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者不善
白玉城內(nèi),已到了正午時(shí)分,正是中午吃飯的時(shí)候。
醉江樓仍如往常一樣坐滿了客人。
只是今日卻沒有了往日的熱鬧,寂靜的醉江樓與門外吵鬧的大街頗顯得格格不入。
眾多店小二也算得上見過世面的,可是面對整層樓只會安靜喝茶的客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按照老板的吩咐,及時(shí)續(xù)茶。
包掌柜隨著幾個(gè)親信走上了三樓包房雅間,吩咐身邊人停步在門外靜等吩咐,然后自己就躬身走了進(jìn)去。
屋內(nèi)擺放依舊,只是桌上沒有任何菜肴,只是擺放了一些增加空氣清香的花朵,主座上則坐著一位國色天香。
真是好模樣,不施粉黛蛾眉重,天生麗質(zhì)自嫵媚。
哪怕身上華麗的服裝,在這張臉的襯托下都變成了簡單的綠葉。
五官、臉型、氣質(zhì)都漂亮的渾然一體,就是旁人站在她身旁,恐怕都要自慚形愧。
包掌柜沒有抬頭,只是恭敬的跪下,然后沉聲說到:“見過太子。”
原來“她”不是女子,而是當(dāng)今太子,姓魏名金陽。
魏金陽冷笑了一聲,然后張嘴問道:“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姐姐的?”
聲音慵懶,一個(gè)字趕著一個(gè)字的進(jìn)入包掌柜的耳朵。
“回稟太子,若不是奴才斗膽思量片刻,恐怕也認(rèn)不出您與夫人的差別。”包掌柜如實(shí)回答,夫人曾經(jīng)吩咐過,對于這位太子,不必有所隱瞞。
“夫人?就憑這倆字,要是被父皇聽到了,恐怕死九次你都不夠啊?!甭犅劙乒袢绱舜竽懙姆Q呼自己的姐姐,魏金陽語調(diào)微揚(yáng)。
“回太子的話,奴才的命是夫人的,只要夫人開心,死十次也是值得的?!卑乒裾Z氣依舊恭敬,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
“真是夠有良心的,可惜啊,山上的那位的良心,恐怕都被狗吃了?!?p> 說到這里,魏金陽想到了自己這十多來年一直派人往靈玉山上投放野狗的行為,又覺得有些不夠解恨。
包掌柜聽到這奇怪的褒揚(yáng),沒有回話,只是伏地跪著。
“起來回話吧?!蔽航痍杻?yōu)雅的走到雅間里面,隔著屏風(fēng)說到。
“謝太子?!卑乒裾酒鹕砗?,依舊沒有抬頭,站在原地等著吩咐。
片響之后,魏金陽換了一身白衣出來,轉(zhuǎn)眼間國色天香就變成了風(fēng)流公子的模樣。
收拾好衣著,魏金陽開口詢問:“包不餓,你是怎么分得清我與姐姐的?”
原來這魏金陽與魏金城是同胞的龍鳳胎,只是金城公主先出生了幾分鐘,所以魏金陽便成了弟弟,兩人模樣生的一致,旁人很難分辨的開,自幼相親相愛,感情十分要好。
“回太子的話,夫人與您模樣毫無差別,但是您香包的香味的味道比起夫人,要濃很多?!卑乒袢鐚?shí)回答。
魏金陽微微有些不悅,冷冷的說:“也不知道該說你忠心的像條狗呢,還是應(yīng)該說你鼻子比狗都靈呢?!?p> 包掌柜沒有回話,只是以沉默應(yīng)對著這一切。
魏金陽打開窗戶,看著江邊流水,說道:“說說吧,講仔細(xì)點(diǎn)?!?p> 包掌柜應(yīng)聲回答道:“奴才愚笨,不知太子所指?!?p> “忘空?!蔽航痍柦掖┭b糊涂的包掌柜。
“離開皇都的時(shí)候,夫人交代過了,死也不能說。”包掌柜回答的很果斷,似乎在說著一件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左右侍從聽到包掌柜說的這番話,皆把目光放到包不餓身上,只等太子的一聲令下。
太子聞言,轉(zhuǎn)身看著包掌柜,滿臉的笑意,意味深長的說到:“你啊,命好,好在沒遇到我三弟?!?p> 說罷摘起花瓶里的鮮花,攥在手心,轉(zhuǎn)身繼續(xù)看著江邊的風(fēng)景,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青香樓內(nèi),卻不像往常一般安靜。
不等日落上燈,這樓內(nèi)就坐滿了客人。
酒杯碰撞的聲音與男女調(diào)笑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奏起了一副荒誕而又熱鬧的景象。
眾多姑娘使勁渾身解數(shù)伺候著身邊的男子。
有意無意的身體接觸,別有深味的眼神,假怒真喜的埋怨加上裸露的大腿與胸脯,讓在場的每一個(gè)男子都感覺到了無上極樂。
突然間,二樓包間里傳來了打碎碗筷的聲音。
剛剛還沉溺在溫柔鄉(xiāng)的花叢游客們都把腦袋轉(zhuǎn)向了二樓,剛剛迷茫的眼神早已換成了警惕。
一身紅妝的紅姑手拿團(tuán)扇聞聲走來,一邊走著一邊揚(yáng)著聲調(diào)喊道:“看來公子是喝的開心了,諸位大爺也要小心啊,這酒不醉人人自醉,咱們這里的姑娘可是人比酒香?!?p> 一句俏皮話,又帶回了剛才的熱鬧。
紅姑身姿搖曳的走上二樓,引得樓下眾人齊聲浪叫:“老板娘,不知道您這杯美酒誰能喝上?”
