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的知覺逐漸復蘇,像是睡了很久很久,一片漆黑得發(fā)寒的色彩中,突兀地傳來一個明亮的男聲,“歡迎各位來到…”,隨之而來的是劇烈頭疼和耳鳴。
是噩夢嗎?這是姜可的第一反應。她本能得想要睜開雙眼,而得到的只是一片絢爛到發(fā)白的燈光,幾下有效的深呼吸讓視野從短暫的暈眩里慢慢恢復,嘈雜的人聲和從未聽過的吹奏樂糾纏在一起,令人不由地有些煩躁。她瞇起眼掃視了一下,這里似乎是什么大型活動的現場,向四周望去可以看到被銀藍色填充的泡泡狀漂浮物以及各色服裝怪誕離奇的表演者,其中不乏一些常見的魔術裝置和被馴服的猛獸。馬戲團?她似乎也無法確認自己的判斷。而隨之掠過自己頭頂的飛行表演者,更是令人震撼。姜可不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著這群像是真的鳥兒一樣自由悠然的表演者,發(fā)自內心地覺得可能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吧。
被牽引的目光追尋逐漸縮小的身影,落在遠處有一頂比其他表演區(qū)域大不少的金紅色帳篷上。帳篷頂端的烏鴉風向標在夜幕下來回擺動。門口的臺子上站著一位熱情洋溢的男青年正與通體漆黑的來客致以問候。那是什么?穿著人一樣衣服的.....一時找不到恰當的詞語來描述眼前的所見。這一切實在是太怪了,姜可這么想著被發(fā)了愣。忽閃的藍色蝴蝶簇擁著探照燈光束精準定格在她的身上,突如其來的過量光熱讓她忍不住抬起手試圖遮擋。在小臂投下的那縫隙陰影中,她瞥見男青年轉過身向著自己脫下禮帽優(yōu)雅行禮,背光掩蓋住他的表情,說不清這是歡迎,又或是告別。
姜可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在發(fā)出第一個音節(jié)之前就開始了好似無窮無盡的下墜,不斷疊加的失重感超出了她的承受極限,逐漸飄散的意識和不斷涌現的恐懼交織在一起,連呼吸都無法繼續(xù)。好在這場噩夢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告終。終于睜開雙眼的姜可大聲地喘著氣,望著熟悉的天花板,一時之間無法動彈半分,像是骨頭被根根細數后定在未干的混凝土中一般,僵硬的肢體就這樣癱擺在汗?jié)竦拇蹭佒稀?p>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窗際微明她才能勉強挪動一下,掙扎去看放置在床頭柜的簡易電子時鐘,現在是凌晨6點30分?!?.....”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班了,但身體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恐懼中緩過來,連拿個手機請假都費勁。
擺爛吧。她這么想著,眨了眨眼,疲憊和困意伺機將她浸沒。大寒潮過后旅游社的生意一直都不怎么好,或許今天也不會有人來咨詢呢。就算有人來,和善的店長和活寶同事也不會為難她的.....
均勻的呼吸聲伴著電子鐘邊香薰散發(fā)出的安撫氣味為她帶去片刻好夢。
7點30分鬧鐘準時響起,才睡了一會的姜可被鈴聲激得差點跳起來。她頂著發(fā)青的眼圈揉了揉眼睛,在心里暗罵。但身體還是老實地重復起洗漱、更衣、早餐的機械步驟。拿起落地鏡邊桌子上的鑰匙,姜可伸了個懶腰。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斜劉海齊肩發(fā),左耳一顆橙黃色帕托石耳釘,算不上美人卻比常人稍微可愛一些的長相,簡單的女士白襯衫和奶茶色的及膝裙,白色短襪?!敖裉炀痛┠请p吧?!苯蓪χR子喃喃道,隨后向著一邊的老照片揚起笑臉,“那我去上班了,姐姐。一會見?!钡派闲∑ば隽碎T。
關門的氣流和著窗邊的風,半透明的紗質窗簾揚起,一縷陽光偷偷落在略有些泛黃的相片上,小小光斑照亮了兩個相似模樣的少女依偎著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