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浩劫如同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是必然發(fā)生的。你這樣做,除了殺死一個無辜的人,還能改變什么?亂神書上可沒有寫阻止浩劫的法子?!边吙砧蚩聪蛘f話的寧嗣,自己心中也希望有除了讓他獻身,更好的辦法。
“至少能延緩......”
“削弱巫神便能延緩了嗎?”寧嗣笑道,似乎聽到什么有趣的笑話,“癸干忒斯啊,你也存在了這么多年了,怎的連這么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呢?”
“什么道理?我只知道他死了,能削弱巫神,巫神變?nèi)趿?,就無力驚動它,再引起這場浩劫了?!?p> “他不能死,無論是在巫神還世之前還是之后。只有他活著,才有阻止它的可能?!?p> “隨便你?!边吙砧蚯宄乜吹焦锔蛇刮站o了手中的劍,“你拿整個世界的存亡冒險,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边吙砧蛐闹邪到胁缓?,“這是要打起來啊?!边吙砧蛳氲?,向后退了幾步,想著自己怎么才能趁亂出去。
“我還以為能說服你,沒想到最后竟然拔劍相向......”寧嗣舉起劍,但沒有要把劍拔出來的意思,似乎就要帶著劍鞘一起,“您既然都拔劍了,我也只好奉陪了?!?p> 邊空栩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一聲巨響,反應(yīng)過來時,發(fā)現(xiàn)兩人竟已經(jīng)離開了自己原本的站位。寧嗣的劍身整個亮起了靛青色的光,隨后便是一陣狂風(fēng),吹得邊空栩站都站不穩(wěn),不停地后退。癸干忒斯面前則有了金色的光罩。
“告辭?!睂幩贸锔蛇刮⑽⒁恍?,趁著癸干忒斯被狂風(fēng)吹得不能動彈。他拉著邊空栩,向塔外縱身一跳。邊空栩立刻便感到周圍的景觀不斷變換,最后慢慢掉入一片綠色中,他腳踩在草地上。
“從‘空’也不行啊?!边吙砧蚺呐纳砩系耐?,“我以為那里是最容易的?!?p> “如果沒有癸干忒斯阻攔的話......”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浩劫’?聽你們說,似乎不是巫神。”
“和你又沒什么關(guān)系,你自己說過,你來自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怎樣,和你已經(jīng)無關(guān)了?!?p> “我說過嗎?”邊空栩聽得一頭霧水,那種詭異的空缺感再一次出現(xiàn),“你說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那是哪兒?”
寧嗣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我到底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我腦中有那么多奇怪的東西?還有……”邊空栩本想問關(guān)于那幾片黑色碎片的事,但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不能讓除了自己的其他人知道。
“你一定知道什么……”邊空栩摸了摸頭,似乎這樣就能緩解那詭異的空缺感,“我到底是……從哪里來的?難道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嗎?可我明明有種很強烈的,屬于這個世界的感覺……可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事我還……”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寧嗣一直沉著臉,不為所動。
“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么?”
“因為你不屬于這里,但又離不開這里……”
“什么意思?”邊空栩突然很惱火,“你就不能說得清楚一點嗎?”
“只有這些,我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訴你了?!睂幩玫卣f道,“會有這場劫難不是你的錯,阻止這場浩劫也同你無關(guān)。不過我有預(yù)感,你也許會......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混亂中扮演一個很關(guān)鍵的角色?!?p> “那我身上究竟有巫神的什么?”
寧嗣笑笑,指了指地下,“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p> 邊空栩正要追問,但寧嗣又一次突然消失了。邊空栩也見怪不怪了,畢竟寧嗣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
“葉子......”邊空栩喃喃道,“她會在哪呢?”
“如果是被神官帶走的話......乾坤司?看樣子就是了,難道我要一人獨闖乾坤司?那里都是神官吧?”邊空栩想想就打了個寒噤,“不管了,就當(dāng)我是去送命去了。”
......
一個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走過水霧朦朧的庭院,進入了一個陰暗的房間,一個神官站在門口為她開門。屋內(nèi),葉子坐在椅子上,盯著自己放在腿上的手。
“你是誰?”葉子低著頭問道,“我是外面的人,在城墻上沒什么不妥......”
“你放走了一個小乾坤的人,還砍傷了乾坤司的神官......
