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你說的嗎？除了東邊，剩下的都是有去無回的不毛......”
“但東邊也一樣......”寧嗣猶豫了一下，“每個用來封印巫神的生魂都有‘印記’，只要‘印記’還在，你就不可能從東面離開?！?p> “有多不可能？”邊空栩抬起頭，“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p> “你的意思是：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是有可能的，但‘不可能’也是一種可能。假設你的說法正確的話，那‘不可能’就是存在的?？上н@剛好與你的理論相?！愕睦碚撌侵囌?。”
“呃......”
“從其他方向出去也許還有希望，但從東面一定是死路一條?！?p> “就因為有那個什么司主天驚鴻？她很強嗎？而且只有她一個人，也有辦法避開她吧？”
“很強?！?p> “有多強？你們沒有境界等級嗎？”
“同巫神差不多?！?p> 邊空栩不再問了，他回想起那漫山遍野的尸骸，那個白發(fā)黑瞳的女子......他雖從未見過巫神，但直覺告訴他，巫神就是那個一開始同他說話的女子。
“一個人就能殺那么多人......”他暗想道，“‘能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死’?！边吙砧蚝鋈桓械郊贡嘲l(fā)涼，覺得東面也確實危機重重，想到那些白色蠱蟲，他不禁打了個寒噤——他對巫神的恐懼似乎是來自內(nèi)心深處，刻在骨子里的。
“但若是從其他幾面城墻出去，還有可能離開這里?！睂幩媚贸鲆粡埛狐S的地圖，展開在邊空栩面前?！叭绻麖哪铣菈Τ鋈?，是無盡海......”他指了指幾片大陸之下的白色區(qū)域，上面赫然寫著“無盡海”三字，“可以從這邊......”他指了指無盡海東北面的大陸，“從這里也能到人界?！?p> 邊空栩看到了寧嗣剛剛提到的羽勒姆，唯獨沒有看到盡川。
“盡川在哪？”
寧嗣抬眼看了看他，“在無盡海的最南端?！?p> 邊空栩不知道為什么他一提到盡川時，寧嗣就會產(chǎn)生懷疑。
邊空栩被那雙眼睛盯得心虛，低頭看開地圖來：“‘空’呢？我看著上面也沒有‘空’，小乾坤北面不是這上面寫著的令湖么？”
“‘空’不能用地圖標記，不過大抵是在這個位置?！睂幩檬掌鹆说貓D，“你也看到了，這兩個地方比東城墻離人界的距離更近，所以，無盡海和‘空’，雖說是有去無回的‘禁地’，但至少有出去的希望......”
“東面的可能更渺茫么......”
“沒錯，從東城墻出去是下下策?！?p> “好吧好吧......”邊空栩躺下來，“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你騙了也不知......”
“我不會騙你。”邊空栩一驚，“大膽去吧！你大概會成為第一個從這里離開的生魂?！?p> 邊空栩看著他，竟然有些被感動了，意外地有了信心。寧嗣大概有一種特異功能，很輕易地就讓邊空栩信任。邊空栩也認為他是值得信賴的，沒有什么原因，只是直覺，第一次看到寧嗣時就有的直覺。
邊空栩忽然想起那個頻繁出現(xiàn)的銀鈴，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你有錢嗎？”
寧嗣一愣，突然笑了，說道：“也是，你身無分文，在這里寸步難行。”他拿出一串錢幣，“這是一貫?！边吙砧蜃饋?，伸手接好，“還有一件事要額外當心——祟。”
邊空栩一愣，寧嗣繼續(xù)說道：“有靈力的地方就有祟，小乾坤靈脈稀薄，無窮川又沒有靈源，所以都沒有祟。但無盡海......可以說那里是祟出生的地方?！?p> “‘祟’又是什么東西？”
“下次見面時我會同你細說，你只要記得，祟只在暗處活動，畏光。遇到祟時，用光驅(qū)逐它們便是?！?p> “哦......”寧嗣起身欲走，“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嗎？”
“當然。”
“那要萬一......”邊空栩發(fā)現(xiàn)寧嗣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跑得真快。”
他看了看手中的一貫錢，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穿上鞋，也走出了客棧。
“請問......”他問街邊的小販，“尼姑庵怎么走？”
......
尼姑庵中，幾個尼姑在掃地，葉子坐在遠處的樓梯上擦拭著一把刀刃與刀柄一樣長筆直的斬馬刀。
“喂，師姐什么時候趕她走?。俊币粋€尼姑拉了拉她同伴的衣角，向葉子處看了看，小聲問道。
“哎呀，她也很可憐啊。畢竟是罪奴，除了這，也沒地方可去。而且她身契還在師姐那里，這時候趕她走，不是要她命嗎？”
“那就把身契還給她好了。有這么個異族在，怪教人害怕的?！?p> “師姐又不肯，師姐還覺得留她能多一個干活的?！?p> 這時，邊空栩敲了敲尼姑庵的門。一個尼姑過去開門。
“施主有何貴干？我們這里是尼姑庵，不準男子進來的?！?p> “抱歉，我找葉子姑娘，不知她在......”
“你來干什么？”一個毀了容的綠瞳少女站在門口，“我不是和你說過了要離開這里嗎？”
邊空栩一愣，這里的人都對讓他離開小乾坤這事情有獨鐘。
“但我有件事要完成......”在心中演練多次的話語在此刻突然亂了陣腳，邊空栩莫名有些緊張，“我......呃，那個...聽到黃夫人叫你葉奴......”邊空栩的眼睛突然撞上那雙綠色眸子，立刻便像觸了電似的避開。
“你大概是...呃...是賤籍...這個是不是你的‘身契’？”
邊空栩拿出一張用朱筆寫滿了字的符紙，葉子只是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是我的，你從何處尋到的？”
“當然是死皮賴臉軟磨硬泡，和老尼姑斗智斗勇，花光了寧嗣給我的所有的錢才買到的??！”邊空栩心中暗想，嘴上卻說道：“是買來的，費了一番力氣......”
“為何要買？”葉子垂著頭，低聲說道，“我又算不上什么值錢......”葉子忽然停下了，因為她看到邊空栩突然撕碎了身契，扔在地上。
“你干什么？沒了身契你怎么......”
“我沒打算把你當罪奴......”邊空栩笑了，“你救了我三次，我也沒什么可以報答你的，這樣就算作報恩了?！?p> “我只救過你兩次......”葉子又低下了頭，“而且我也沒幫到你多少......”
“當然不是！”葉子一驚，“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馬蹄下了，還有在無窮川......”邊空栩猶豫了一下，“那是你吧？銀鈴，只有你戴著銀鈴?！?p> 葉子抬起了頭，那雙綠色的眸子與邊空栩目光相接。風吹過樹葉，吹起了她鬢邊的碎發(fā)。邊空栩看到那雙綠色眸子微動，像一方碧綠的深潭。
邊空栩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