“假如我能喝上一口老板娘的酒,三天三夜我也不下床。”
“就你那身子骨,恐怕床都登不上去了吧?!?p> “不能,不能,就老板娘那身段,三寸丁恐怕也能變成車輪軸啊。”
“哈哈哈··哈哈·?!?p> 紅姑沒有回復(fù)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語,只是職業(yè)性的報(bào)以媚笑,風(fēng)塵中打滾女子對這一切早已見怪不怪。
更何況這些男子說的是真心話呢。
紅姑打開房門,看到屋內(nèi)的清倌人捂著臉蛋坐倒在地上,一注鮮血已經(jīng)從捂著的地方流到地面,地面上除了點(diǎn)點(diǎn)血跡,還有七零八碎的酒盞。
清倌人看到紅姑進(jìn)來,淚眼婆娑的望著紅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只剩下滿眼的求救,卻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
酒桌上坐著一位身著青袍的貴公子,高鼻星目,濃眉長臉,滿臉的貴氣,只是薄薄的嘴唇,看起來不像是一個(gè)容易親近的人。
此時(shí)他好像沒事兒人一樣,在酒桌上自飲自樂,全然不在意眼前發(fā)生了什么。
紅姑看到此等狀況,直接的伸手掐向地上的清倌人,嘴里罵道:“平日里只知道偷懶的小賤貨,讓你多學(xué)學(xué)如何伺候人,你卻不上心,今日攪了貴客的雅興,看我怎么收拾你,趕快滾到后院去找嬤嬤領(lǐng)罰,這三天,甭想吃飯?!?p> 清倌人看到紅姑眼色,急忙起身,要往門外走去。
“慢。”桌上的公子開口說到,語氣森然。
然后拎著一杯酒,走向清倌人前,拉長了聲音說到:“我讓你走了嗎?我只不過讓你喝點(diǎn)酒,你卻不肯?!?p> 清倌人恐懼的看著公子,卻是不敢邁出門外一步,只是躲閃著,不敢看著貴公子。
紅姑見此狀況,走到清倌人身邊,一把拽起她,狠狠的罵到:“小賤皮子,平日里經(jīng)常偷酒喝,今天跟大爺面前裝起了貞潔烈婦,趕快給我滾出去?!?p> 罵完就一把將清倌人推出了門外,然后關(guān)上房門,轉(zhuǎn)身對屋內(nèi)公子媚聲說到:“公子,招待不周,讓您見笑,今日的所有花費(fèi),都不用公子出一分錢,全當(dāng)我們青香樓向公子賠禮?!?p> 青衣公子見到紅姑將受傷的清倌人趕出屋內(nèi),沒有回答紅姑的話,只是將酒杯擺到身邊的桌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主位。
他隨意的翻動的桌上菜肴,然后一只手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扔垃圾一樣丟到地上,隨口說到:“那姑娘多少錢,我買了?!?p> 語氣就像在集市上買菜一樣。
“哎呦,公子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上等人家,買這個(gè)窮鄉(xiāng)僻壤的向下姑娘干什么,有這錢還不如買只貓兒狗兒的,沒準(zhǔn)兒還能逗公子開心?!奔t姑不顧身份的蹲在地上,撿起了那疊厚厚的銀票。
然后紅姑雙手躬身的將銀票擺放在桌上,有意無意的展示出胸前那若隱若現(xiàn)的美好風(fēng)光。
桌前公子似乎沒看到這一切,好像還在繼續(xù)挑選可口的飯菜,本來擺放精美的菜肴,如今已經(jīng)被他攪的一片狼藉。
