盡,也絕無可能讓你金甌無缺,丹宸永固,繼續(xù)指點江山?!?p> 花山無語,雙目緊閉,默捻手中的佛珠,以示對抗。
“大將軍!”一武士進殿,匆匆稟報,“已殺盡最后一波叛軍,據(jù)可靠消息,還有數(shù)撥鬧事者正在趕來?!?p> “繼續(xù)殺!來多少殺多少。不必再請示?!碧僭好鏌o表情發(fā)布命令,他已經(jīng)麻木了。
“魔鬼,你這個殺人狂魔,會下地獄的?!被ㄉ阶l責(zé)他殺戮太重。
“哼!”藤原春含怒道,“彼此彼此!你心里若真有蕓蕓眾生,愛惜生靈,早退位了。何以會目睹尸骨如山,不為所動。細(xì)究根源,你才是罪魁禍?zhǔn)?。我上不了天堂,你也只能下阿鼻地獄,何苦為難自己呢?”
攻心之術(shù),又一次開始較量,二人喋喋不休,一直持續(xù)到深夜。
“大將軍,持續(xù)征戰(zhàn),眾將士疲累不堪,厭戰(zhàn)情緒蔓延。”一御家老低聲耳語道,“卑職以為,不如擄走天皇,暫離皇宮,退守幕府。同時關(guān)閉城門,皇城戒嚴(yán),阻斷叛軍后援,則不戰(zhàn)自退?!?p> 藤原春心想,效仿當(dāng)年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未嘗不可。
只是花山與他勢不兩立,形同水火,前者在位一天,他便寢食難安。
“你傳令下去,停止廝殺,大軍休整一夜,容我想想。我強調(diào)一點,城門必須十二時辰敞開,斬草除根,方能了卻后患。”御家老走后,藤原春陷入矛盾之中。
喊殺聲驟然停止,皇宮周圍陷入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蒼穹星星滿天,一輪彎月高懸。
月光下,只有傷者偶爾的呻吟聲,雙方人馬休戰(zhàn),進入相持階段。
原地待命的紅衣大炮旁,寇準(zhǔn)問:“穆統(tǒng)帥,決不能讓他們停下來,是不是該咱們出手了?”
“全聽你吩咐!”穆桂英道,“不過,依我之見,最好聽聽公子的意見,他應(yīng)該會有更好的辦法?!?p> 二人正商討策略,背街巷中傳來一陣陣“篤、篤、篤”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更夫手持燈籠,擊打著手中的竹梆子,高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咦?這更夫的聲音,怎么有些耳熟呢?”寇準(zhǔn)在倭國也沒有親友啊,他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穆桂英撲哧一聲笑了:“能不耳熟嗎?晉國公打更,這可是天下奇聞!”
“晉國公?他怎么可能會是打更人呢?!笨軠?zhǔn)還是不敢相信。
“關(guān)好門窗,防止賊盜!”打更人穿著蓑衣,繼續(xù)喊著,朝寇準(zhǔn)這邊走來。
“聽出來了,還真是他!”寇準(zhǔn)笑呵呵道,“這晉國公童心未泯啊,半夜三更不睡覺,扮做更夫玩?!?p> 管家走近,“是真的好玩,就是有點費嗓子。要不你也試試,過過癮?”
穆桂英微笑道:“晉國公打更,已經(jīng)夠奇葩了,再來一個丞相打更,還不成了千古奇聞?!闭f笑完,她正色問,“晉國公,你此來,可有公子指令?”
“沒有沒有!”管家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臨出門之際,公子只交待我,多喊幾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其它只字未提?!?p>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穆桂英復(fù)述了一遍,對管家道,“晉國公,指令收到,你趕緊回去睡覺吧!”
“我可是什么都沒說?!惫芗掖騻€哈欠,低頭正了正蓑衣,“公子常說,干一行愛一行,我要打更到天光大亮?!?p> 說著又敲了幾聲竹梆子,朝別處打更去了。
“是天要亮了!倭國要變天了?!蹦鹿鹩軠?zhǔn)道,“公子建議我們火攻,眼下,正是義軍和武士團最為松懈的時候,一把火燒起來,咱們只管看笑話了?!?p> “是??!”寇準(zhǔn)撫掌大笑,低聲道,“他們雙方,都認(rèn)定是對方干的,這次怕是會下死手,不再留有余地?!?p> 這皇宮,除了城墻是夯土,其余全是陳年干透了的木質(zhì)建筑。
火把是現(xiàn)成的,房頂又矮,點燃隨便扔到一幢建筑上,便燃燒起來。
皇宮戰(zhàn)亂,夜間也無人值守,火勢很快便蔓延起來。
待武士團后知后覺,稟報藤原春,大火熊熊燃燒,已成不可救滅之勢。
“這些該死的叛軍,果然心懷叵測,竟敢縱火焚燒皇宮,犯下滔天大罪,是不可饒恕的?!碧僭郝剤螅豢啥?,“傳令,殺光所有的叛軍,一個不留一個不剩?!?p> 義軍大多是老百姓,他們早就習(xí)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漁耕生活。
深更半夜,秋寒露重,大都蜷縮在一起進入了夢鄉(xiāng)。
大隊的武士團聞令,手持火把,全副武裝,很快包圍了義軍的駐扎地,殺豬宰羊般,大肆燒殺。
睡夢中的義軍,倉皇應(yīng)戰(zhàn),雖拼死拒敵,終究功虧于潰,全軍覆沒。
直到東方破曉,曾經(jīng)輝煌巍峨的皇宮成了一片焦土,一片白地。
武士團大獲全勝,個個筋疲力盡,卻人人眉開眼笑,相互間展示收繳的戰(zhàn)利品。
寇準(zhǔn)伸了一下腰,對穆桂英道:“穆統(tǒng)帥,看了一整夜的好戲,終于輪到咱們登臺了?!?p> “的確如此。”穆桂英沉著下令,“炮手歸位,目標(biāo)武士團,準(zhǔn)備開炮!”
