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外的郊區(qū)有一口半枯的廢井,常年無人問津,便成了小蛙的家。
廢井太深了,小蛙一入井便再也不曾出去過,雖然生活單調(diào)有些許無聊,但溫飽不成問題。
偶爾陽光從井口傾瀉,風(fēng)帶來草的種子,井底便有了一塊綠洲。夜晚看井口外的星空,星星點點皆在一個圓圈之中。
小蛙原以為自己要一輩子呆在這個還算不錯的井里了,可偏偏遇上了一只雁,一直到處飛的雁。
那一年秋天,年輕的雁隨雁隊往南方飛去,雁子的隊伍浩浩蕩蕩,下一秒似乎就要沖進(jìn)太陽里。
就在雁十分享受飛翔的樂趣時,地面上的獵人,拿著槍,等待著他所希望的最佳時機。
下一秒,砰——
砰——
雁忽然吃痛,它那漂亮的翅膀滲出鮮艷的紅色,被風(fēng)吃過,成了一條紅絲帶,它就像一顆隕石,劃破天空,向地面快速地墜落。
雁來不及思考,它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可是,它沒有死,它跌進(jìn)了郊外的廢井,跌進(jìn)了只有一絲陽光的潮濕地。
獵人在井外大聲咒罵,可井太深了,他拿不到他的獵物,好在是有些收獲,另外一只跌落的雁也足夠安慰惱怒的獵人。
廢井里頭的雁就要沒了力氣,眼睜睜見雁隊在眼前消失。雁想到爸爸媽媽朋友們還在等它,便要奮起直追,可翅膀上的疼痛感深入骨髓一般讓它動彈不得。
雁吃痛,嘆了口氣,它環(huán)顧四周,除了一個草堆,其余黑漆漆一片,陽光擠進(jìn)井口都要大費力氣。
“嘶~”雁嘗試挪動身體,一不小心扯到傷口,這才發(fā)現(xiàn)腳上也被子彈擦傷。
雁無可奈何,只得作罷。它努力舔舐傷口,之后,便直直躺在一堆泥巴上,安靜下來,等待身體的自動恢復(fù)。
也許雁隊會有發(fā)現(xiàn)它的掉隊而尋覓自己吧,雁很快在疼痛中做起了美夢。
滴答,滴答,井里頭一直有水滴落的聲音,雁睡不安省,模模糊糊睜開眼。
忽然一束光從遠(yuǎn)處向它走來,雁迷迷糊糊,反應(yīng)過來瞬間睡意全無,廢井,移動的光源,它的腦袋里閃過無數(shù)可怕的念頭。
那光并不強烈,在空氣里跳動,越來越近。
是什么東西,雁沒看清楚,雁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這跳動的光亮。
“呱~”
雁嚇到渾身一激靈,再一次扯到了傷口。
是一只小蛙,它穿著樸素的綠衣裳。小蛙眼睛撲閃撲閃,和它手里的燈光一樣。
小蛙拿著螢火蟲送給自己的小燈,正要回家,卻被眼前一個高大的生物堵住了視線。
四下沒有其他生物,小蛙與雁目光相對,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就這樣,它兩默契地相互打量著彼此,小蛙很快的發(fā)現(xiàn)雁受了很重的傷,它腦子里充滿了疑惑。
于是小蛙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
“嗨!你需要幫忙嗎?”小蛙率先開口,淺淺一笑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接著就是沉默了三秒……
小蛙有點尷尬,又摸了摸頭,不知如何是好。
雁動了動身子,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好像并不情愿開口,但雁覺得禮貌還是要有的。
“額,謝謝,我并不需要,我很好?!毖悴⒉黄诖吧暮靡?,它總是很謹(jǐn)慎。
小蛙看著它,又看看它受傷的翅膀,若有所思,又想說些什么。
“我想一會就會好的?!毖愀惺艿剿难凵瘢唤z慌亂閃過眼底,又立馬裝作無恙,認(rèn)真的聲音飄在廢井里。
小蛙欲言又止,雁直直看著它,小蛙撓撓頭,便轉(zhuǎn)身離開。