看到對方?jīng)]有應(yīng)答自己,紅姑就端起桌上的酒杯,笑著討好道:“奴家為表歉意,敬公子一杯酒?!?p> “敬酒?恐怕紅姑娘說錯(cuò)了,這杯不是敬酒,是剛剛的罰酒?!鼻嘁鹿勇犅劶t姑要敬酒,才抬起頭,隨意的夾了一口菜,目光挑釁的看著紅姑。
“哦?那奴家就先干了這杯罰酒,然后再敬公子也不遲?!奔t姑依舊滿臉笑容。
“呵呵,真的奇怪,當(dāng)年名滿江湖的紅夜叉,竟然愛喝罰酒?!鼻嘁鹿涌粗t姑,不知所謂的說出這句話。
“公子真愛調(diào)笑,有奴家這樣相貌的夜叉么?再說下去,奴家可就不依了。”
紅姑說著就要走到青衣公子身邊,想要給青衣公子倒上一杯酒。
“紅夜叉,這糊涂要是再裝下去,那就也是敬酒不吃”青衣公子依舊看著紅姑,慢吞吞的說出后三個(gè)字“吃·罰·酒?!?p> “三皇子,若是所有人都如你這般,那就太無趣了?!笨吹綄Ψ绞怯袀涠鴣恚t姑一語道破了對方身份。
紅姑說完話,也放下了手中的酒壺與酒杯,直接無所謂的坐到客人對面,無所謂的看著對方。
當(dāng)今天子魏天意育有三子,一女二男,長女便是金城公主魏金城,二子魏金陽自幼便被立為太子,三子就是眼前的青衣公子,魏金玉。
盡然大家都知道對方身份,那就不必再裝糊涂。
“開個(gè)價(jià)吧?!倍首游航鹩褚姷郊t姑如此姿態(tài),眼睛閃爍了幾下,忍著怒意,將桌上的銀票推到紅姑面前。
“什么價(jià)?”紅姑說著一心把玩起眼前的酒杯,一眼也沒有去看那疊厚厚的銀票。
“忘空,還要多久才能下山?”魏金玉似乎對紅姑依舊在裝糊涂有些不滿,話語間語氣多了一分陰氣。
“這價(jià)格恐怕您出不起?!奔t姑語氣中絲毫不顧忌的對方的身份,似乎不值得顧忌。
“錢對我來說,從來不是問題。”魏金玉聽到對方語氣中的輕視,又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然后補(bǔ)充道:“不夠的話,還可以再補(bǔ),只需要你說出一個(gè)數(shù)字?!?p> “巧了,錢對我們來說,也從不是問題,問題的所在,是你的身份?!奔t姑對著眼前乖張的二皇子,卻直言其身份不夠。
“什么?”魏金玉聽到紅姑的暗示,仿佛被火少了尾巴的貓一樣,直接站了起來,作勢就要發(fā)起火來。
“您別生氣,這不是我一個(gè)人的意思,您是懂得的,有些事兒,你若是想知道,恐怕您需要把您皇子的頭銜換成太子?!?p> 紅姑神情依舊淡定,也不管魏金玉陰晴變幻的臉色,繼續(xù)補(bǔ)充道:“最后還是勸您一句不要發(fā)火,最起碼現(xiàn)在你與我們之間,還是能吃上敬酒的?!?p> 說完紅姑就端起酒壺,給二皇子斟滿了一杯酒,然后說了一個(gè)請字,示意二皇子自己選擇。
望著眼前的這杯敬酒,魏金玉臉色變化不定,最終沉思片刻之后,忍住心頭怒火,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而后狠狠放下酒杯,收起桌上的銀票,強(qiáng)擠出幾分笑意,對著紅姑說:“那我們改日再談?!?p> 說完,就直接開門而出,不愿停留半步。
片刻后,就聽到幾聲清脆的嘴巴響與辱罵下人的聲音。
然后一開始還熱鬧非凡一樓轉(zhuǎn)眼間如鳥獸散,只剩下一堆不明就里的鶯鶯燕燕,只小聲討論著剛剛的公子是真的兇啊,揚(yáng)手便要打人,伺候這樣主子真是有的受了。
還在屋內(nèi)的紅姑,自顧自的倒上一杯酒。嫌棄的說到:“哼,魏金玉,金玉其外罷了?!?p> 說完好像想起什么,就放下酒壺,大聲朝外罵道:“他奶奶的,喝花酒的錢還沒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