“那你要怎樣?殺了我抵罪嗎?”葉子無畏地站起來,看著女子的眼睛。
女子莞爾一笑,自顧自地坐到葉子對面。
“我似乎還沒有和你亮明身份……”她纖細的手指慢慢拿起茶壺,給葉子倒茶。
“不需要……”葉子看著她,“天驚鴻,乾坤司司主,白品神官……那張臉,整個小乾坤無人不識?!?p> “你倒是膽大……”天驚鴻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茶水,“既然這么不恭敬,那又何必拘泥于禮節(jié)?坐吧?!?p> 葉子一愣,看了看周圍的神官,猶豫了一下,緩緩坐下。
“不知司主特意來見我這么個不值一提的異族,是想要什么?”
“要什么?”天驚鴻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茶盞,“我聽說,有個人族,把你從黃夫人那里贖了回來……”
葉子一驚,看向她。
天驚鴻把茶盞重新放回桌上,茶盞碰到木桌,一聲輕響。
“你們?yōu)榱颂映鲂∏とチ瞬簧俚胤桨 瓱o窮川、無盡海……還有‘空’。”天驚鴻看了看一臉驚恐的葉子,“以為瞞得過我么?自我當(dāng)上這乾坤司司主,無一人成功從這里逃出。”
天驚鴻突然站起來,走到葉子面前。
“守城的神官是我吩咐他們離開的,不然你們也不會那么輕松地出去?!?p> “所以呢?”葉子聲音有些發(fā)顫,“要殺了我抵罪嗎?”
“你是死是活于我都無所謂。”女子輕聲笑了一下,“我好奇的是,你怎么從天司的追殺中活下來,并隱姓埋名到了小乾坤呢?”
葉子一驚,渾身顫抖。
“聽說你叫葉子,這名字可是充滿了破綻,果然你們魅族都對花花草草難以割舍,即使拋下親人出逃后也不忘自己的......”
“我沒有拋下他們!”葉子憤怒地大喊,“你胡說!”
“到現(xiàn)在還不愿透露你的真名嗎?”女子笑著說,“戚休槿,是你的父親,我說得沒錯吧。”女子在“父親”上刻意加重了語氣。
葉子的手,顫抖著抓緊了衣襟。突然,一個神官沖進來。
“怎么了?”女子斜著眼看向神官,問道。
“門外有個......人族,看模樣像是和那個異族走得近的那個人,要見司主。”
“邊空栩?”葉子心中驚呼,“他來干什么?又沒成功嗎?”
“我知道了,你且退去,把他帶到主廳,我隨后就去?!闭Z畢,神官出去了。女子居高臨下地看看葉子,一揮衣袖,一語不發(fā)地離開了屋子。
......
邊空栩跟著前面的神官,一路經(jīng)過庭院,進了一間寬敞的屋子。已踏入其中,邊空栩便聞到一股濃濃的檀香味,屋內(nèi)煙霧繚繞。家具都很精致,幾乎所有家具上都刻有繁復(fù)的花紋。
邊空栩繞過屏風(fēng),看見眼前人的樣貌,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眼前的女子身著白色滾云服,滾云紋泛著金光,熠熠生輝。她驚為天人,沒有一個角度看她不美,只是臉上棱角略有些鋒利,更讓她顯得不怒自威,讓人一看就立刻沒了褻瀆之心。
她的長相,讓邊空栩想到了寧嗣,竟然發(fā)現(xiàn)兩人長得有些相像。
“不會是親戚吧?”邊空栩突然覺得她更親切了,畢竟也算是個熟人的熟人。
“坐?!?p> 邊空栩點點頭,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你叫什么?”
“邊空栩?!边吙砧蚩傆X得她的話有一種讓人不得不回答的威嚴。
“我是乾坤司的司主,想必你也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边吙砧蛞惑@,原來她就是天驚鴻,寧嗣口中實力與巫神不相上下的天驚鴻。
“都這么牛了,為什么不把巫神直接滅了?!边吙砧虬迪?。
驚鴻斜著眼看了看他,“我前幾日聽到幾個赤袍神官提到你,說你曾許諾看到寧嗣后告知與他,他卻看到你與寧嗣同行,也未從向他說過。”
邊空栩一愣,腦中關(guān)于怎樣讓她放了葉子的說辭一下子被逼了回去。
“你幾次三番與那個叫‘葉子’的異族從城墻離開小乾坤......”驚鴻輕聲笑了一下,“私自逃出小乾坤是重罪,讓我聽聽你的狡辯吧,邊空栩?!?