雁見小蛙離開,似乎松了口氣,它可不想遇上難纏的家伙,它早就習(xí)慣了傷痛,并不需要一個陌生人的關(guān)憐。
過了很久,雁漸漸放松了警惕,眼皮又重起來,下一秒就要睡著。
突然,窸窸窣窣的聲音穿來,雁立馬又清醒過來,心想這個破地方真的是無法讓動物安省,要知道病號真的很討厭被打擾,雁就要惱怒起來,它惡狠狠轉(zhuǎn)過頭。
“額,抱……抱歉”,原來是小蛙,那只瘦瘦小小呆呆的小蛙手里捧著一片荷葉,荷葉里盛了清清亮亮的水,如小蛙的眼睛一般干凈“請喝點水吧。”
小蛙舉起荷葉,等待雁接受這份好意。
雁動作卡在半空中,見到小蛙和小蛙努力高高舉起靠近自己的荷葉,雁有些尷尬地抽動嘴角,就要回絕,可是沒等雁說話,雁就感受到一股眩暈直沖天靈蓋。
“謝——”雁努力吐出一個音,便昏迷過去,像一片大大的枯葉撲在滿是泥土的地上。
“你怎么了?”小蛙驚慌失措。
小蛙下意識要去扶它,手里捧著的水,撒了一地,險些潑到雁的頭上。
小蛙立刻急紅了臉,笨拙的爪子,不知所措,小蛙顫抖著拍了拍雁的臉,很燙,小蛙心下更急了。
怎么辦?小蛙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腦子飛速轉(zhuǎn)動,小蛙想到以前自己生病之后,媽媽對它的照顧。
一夜無夢,雁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哦!你醒了!”小蛙正拿著一個大牙刷清理著地上過多的枯葉,牙刷有些掉毛,小蛙清理地有些費勁,轉(zhuǎn)過頭便發(fā)現(xiàn)雁在掙扎著睜開眼睛。
“你~”雁聲音輕的像一朵被風(fēng)吹散的云,身上的疼痛感依舊很清晰的被感受。
小蛙沒明白它的意思,自顧自地說,“你傷的很嚴(yán)重喔,翅膀的骨頭差點就要被子彈穿碎,我不太懂醫(yī)術(shù),可這里沒有別的動物了,但好歹是把那顆子彈取出來了?!?p> 說著小蛙放下手上的活,把子彈從兜里拿出來。
雁掃了一眼子彈,心里很感激,但自己沒什么可以答謝的禮物,又感到虧欠,它努力找了找,終于在衣兜里找到一支筆。
雁點了點頭,微笑著道謝:“謝謝了,小青蛙,這個送你?!?p> 小蛙看著雁手中的筆,一只好漂亮的羽毛筆,又瞧見它的笑容,心想雁該是個好動物。
“是你自己做的嘛?”小蛙沒打算收。
“對,作為你幫助我的答復(fù)?!毖阌指杏X有些累了,取出子彈的翅膀和腿隱隱作痛,雁裝作沒事,耐心等待小蛙接受它的禮物。
“其實……”小蛙想解釋什么。
雁再一次打斷小蛙,“拿著吧,羽毛筆我有很多的?!?p> 小蛙見雁的翅膀顫抖起來,這才痛快接下。
“謝謝?!?p> 雁看著自己被葉子包扎好的傷口,似乎在思考什么,過了會,雁抬起頭看著小蛙,很認(rèn)真地說道:“小蛙,你快回家吧,我很快就能恢復(fù),這點傷對我來說算不了什么,你走吧,別在這里耽誤時間啦。”
小蛙有些錯愕,它撓了撓頭,用手指了指雁的身后。
雁不明白,小蛙什么意思,它生后除了一堆還算整齊的泥堆什么都沒有。
雁不理解地看了看身后,又轉(zhuǎn)過頭看著小蛙,希望它解惑。
小蛙有點扭捏起來,“嗯,就是,我的家,就在你的身后?!?p> “你家?”雁一臉不可置信,原來青蛙住泥巴堆里?
“哈哈,嗯,對的,我家,你太大了,我挪不動你?!毙⊥苡謸狭藫项^,笑了起來,努力解釋,“但是沒關(guān)系,等你再好一些再說,這廢井不大,只有我一個動物常住?!?p> 雁尷尬極了,立馬就動起身來,也不管疼不疼了,再怎么樣也要給人家開出一條回家的路。
小蛙被雁猛烈地舉動給嚇到了,立馬上前阻止它。
“沒關(guān)系的?!?p> 雁不聽勸,硬生生給它的救命恩人的家開出條路。
“怎么樣,沒有擋住了吧”雁額頭滿是汗,看著小蛙,有些歉意。
小蛙過去抱了抱雁,示意沒有問題,“謝謝你,朋友。”
顆珍
一個童話,以此來紀(jì)念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