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驟然變得黑暗了,當(dāng)她再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再次回到了那個喧鬧的長安城中的飯店里。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種空靈、孤寂的感受影響了,這里那種散發(fā)著粘稠和灼熱氣息的喧鬧氣氛著實有些讓她有些無法置身在這里。似乎只有那吹過的海風(fēng),才能洗凈此刻她沾染上的喧鬧氣氛。
這,就是那位仙人的心境嗎……
“那是我也不知道多久之前,應(yīng)該是連人類都沒有出現(xiàn)的大地上。在那個夜晚,我眺望著遠處升起的月光,那時候內(nèi)心和記憶中的真實感受?!?p> 聽到這里,張小果終于知道先前在自己說出月光的時候,面前的仙人為什么會那么激動的想讓自己把詩中畫面的地點放在海邊。原來,這就是那位仙人的真實感受。
“那么我請問您。在您看來,時間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搖了搖頭,州很隨意的說道。
“就像你不會去問皇帝有多少財富一樣。時間這種東西,對我而言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重要的是你,在有限的時間里,你又覺得時間是什么?”
“我……”張了張嘴,張小果發(fā)現(xiàn)自己在感受了那個境界后,卻依舊是有些說不出來。
“用你先前所看到的那一副景象來舉例。你有沒有思考過,在江邊是那一個人第一次看到月光?而空中的明月又是在什么時候,第一次次照耀在了人類的身上?”
“人一代代的傳承下去是沒有盡頭的,但江水和月光卻每一年都是那么相似。我們不知道這個一成不變的明月到底是在等待誰,但我們看到的是長江送著流水直到遠方?!?p> 說到這里,州緩緩的沉默下來了。注視著面前似乎正在思考的張小果,她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淡淡的微笑。
意境已經(jīng)交代出來了,接下來就想要看看她能怎么創(chuàng)作出來了。
“好詩!好詩呀!”
沒等兩人說話,旁邊的一桌人那邊直接發(fā)出了如同吶喊似的聲音。
一開始州還以為對方只是說話聲音大了一點,但看著一個人拿著酒壺,搖搖晃晃走過來的時候,就意識到先前那一句竟然是對自己這邊說的。
“姑娘,好詩呀!”
搖搖晃晃的剛走過來,來人幾乎是直接就對著州伸出了大拇指。
雖然整個人因為酒醉而有些眼神迷離了,但整個人的動作和話語邏輯竟然并沒有太大的問題,眼眸當(dāng)中依舊留有一些清明。
“好詩?可我們剛剛沒在寫詩呀?!笨粗媲爸说臉幼樱萋杂行┰尞惖膯柕?。
來人是一名青年。他非常年輕,年紀也就在二十出頭左右。整個人相貌俊秀,頭發(fā)梳攏起來用冠冕束縛住??赡苁莿偤攘司频木壒?,此時的他面色紅潤,明顯是一種精神絕佳的狀態(tài)。
出去外表的相貌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個人的穿著。因為他身上竟然穿著一身華美的大紅色長袍,上面有著無數(shù)黃色的花紋編撰的極為華麗。
雖然州不太懂這里的服飾制度,但很明顯這份衣服也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應(yīng)該是帶有某種特定的含義在里面。
“不不不,我是說你給出的意境真的是太好了?!毖鲱^喝了一口酒,青年又搖搖晃晃的保持了一下平穩(wěn)。面色更加紅潤了幾分,他再次比出了大拇指說道。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出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話語落下,整個這一層的客人幾乎都安靜了下來。而坐在這里的州也立刻意識到,自己這邊和張小果說的話竟然被旁邊的鄰桌聽到的。而這個身穿華服的青年人,就在這一瞬間為剛剛那一處意境作詞。
雖然被聽到私人談話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但她此刻無法否認的是,這個人填的詞真的是太有水平了。自己心里所想的哪一出意境,竟然真的被他給刻畫出來了。
“太妙了,你這處意境真的是太妙了。你們說是不是?。 闭f著青年朝著他那桌子一招手,似乎是在和自己這些人說傳遞想法。
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州發(fā)現(xiàn)側(cè)后方的鄰桌那里坐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看上去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而另一個人則是看上去明顯年紀大了許多,大概能有六十多歲的老人。
伴隨著自己這邊的看過去,那個中年人非常禮貌的點了點頭,而那個老人確實很有意思的朝自己揮了揮手。
看著和那邊同桌的兩人,有看了看身邊閃著的青年,州在這些人身上并沒有感受到任何惡意。
很顯然,這些人也是趁著新年過來聚餐的,這次相遇真的就是一個巧合。
“抱歉,抱歉,我的朋友有的喝多了,請你不要介意。在下楊炯,這廂有禮了。”那個中年人兩步走了過來。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微微躬身朝著州這邊說道。
他有著一張看上去很隨和的相貌,只是注視著就能但給人一種淡淡的親和力。雖然身上也有幾分酒氣,但整個人依舊是非常清醒的狀態(tài)。
“哦,沒事的?!笨粗鴮Ψ降男θ?,州也站起身來學(xué)著對方剛才的樣子朝對方還禮。
“那個,這是什么情況?”