“放!”
隨著穆桂英一聲令下,火炮帶著劃破天空的尖嘯聲飛向敵人,火光爆閃的同時,“轟隆隆”的炮聲瞬間爆炸開來,武士一片片倒下,騰空而起的是一塊塊泥士和被撕裂的尸體碎片,空氣中到處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和燒焦了的人肉味。
幾名御家老正聚在一隅,商談報功請賞事宜,聞驚雷驟至,忙仰頭觀望,看了又看,天上沒有一片云彩。
“難道,是我們誅殺義軍,引發(fā)天譴?”一御家老驚慌失措,發(fā)出靈魂拷問。
“是,是啊……”另一御家老也驚懼道,“否則,已近深秋,怎會晴天霹靂,雷霆萬鈞?”
無人能解釋這一詭異事實。
他們又瞅了瞅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處,只有空地上的一溜鐵管在冒煙。
第二輪轟炸繼續(xù),一御家老終于看出來點眉目,指著紅衣大炮提醒道:“諸位請看,覲獻(xiàn)天皇的貢品,會噴火舌、冒濃煙,莫非眼前的慘像是來自古老華夏的詛咒?”
一御家老附和道:“言之有理。是否詛咒,過去一看便知?!?p> 言語間,一炮落地,從中間開花,幾名御家老頓時被炸的四分五裂,肉體憑空消失,只剩幾縷碎衣片在空中上上下下飄蕩著……
大炮一響,戰(zhàn)爭收場。
紅衣大炮的威力,穆桂英早已見慣不驚。
這就是降維打擊的碾壓,其犀利和慘烈程度不言而喻。
只是寇準(zhǔn),雖多次聽人說起過,但當(dāng)他親眼目睹之后,還是震驚的久久說不出話來,仿佛見到死神一般驚悚:“穆,穆統(tǒng)帥,幾千武士,頃刻間便化為齏粉。這紅衣大炮,收割人命如同草芥,真是吞的渣渣都不剩了,思之恐極。”
“正因此器殺氣太重,我紫霞軍一向慎用,它只用來鎮(zhèn)壓喪心病狂的人。”穆桂英淡淡答道。
“有此重器,何愁天下不定,山河不寧!”寇準(zhǔn)一時感慨萬千。
“別發(fā)感慨了,還是回去等著登基吧!打掃戰(zhàn)場之事,就等你這位皇帝下旨了?!蹦鹿鹩⑼矍皵?shù)不清的巨大彈坑,從容下令道,“收隊,回幕府?!?p> 一把火,皇宮只剩斷壁殘垣,曾經(jīng)的桂殿蘭宮,雕梁畫棟化為烏有。
毫無意外,藤原春裹挾著天皇,悄然逃往幕府之時,正落入趙楠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黃鳳仙不費吹灰之力,便活捉了他,并將一干文武大臣盡數(shù)拿獲。
幕府。
清涼殿。
趙楠坐在天皇寶座上,俯視腳下的花山、藤原春以及諸吵鬧不休的文武重臣。
“咳咳,好你個藤原春,難怪你平時以種種理由推托,嚴(yán)禁任何朝臣入幕府?!碧蟪即宸蚪鼉扇諄?,水米未粘牙,本無氣力說話,一腳踏進大殿,卻忍不住啞著嗓子怒罵道,“原來你一直暗懷鬼胎,早就復(fù)制了皇袍寶座,甚至大殿都與皇宮的一模一樣!你這是明目張膽地造反啊,你該當(dāng)何罪?”
內(nèi)大臣春竹也躬著身子有氣無力彈劾道:“藤原春,你身沐皇恩,卻不思報效朝廷,把個幕府搞得烏煙瘴氣,處處彰顯罪惡,你就不怕連累宗族蒙羞,遺臭萬年嗎?”
“不怕!”藤原春冷哼一聲,并不吃這一套,“你們要搞清楚,在幕府,誰是俘虜,誰才是真正的主人。我勸你們說話前,先想想自己的腦袋。”
太政大臣村夫道:“在皇宮,老夫就沒有想過活著出來。能效忠天皇,維護正統(tǒng),丟了腦袋又如何?你只管拿去便是了。”
藤原春不理會他的話,看著寶座上的趙楠道:“這位公子,你們?nèi)硕鄤荼?,雖趁亂占據(jù)了幕府,但我麾下大軍消滅了叛軍之后,會馬上趕過來增援。再者,各地的武士團,甚至是叛軍,仍在源源不斷朝京都涌來。以你們宋人的戰(zhàn)力,區(qū)區(qū)幾千人,根本不值一提。你們最好別蹚這渾水,主動退出幕府,免得一旦刀兵相見,死無葬身之地?!?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