正在這時,坐在對面的張小果這才轉(zhuǎn)醒過來。剛剛腦海中正努力的思考那種寫詩的意境,還真沒注意到周圍發(fā)什么了什么。現(xiàn)在一看,自己這邊怎么圍過來了好多人。
目光有些好奇的注視著周圍,不過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個身穿大紅長袍,明顯還有點酒醉狀態(tài)的青年。整個人表情一變,有點驚訝的說道:“這怎么還有一位進士在這里?!?p> “進士?”聽到這個詞,州微微一愣。她雖然不太了解,但看樣子似乎是一個官名,難道那個青年是一位官員不成。
“哦,姑娘好眼力呀?!蹦莻€自稱楊炯的中年人有些好奇的看著這邊的張小果,溫和的表情中也多了一絲興趣?!耙谎劬湍芸闯鑫疫@位朋友是進士,姑娘家里也是做官的嗎?”
“嗯,家父一屆小官,這讓我也有些見識?!?p> 和在州面前的樣子完全不同。此時的張小果仿佛變成了優(yōu)雅的大家閨秀似的,非常有禮貌的像對方行禮后說道。
“姑娘過謙了?!闭谶@時,旁邊那個青年也走了過來。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紅色長袍,露出一個在酒醉狀態(tài)下也非常優(yōu)雅的笑容說道。
“在下伯玉,陳伯玉是也。打擾兩位姑娘宴飲實屬抱歉,作為賠禮,這頓晚宴就請算在我陳某人的身上了?!?p> “這怎么能行呢,怎么能讓進士大人如此破費?!闭f話的是州。
這頓飯說是和張小果一起吃的,但大概率依舊是自己付錢。雖然身上沒太多錢,但還真沒必要為這種事來占小便宜。
感受著那個名叫陳伯玉的青年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活力,她現(xiàn)在倒是對這個年輕人多了一絲好感。
“兩位不要推脫了?!迸赃叺臈罹嘉⑿χf道。
“我這位朋友今年得中進士,又以上書論政得到當(dāng)今陛下重視,被授于麟臺正字。日后的他必然是飛黃騰達,如今的我們都是要仰仗他的存在了。所以這點小錢,還請姑娘不要拒絕了。”
看著面前兩個人的目光,州最后只能是無奈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了。
“對了,剛剛的詩詞被描繪的非常優(yōu)美。如果陳進士喜歡,你可以將這首詩完整的寫出來?!睆埿」诖丝掏蝗徽f道。
她對于自己寫詩依舊是沒有任何信心的。既然有這位進士大人在這里,那還真的不如讓對方來書寫出來。聽剛剛州的描述,這位進士的文筆確實相當(dāng)優(yōu)秀,不愧于其進士之名。
“哎,此言差矣,我陳某怎么能奪人所愛?!?p> 擺了擺手。依舊處于酒醉狀態(tài)的陳伯玉,幾乎是用極為夸張的手勢表達著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然后將右手按在桌子上,他神色嚴肅的看著張小果說道。
“這是姑娘想到的意境,自然還是由你們自行創(chuàng)作最為妥當(dāng)。而我畢竟是外人,也不可能表達出你們想要表達的境界?!闭f到這里他突然一拍手,整個人臉上露出了難以言喻的喜色。
“不過嘛,我倒是感謝這位姑娘了。聽你一言,我這邊也融會貫通了?!?p> 說到這里,作為進士的陳伯玉直接過轉(zhuǎn)身朝著墻面走去。一抬手將小酒壺放在旁邊空閑的桌子上,借此當(dāng)作支撐扶助了搖搖晃晃的身體。
然后就見他非常豪邁的擼起袖子,將那一身代表著進士身份的衣袖直接推到了最頂端?;顒又冻鰜淼碾p臂,他整個人直接敞開嗓子大喊道。
“伙計,筆墨伺候!”
似乎是早就預(yù)料到這一幕了。沒用太長的事件,樓下的伙計就帶著毛筆和硯臺走上來了。
看著這層上面站著的眾人,這個伙計倒是絲毫不意外。
將毛筆放在那張空桌子上,然后為硯臺里面加水,之后用長方形的小磨塊在里面研磨。只是片刻之后,手掌大小的硯臺里面就充滿了墨汁。
“陳進士呀,這可是掌柜專門找來的上好毛筆。希望您能不吝賜教,再給小店添一首新詩?!?p> “好說……,好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